公元前288年,秦昭王又自稱西帝,派穰侯魏冄出使齊國,尊齊王為東帝。還提出兩國從東西兩面出兵,夾擊趙國,然后把趙國一分為二,東部歸齊國,西部歸秦國。
趙國與齊國聯(lián)盟,秦國一時不敢東侵。所以魏冄才想出這個辦法,借著尊齊稱帝,拉攏齊國攻趙,來離間齊趙關系。
蘇秦看透了魏冄的陰謀,就問齊湣王:“齊秦并立為帝,天下人是尊齊還是尊秦?”
齊湣王說:“當然是尊秦了!”
“那么齊放棄帝號,天下是愛齊呢,還是愛秦?”
“當然是愛齊了!”
“兩帝并立,共約伐趙,與齊軍單獨攻宋,哪一個更有利呢?”
齊湣王回答:“當然伐宋有利!”
蘇秦接著勸齊湣王:“如果我們同秦一樣稱帝,天下只尊秦國,如果我們放棄帝號,天下就愛齊而恨秦,共約伐趙又不如單獨伐宋。所以,我主張放棄帝號以順應天下。”
齊湣王聽從了蘇秦的建議,聯(lián)合趙國在阿地會盟,約定共同抗秦,秦齊關系惡化,秦國被迫放棄西帝的稱號。
秦昭王把楚懷王騙到秦國軟禁起來,又想把田文也騙來,因為這兩個家伙曾經(jīng)聯(lián)手對付秦國,應該叫他們一塊兒嘗嘗秦國的厲害。
齊湣王這小子也犯傻,他一聽秦國要聘請孟嘗君去當相國,馬上就答應了。他還以為這是秦國看得起他,對他拋媚眼昵!
可是,孟嘗君正在搞反秦軍事同盟,準備跟秦國對著干。
齊國安全局局長公孫弘說:“您還不知道現(xiàn)在這位秦王是個什么樣的人呢,還是先派個使者去面見秦王,觀察一下他有多大的才干和魄力吧。萬一他要是真的有帝王之才,能夠統(tǒng)一天下的話,以后您上趕著給人家,人家都未必看得上您,何苦非得搞軍事同盟跟人家對著干呢。如果發(fā)現(xiàn)他要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或者跟秦武王一樣是個滿腦子長肌肉的二楞子,您組織軍事同盟對付他,也不怕晚這么一半天兒。”
孟嘗君想想有道理,說:“那成啊,就麻煩您替我跑這一趟吧。”
公孫弘領了差事以后,組織了個小車隊,也就十來輛車,替孟嘗君訪問秦國。秦昭王早就聽說孟嘗君有心要組織同盟遏制秦國發(fā)展,這時候聽說派了使者上秦國來搞間諜活動,心說我想惡心你還愁惡心不著呢,這倒好,你給我送上門來了。派人把公孫弘叫來,想好好擠兌擠兌孟嘗君。
公孫弘到了以后,秦昭王劈頭就問:“孟嘗君的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薛城有多大?”
公孫弘說:“不算大,也就是方圓百里。”
秦昭王發(fā)出自以為爽朗的笑聲說:“胡胡嘩哈哈哈哈……老子的秦國有方圓數(shù)千里呢,占了這么老大一片地,老子都不敢輕易挑起事端與人為敵。孟嘗君只有區(qū)區(qū)百里之地,老子放個屁都夠在他的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刮龍卷風了,就憑他,也想跟老子叫板么?就他這樣的,老子只有一句話:遞牙者掰之。”
公孫弘說:“我們孟嘗君的牛B之處不在他占的地盤大小,他牛B是因為他的哥們兒都很了得。”
秦昭王腦子沒有那么強大的發(fā)散思維能力,沒拐過彎兒來,就問:“什么樣的哥們兒這么牛B捏?”
公孫弘說:“不對天子稱臣,敢拍肩膀跟丫兒論哥們兒,見了各國諸侯敢特不待見地扭頭就走,連假客氣稱兄道弟都嫌煩;混得牛B了當總瓢把子覺得那是應該的,混慘了寧可回家種地也不愿意給別人打工,象這么牛B的有三個。
“說起治國之道來,管仲、商鞅得乖乖拜他們?yōu)閹煛L岬囊庖姟⒔ㄗh如果能夠?qū)嵤撬麄兊睦洗缶湍艹蔀樘煜掳灾鳎筮@樣的人有五個。
“哪怕是超級大國的瓢把子,要是敢當面侮辱他,讓他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那一定拔出寶劍抹脖子,讓自己的血濺對方一身的,就好比我這個水平的有十個。”
秦昭王一看這人沒說兩句話急眼了要耍渾蛋,心說你這又是何苦來呢,呵呵一笑說:“何必呢同志您何必呢,我也就是跟您隨便聊個天兒,哪兒用得著又是劍又是血的,弄得那么恐怖。聽您這么一說,我倒挺想跟孟嘗君交個朋友,請您一定把我這個意思轉(zhuǎn)達給孟嘗君。”
公孫弘說:“你丫兒早這么客氣不就結了嗎,何必費老子這么大身段,行了,話我一定幫你帶到。”
公孫弘回來對齊湣王說:“現(xiàn)在的秦王就是個二傻子,你說什么他都相信。可他在國內(nèi)說了也不算,什么事都要請示他媽和他舅舅。相國樓緩是趙國人,除了吃飯睡覺別的什么也不干。”
齊湣王說:“田文若是去做相國,對咱們齊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于是,齊湣王就簽了出境證給孟嘗君,叫他趕快到秦國去上任。
孟嘗君入秦為相對齊湣王有兩方面的好處,一來實現(xiàn)了他聯(lián)秦略地的外交戰(zhàn)略,二來他可以趁此機會掌握權柄。況且,入秦也是孟嘗君自己的主張,所以這次入秦的準備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齊湣王為表誠意,還主動送走了涇陽君。順便說一句,涇陽君在齊期間也被孟嘗君的魅力折服,兩人私交不錯。
孟嘗君帶著門客浩浩蕩蕩趕奔秦國,在秦國受到了秦昭王隆重的接待,孟嘗君向秦昭王送出一件舉世罕見的重禮———一件純白色的狐裘。這件白狐裘的價值超過千兩黃金。白狐貍是狐貍中的珍稀品種。理論上講北極的狐貍是白的,可是它們到不了中國。一般的狐貍也只有腋下那一塊是白色,也是由于保養(yǎng)得好的緣故。要制作一件白狐裘需要犧牲許多只狐貍,所以就有了“集腋成裘”的成語。由于產(chǎn)量實在有限,連孟嘗君這樣神通廣大的人也只搞到了一件。秦昭王穿著白狐裘當眾展示了一番,眾人無不驚嘆。孟嘗君隨即被拜為秦相,主管秦國的外交工作,這也意味著齊秦兩國的合作正式啟動。
趙國不想看到齊、秦聯(lián)合,便想方設法從中破壞。趙國向秦國推薦趙臣樓緩為相,向宋國推薦仇郝為相。三國就結盟問題開始磋商,孟嘗君地位出現(xiàn)動搖。又有人在秦昭王面前進言道:“孟嘗君的身上流淌著齊國王族的血液,無論如何也不會為秦所用。現(xiàn)在他在秦國為相,必然會把齊國的利益放在秦國的利益之上。如此秦國的利益會通過孟嘗君這個窟窿流向齊國。這就好比嫁出去的媳婦還老往娘家捎帶東西一樣。孟嘗君名為秦國的后衛(wèi),實則是齊國的前鋒。請大王詳察。”
沒過多久,秦昭王就免除了孟嘗君的相位,隨后同宋國、趙國結成同盟與齊、魏、韓三國陣營分庭抗禮。
孟嘗君如果不是秦國的得力伙伴,就將成為秦國的強大敵人,因此有人就建議秦昭王將孟嘗君在秦國做掉。于是孟嘗君被軟禁。
秦國涇陽君聽說好哥們兒被軟禁,積極展開營救。孟嘗君從涇陽君那里獲得情報,得知后宮燕姬能夠影響秦昭王。孟嘗君便拜托涇陽君牽線搭橋,燕姬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原來燕姬看上了孟嘗君送給秦昭王的白狐裘。
孟嘗君可就為難了,白狐裘天下難找,做一件已經(jīng)不容易了,哪還能做情侶裝啊?
孟嘗君正在抓耳撓腮之際,一個門客說道:“相國莫急,小事一樁,看我搞定。”
孟嘗君問:“如何搞定”
那門客道:“難道您忘了咱倆是同行嗎?您是地上的君子,我是梁上的君子,由于我在工作的時候善于模仿狗叫,江湖諢號‘狗盜’。”
當天晚上,狗盜輕輕來到宮廷的庫房,庫房的狗叫了幾聲以示問候,狗盜回叫幾聲,表明是自己人。門衛(wèi)已經(jīng)酣睡,狗盜找到白狐裘,裝進事先準備好的黑色口袋里,然后溜了出來。
燕姬得到白狐裘之后心花怒放,天一黑就把秦昭王勾到床上。一邊為秦昭王服務一邊做秦昭王的工作,道:“孟嘗君是齊國權臣,得罪他就等于得罪齊國,齊國便會聯(lián)合韓、魏而攻秦。再說孟嘗君號稱賢能,扣押孟嘗君會陷秦國于不義,大王還是放了孟嘗君吧。”
秦昭王架不住枕邊風的吹拂,在床上便向門衛(wèi)下令,快去通知外交部,發(fā)給護照,放孟嘗君回國。
孟嘗君拿到護照,抓緊機會連夜整隊出發(fā),沒過幾個時辰就到了函谷關。他們到得太早,還沒有到開門的時間。這可怎么辦?
古時候沒有精確的計時器,只好通過自然事物來判斷時間的早晚,有太陽的時候靠太陽,沒有太陽的時候靠雞叫。也就是說什么時辰開門由大公雞說了算。可是雞是到點才叫的。
孟嘗君正在著急之時,一個門客說道:“相國莫急,看我搞定。”
孟嘗君看了看門客,問道:“你有何法?”
那門客道:“俺小的時候沒事干,就練口技學雞叫,后來越學越像,就得了個外號叫‘雞鳴’”
孟嘗君道:“別浪費時間了,你先讓雞叫起來再說。”
門客來到關前,捏著嗓子,喔喔———喔喔———一頓叫喚,函谷關上的雞也跟著叫了起來。守衛(wèi)揉著惺忪的睡眼,嘴里罵罵咧咧地將大門打開。
孟嘗君帶著門客逃出函谷關。
秦昭王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燕姬穿著白狐裘正在梳妝。想起昨晚的事情,感覺不妥,也沒來得及問燕姬白狐裘的來歷,就連忙派人去追孟嘗君。
到了函谷關,哪里還有孟嘗君的蹤影,守衛(wèi)說那伙人早已出關,現(xiàn)在已出去國境了。
孟嘗君逃回齊國以后,立馬組織眾小弟一起去找秦國的麻煩。于是率齊、魏、韓三國大軍痛毆楚國;然后向西攻打秦國的函谷關,經(jīng)過三年大戰(zhàn),一度破關,逼迫秦國吐出了之前占領的韓國武遂和魏國封陵。
其實,孟嘗君選擇的戰(zhàn)爭路線圖是錯誤的。他攻楚、伐秦,但所攻占的中原地盤,尺寸之地也得不到,因為它們遠離齊國本土,無法由齊人接管,而全贈送了韓魏友軍。齊國除了疲憊以外什么都沒有得到,反而讓趙國乘機滅了中山,讓宋國乘機奪取了齊國的近鄰滕國。
他不但“近交遠攻”,幫著韓魏兩國去找秦國的茬兒,還順帶著向西周要保護費。
韓慶替西周公跑去跟田文擺臺子談判,他說:“您帶著韓魏兩國收拾了楚國,花了幾年時間把宛城、葉縣以北的地盤都搞來了,結果便宜了韓和魏,現(xiàn)在又要砸秦國的場子,最后得好處的還是他們。韓魏兩國南邊的楚國被你收拾慫了,西邊的秦國眼看也快了,韓國和魏國的地盤又大了不少。他們混得壯了,您的齊國可就沒人答理了。
“這個世界上誰當老大,誰當小弟不是天定的,形勢是會變的。強弱的情況不同了,自然要相互轉(zhuǎn)化。我隨便一說啊,你丫兒別往心里去,反正我覺著你是要懸了。
“現(xiàn)在符合你們齊國利益的做法,應該通過我們國家去跟秦國秘密簽定友好協(xié)定。
“這么說吧,你不用真的去跟秦國玩兒命,也別跟我們要保護費。您自己帶著打手堵在函谷關門口,但先別急著砸秦國的場子。我國替您傳話給秦國說:‘孟嘗君之所以大老遠的跑到這里來找你們麻煩。不是因為他有多喜歡韓魏兩國,為幫他們謀取利益,甚至不惜訴諸武力。他的真實想法其實是想讓秦國把東方的飛地割給齊國。’
“秦王為了求和,應該會釋放楚王。這樣一來,相當于您幫我們賣了秦國一個大面子,秦國自己沒什么破費,只是把從楚國搶來的飛地給了您,他們肯定愿意。楚王本來是無期,現(xiàn)在提前出獄,也會感謝齊國。齊國得到了一塊地,好處也算撈足了,您的封地薛以后不是齊國的邊境地區(qū)了,不會再有戰(zhàn)亂,這也算是個好處。
“秦國的國力沒有被削弱,他們在趙、魏、韓三國的西邊虎視眈眈,這三個國家想自保的話,還是得借重齊國的力量。”
孟嘗君說:“嗯,你無恥的樣子頗有我當年的風采,我喜歡。”于是讓韓慶出使秦國,解除了齊韓魏三國對秦國的攻勢,齊國也沒有向西周要保護費。
但是,秦國是不會白白吃虧的。魏冄就拿出一部分經(jīng)費,從國家安全局里挑選了幾名間諜,化裝成商人到齊國施反間計。
很快,一條消息就在臨淄傳開了。
“孟嘗君連秦國的相國都不當,想跑回齊國當國王。”
“各國都知道孟嘗君的大名,也都佩服他的才能,都想擁立孟嘗君為齊王。”
消息傳到齊湣王的耳朵里。
如果是別的事情,齊湣王還要征求大臣們的意見,關系到他的王位的敏感事情,那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齊湣王就收回了田文的兵權,由匡章任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