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異常耀眼,放學(xué)后的校園里只有零星的幾條人影在烈日下無精打采的游蕩著。他們大多瞇著眼疲憊的走著,咒罵著這該死的太陽。
火七郎抱著一大摞書急匆匆的向校門口跑去,由于低著頭不太能看清路,他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書頓時(shí)掉了一地。他慌亂的撿著書,不停的道著歉。
“他娘的!”
聽到這聲罵原本決定馬上走開的火七郎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了看說話的人,這一看可把他的魂都嚇飛了,眼前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天向他索要保護(hù)費(fèi)的“傲世三圣”的老大曾不凡,他身后還站著另外的兩個成員:古布和孟云浩?;鹌呃蔁惆莘?,求爺爺告奶奶的千躲萬躲,沒想到還是碰上了這些人。
“你小子最近很拽嘛,這么匆忙是要去哪兒啊?”
曾不凡粗著嗓門怪聲怪氣的說著,并不時(shí)向古布和孟云浩使眼色。古布和孟云浩會意的退到火七郎身后,三人呈三角形狀圍住了火七郎,讓他想跑都沒地方。
火七郎抱著書顫顫栗栗的問:“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你心里應(yīng)該比我們更清楚!以前還挺老實(shí)的,最近跟誰混了,膽子越來越大了。弟兄們最近手頭緊,你他媽竟然裝沒看見,當(dāng)我是什么來的?”
曾不凡說完對著火七郎的小腹就是一拳,火七郎立馬蹲了下去,臉憋得通紅,書又灑了一地。曾不凡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住手!”
聽到這一聲呵斥,曾不凡放開了火七郎,他橫瞪著兩眼緊盯著越來越近的那人,等那人來到跟前他又重重踢了還在呻吟的火七郎一腳,說:“白綠紫,你最好少管閑事!”
“他是我的朋友,我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欺負(fù)嗎?換作是你,你答應(yīng)嗎?”
白綠紫說完將火七郎拉到身后,冷冷的看著曾不凡。古布從后面躥上來,飛起一腳直踹向白綠紫,白綠紫沒有防備,扎扎實(shí)實(shí)的挨了這一腳,但他只是拍拍褲腿上的灰土,并沒有什么疼痛的表現(xiàn)。他豎起眉毛冷哼道:“就這兩下子還想偷襲我,在我發(fā)火前趕快給我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白綠紫的種種事跡曾不凡早有耳聞,一想到精通各種搏擊技巧的白綠紫從未被人打敗過他就有點(diǎn)心虛,加上剛才古布奮力的一腳竟沒能讓白綠紫皺一下眉頭,這不禁讓曾不凡對這個傳奇人物更加的恐懼。他想了想,笑著說:“今天就給你個面子,改天再找那小子算賬,白綠紫,總有一天有你哭的時(shí)候!”
曾不凡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見老大走了古布和孟云浩也相繼離開了。白綠紫看著三人遠(yuǎn)去的背影冷冷的說:“真要看看什么時(shí)候該輪到我哭!”說完看著火七郎,慢慢的說:“我送你回去吧?!?/p>
火七郎揀完書看著白綠紫,點(diǎn)點(diǎn)頭向前走去,忽然他問道:“剛才你明明挨了古布一腳的,怎么你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
白綠紫并不回答他,徑自從腳肚上解下一個沙袋遞給火七郎,火七郎捧著沙袋呆呆的笑了起來,白綠紫也跟著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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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輕輕的吹來,一波波清涼掠過草坪,卷起陣陣青草的芳香。夕陽柔和的光線把西邊的天染得霜紅,流云呈現(xiàn)出各式各樣的形態(tài),在夕陽的柔波里盡顯嬌媚。
白綠紫一如既往的躺在學(xué)校山丘上這塊肥沃的草坪上看夕陽和流云。他總是在幻想有一天能幻化成一片云彩四處漂泊,像風(fēng)一樣過著無憂無濾的生活。然而風(fēng)和云不見得是自由的,因此他又幻想著做一只雄鷹……
也許是累了吧,他閉上了雙眼,攤開四肢感受大自然的安逸。他覺得自己像一株青草,融入這片綠色的天堂……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從手心傳來,他側(cè)過頭看,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生的左腳正踩在他的右手上,攤開的書本遮住了她的臉,只能看到她隨風(fēng)舞動的飄逸的長發(fā)。
白綠紫不忍打攪她讀書,于是靜靜的等著,等著她走開,然而她像故意和他過不去似的,站著,久久都不動一下。那雙新潮的灰白色運(yùn)動鞋在白綠紫眼里像一枚鋼釘一樣,扎得他痛不欲生。
“喂,這位同學(xué),麻煩你一下!”
白綠紫終于忍不住叫了起來。那女生放下書,一臉疑惑的看著白綠紫,問:“有事嗎?”
多么清秀的臉!白綠紫腦海里第一個閃過的詞是“天使”,他看著她久久的沒說一句話!
“喂,喂……”
那女生叫了好幾次白綠紫才回過神來,他脹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你…你…你踩到我的…我的手了!”
“啊!”
那女生尖叫一聲,不經(jīng)意的一抖腳,重心偏向踩著白綠紫右手的左腳上,白綠紫頓時(shí)大叫了起來,等他抽回手時(shí)已經(jīng)多了一個傷口,他的手背上嵌著一塊菱形的石子,血順著石子直往下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那女生說完趕忙掏出手帕幫白綠紫擦血,她的眉頭微蹙,眼神中盡是擔(dān)憂。白綠紫看著她,失聲叫道:“媽媽?!?/p>
“媽媽?有沒有搞錯?我有那么老嗎?你這人真逗,我叫白季梅,白色的白,季節(jié)的季,梅花的梅!你呢?”
“白綠紫!”
“白綠紫?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白綠紫站了起來,笑著說:“校運(yùn)會上搗亂的那個人!”
“對,就是他!”白季梅看著白綠紫又說:“你怎么會去搗亂呢?不過我們都認(rèn)為你是對的!”
“沒,沒什么,只是貪玩!”
“啊,對了?!卑准久泛鋈淮蠼衅饋恚骸拔以趯W(xué)??偝煽儽砩弦娺^你的名字,好像是第一位,每個科目都考了九十分以上,真了不起!”
“哪里,哪里!”白綠紫被夸的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他不停的撓著后腦勺,臉紅得像傍晚的夕陽。過了好久他才又說:“你這么勤快,學(xué)習(xí)一定也不錯吧!”
“哪里呀,一般般,數(shù)理化我根本看不明白,老師講后我也是一知半解,都快中考了,還真有點(diǎn)緊張!”
白綠紫看著白季梅,一臉的茫然。自己讀書從不花很多精力,可別人花那么多時(shí)間怎么都學(xué)不會?他又一次撓后腦勺了,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是咧著嘴傻笑!
還是白季梅開口扯開了話題,兩人才天南地北的吹侃著,兩人在草坪上聊了大半天才依依惜別。從此,夕陽和白季梅一起融入了白綠紫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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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了,整個黃昏被黑暗無情的吞食了,大地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霓虹燈霧中。風(fēng)無精打采的吹著,樹葉不安的晃動著,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疲憊。
白綠紫長嘆了一聲,很不甘心的躺在草坪上,等了一下午了,可是還是不見白季梅來,他不免有些失望,還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越來越近的吵鬧聲讓原本心緒不寧的白綠紫更加煩躁,他幾乎要發(fā)火了。由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么沉不氣,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女生鬧心。
“小白,救命!”
這不是七郎的聲音嗎?白綠紫翻身起來朝聲源看,來人正是火七郎,他沒命的跑著,他身后緊跟著一個健壯的男生。
白綠紫跑過去擋在火七郎跟前,怒視著那個健壯的男生,問:“為什么要跟我朋友過不去?”
“你朋友?你這野孩子也配有朋友?”
“左右,你別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白綠紫,我勸你還是別強(qiáng)出頭了!還是回你的惠心孤兒院去睡覺吧,省得惠心院長著急!”
“你再說一次試試看!”
“我左右還怕了你不成?你這個孤兒別不識抬舉!說不定你還是惠心偷漢子生的野種呢!”
“七郎,你讓開,我不會讓侮辱惠心院長的人好過的!”
白綠紫把火七郎向后推了推,冷冷的盯著左右,一字一頓的說:“給、我、道、歉!”
“CAO!”
左右隨口罵了句,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和白綠紫廝打起來。
左右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地痞,幾乎什么事都做。他經(jīng)常欺負(fù)一些膽小怕事的人,威脅他們給他錢或物品,如有不從,輕者辱罵,重者一頓毒打……
白綠紫從小在惠心孤兒院長大,院長惠心對他更是關(guān)愛有加,每次受到別人欺負(fù)時(shí)院長總會第一時(shí)間為他討回“公道”,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越來越懂事了,他的倔強(qiáng)也越來越固執(zhí),他不甘被人凌辱,在一次次的吵鬧中他懂得了弱肉強(qiáng)食這個道理,于是他拼命的讓自己變得強(qiáng)大,每一方面都不愿輸給別人?,F(xiàn)在他不但書讀的好,還對格斗搏擊等武術(shù)頗有鉆研,而且他還沒被人打敗過……
左右和白綠紫你來我往的有一陣時(shí)間了,兩人誰都傷不了對方,忽然白綠紫向后跳了一步,他對左右說:“你向我道歉,我可以當(dāng)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做夢!”
左右的“夢”字剛說出口就挨了白綠紫一腳,接著拳頭如暴雨般落在了他身上。他雙手護(hù)著頭,只聽見白綠紫說:“叫你不道歉,叫你不道歉……”
白綠紫狠狠踢了左右一腳才停下手來,他對左右說:“如果再侮辱惠心院長或讓我看見你欺負(fù)七郎,我絕對不會輕饒你!”說完拉著火七郎慢慢的向黑暗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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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你們?yōu)槭裁床灰遥侩y道你們嫌棄我?”
白綠紫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的臉喃喃自語。他的傷心事又被勾起了!很多人都說他是孤兒,但他堅(jiān)信他的生身父母還活著,他能感覺到一種親切的呼喚!
他的眼淚無聲的滑落下來,落在那張陳舊發(fā)黃的照片上。照片上是溫馨的畫面:一對夫婦合抱著一個嬰兒幸福的笑著,嬰兒脖子上掛著一塊玉。玉像是很名貴的樣子,由于照片很模糊,不清楚上面雕刻了些什么。
白綠紫扯下脖子上的玉仔細(xì)看了起來。上面的花紋刻的很精細(xì),近看似一朵蓮花,遠(yuǎn)看則似一幅山水畫。他看著玉,眼淚又一次滑落下來。
既然你們狠心拋棄我又為何給我如此貴重的飾品?是為了留做以后相認(rèn)的信物還是離別的最后禮物?不管怎么樣,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有什么選擇?我恨你們,可我不能不感謝你們!我的生命是你們給的,我的一切都是你們的!我不奢望能與你們相聚,只想在有生之年做一件天下子女都應(yīng)該做的事,爸、媽,我不姓蘇,我叫白綠紫,你們知道嗎?
他想著,翻過玉,上面赫然刻著一個繁體的“蘇”字!他笑了笑,剛要把玉戴回脖子上又頓住了,他放下手,把玉和照片一起鎖進(jìn)了抽屜。往后我就只是白綠紫!純潔,生命,堅(jiān)強(qiáng)!惠心院長,謝謝你給我取了這么好的一個名字!”
“小白,還沒睡呢!”
“快睡了,嚴(yán)老師,有事嗎?”
“沒有,我聽你在那里自言自語的,以為你有什么事呢!怎么?想你惠心院長了?”
白綠紫把東西收拾好后就開門讓嚴(yán)笑茗進(jìn)來了,嚴(yán)笑茗隨意的坐在床頭,說:“你不用擔(dān)心以后,現(xiàn)在你好好讀書就好,我已經(jīng)幫你在網(wǎng)上發(fā)布了相關(guān)的信息資料,惠心院長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相信不久后你就會有一個屬于你的家!”
“嚴(yán)老師,我不想走,我要留在這里!”
白綠紫說著就哭了起來,嚴(yán)笑茗一下子慌了神,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剛毅的白綠紫掉眼淚?!皠e哭,別哭,你應(yīng)該清楚,到了十六周歲你就不能呆在孤兒院了,你想放棄你的理想就此走進(jìn)社會嗎?”
白綠紫擦掉眼淚,搖了搖頭,說:“不想,我一定要找到我爸媽!”
“孩子!”嚴(yán)笑茗笑了笑說:”記住,這可是你對我的承諾,無論以后會遇到什么困難你都要去實(shí)現(xiàn)!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使命,別忘了你要追求的是什么!好了,不早了,早點(diǎn)休息吧!”
“好的,嚴(yán)老師,晚安!”
送走嚴(yán)笑茗后白綠紫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了。人的使命、追求,他一直都在想著這個問題。窗外月影婆娑,他的思念也開始朦朧。母親和白季梅一直在他內(nèi)心深處蕩漾!
迷迷糊糊中他睡著了,夢里他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幸福的笑著。微笑掛在他的嘴角,驅(qū)散了整個天空的陰晦!夜,變得異常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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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足跡越來越明顯,氣溫居高不下,惹得人倦意十足,白綠紫一上課就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他睡的那么甜,那么沉,放學(xué)了也不知道爬起來。
“小白,你怎么不去吃飯?”
多么熟悉的聲音,這不是自己一直期盼的白季梅嗎?白綠紫一下子從睡夢中醒來,朝著窗口癡癡的看,傻傻的笑!
日思夜盼的人終于站在自己面前了,他的心里甭提有多高興了,可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看得久了不禁臉一紅又低下頭來。
“你怎么還在這里?不去吃飯嗎?”
他重新抬起頭,看著一臉困惑的白季梅,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說話了:“哦,不知道,我每天都這樣,再晚點(diǎn)的話我就不吃了!”
“怪不得你這么瘦,不吃飯?jiān)趺葱心?,人是鐵飯是鋼,沒有補(bǔ)充人體所需的營養(yǎng)會生病的。中考就快到了,你可不能病倒啊!”
白綠紫被白季梅的認(rèn)真逗笑了,從沒享受過母愛的他對這種微不足道的關(guān)心十分感動,他的內(nèi)心里萌生了一股不知名的沖動!
“走,我請你吃飯!”
白季梅說完拉著白綠紫就走。從小到大,除了惠心院長,這還是他第一次碰異性。白季梅的體溫透過他的手穿透了他的心。他覺得像是握住了母親的手一樣,那么寬大,那么溫暖……
兩人手拉手進(jìn)了飯店,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后白季梅就開始點(diǎn)菜了。白綠紫側(cè)著頭看窗外飛舞的蝴蝶發(fā)呆。
這人真好玩,感覺他很好,是可以做最好的朋友的那種人,就跟麗梅一樣。對了,改天讓他和麗梅認(rèn)識一下!
白季梅想著,不禁笑了起來,笑聲驚醒了白綠紫,他回過頭來問:“怎么了?什么事笑的那么開心?”
“沒,沒有!”
白季梅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白綠紫也不好再問什么,見菜上來了,便悶著頭直啃碗里的飯!
“對了,你每天都睡覺怎么還能考那么好?”
“咳!”綠紫差點(diǎn)被嗆到,猛咳了一陣后,喝了口湯說:“不知道啊,我覺得在夢里學(xué)到的更多,每節(jié)課我都有不同的收獲,學(xué)習(xí)睡覺兩不誤,這才是合理的利用的時(shí)間嘛!”
“也不害臊,你當(dāng)然這么說了,可我拼命的讀都考不好,只怪腦袋沒你聰明!”
“分?jǐn)?shù)能證明什么呢?學(xué)以致用不是更好嗎?”
“問題是都弄不懂還怎么學(xué)以致用?”
白綠紫想了想說:“這樣吧,為了報(bào)答你請我吃飯,我和你做個約定。每天傍晚到我們認(rèn)識的那塊草坪上去,我?guī)湍阊a(bǔ)習(xí)!”
“真的?”
看見白綠紫點(diǎn)頭白季梅差點(diǎn)跳起來,要不是彼此間還有拘束的話她肯定會緊緊的抱著白綠紫又蹦又跳的!她笑著,笑容是那么迷人,深深的烙在了白綠紫心里。白綠紫看著她,陷入了無邊的沉思中。
愛在他心頭展開了無邊的琳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