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般的宿舍,我躺在發(fā)熱的竹席上,帶著耳機反復聽林宥嘉的歌,那一首首憂傷旋律,像是這個夏天的悲鳴,沒有知了叫喚聲,沒有風扇嗡嗡聲,我的世界浸泡在“說謊”旋律的未成熟憂傷中。
有多久,我沒有去細細品味林宥嘉的歌。
就像,這個夏天來臨了多久。
也正如,易南走了多久。
文榮蒼白而扭曲的臉幽靈般的出現在我面前,我發(fā)誓我從未見過一向從容不迫的文榮如此慌張。
“江寒出事了!”
醫(yī)院里幾個護士焦急忙碌著,偶然看到我們也只是撇撇幾眼,顧不上招呼,而雪白的病床此時空蕩蕩的,凌亂的被單讓我想到就在前幾分鐘江寒是經過怎樣的痛苦掙扎。
“文榮……”
我扶著幾乎快要癱倒的文榮,走道手術室的那頭江寒的身體被覆蓋著層白布,旁邊兩個醫(yī)生面無表情推著向我們走來,也許,他們已經習慣了生命的結束。
記得小時候曾無數次在電視上看到類似情節(jié),千姐說,那叫死亡。
我看到了江寒的父母,或許是因為悲傷,看起來顯得異常蒼老,他們靜靜的坐在靠背椅上,平靜的就像早已預測到江寒的離開。
突如其來的反感,來自于對醫(yī)院濃烈的藥水味,對雪白病床,對眼前這一切一切的恐懼,我想離開,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我討厭護士捉摸不定的眼神,討厭醫(yī)生一臉漠然的表情。
我知道此時癱倒在墻角的文榮需要我,我知道她比我害怕一千倍一萬倍。但我無法在這種情境下安之若泰的安慰她。
我跑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下了一級又一級的樓梯,仿佛是過了幾個世紀般久遠。
終于,在醫(yī)院大門口的角落邊上我看到了一臉哀傷卻又稚嫩的臉。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是在害怕。
江濱默默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這是在我哥病床上找到的。”
我雙手顫抖的打開那張薄薄的幾乎沒有任何重量的紙,字跡飄逸的讓人心疼。
“莎莎:
請允許我這樣叫你,因為文榮也是這樣叫你的。
我想先跟你道個歉,出于那天對你的無理。其實,說實在的,你很聰明,我是喜歡文榮沒錯,但是,你也看到了。
或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本來是想親手把這封信給你的,但我恐怕支撐不了那么久,晚期肺癌這種東西真夠折磨人的。
文榮向我告白的那天,我的病癥正好被查出來,幸好我沒答應她,文榮這丫頭天生怕被傷害,其實我真的很不忍心去拒絕她。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要好好照顧她。
還有,我能看得江濱是真心喜歡她的,他會給文榮幸福的。
這封信別讓文榮知道,就她這性子,只怕她看了后會更傷心。
我希望她幸福。
還有,謝謝你。
江寒”
斷了線的淚水伴著這張蒼白無力的紙輕輕的滑落,它在空中打了個圈,像是只凄美絢麗的白蝴蝶,最后落于一雙純黑色的發(fā)亮的高跟鞋前。
落葉,終須歸根。
文榮輕輕的把它撿起來。
然后一遍一遍反復看著,就好像能把這張薄薄的紙給看穿。
她沒有哭,眼神發(fā)愣,我想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