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簡一路尋到七溪谷,到了溪邊,只見慕娉婷撐著一張竹筏從遠處緩緩過來。扶瞿站在前頭,嘴唇發白,右邊肩頭處的衣服被血濡透,煞是駭人。
二人到了岸邊,秦簡忙上前扶住扶瞿,問道:“只傷到了肩頭?可還有別處受傷?”
扶瞿道:“本來無事,只是后來又打斗,掙裂了傷口,才流了這許多血。”
秦簡點頭道:“走,先回府里去。”
回到府中,秦簡取藥為扶瞿包扎,扶瞿指著慕娉婷懷中抱的一口劍,問秦簡:“你可識得那口劍?”
慕娉婷將劍遞給秦簡,秦簡接過,細細端詳一番,看到劍柄嵌的一塊青玉,驚道:“這是寒海玉。扶戈請了迷風谷的人?”
扶瞿道:“他刺我這一劍時,我看到他腕上有迷風谷的刺青。”
秦簡搖頭道:“可是當年姑父領軍屠谷了,怎么還會有人活著?”
扶瞿道:“覆巢之下,亦有完卵。你莫忘了,迷風谷共有一千四百五十五人,但只收了一千四百五十四具尸體。”
秦簡道:“是路易川?”
扶瞿點頭道:“我猜是。當年路易川跳下萬人崖,死不見尸,也沒人敢攀那懸崖去找。誰知他是否是被救走了?只是……”
慕娉婷接道:“只是你們皇室于他有滅門之仇,他又怎么肯投了扶戈呢?”
秦簡在堂中踱步,思索一番,恍然道:“若那人真是路易川,萬人崖百丈之巔,他跳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定是有人救了他。若是救他的人投了扶戈,不就等于他也投了扶戈嗎?”
慕娉婷道:“只不知那人是誰。”
秦簡笑道:“這世上最會殺人的,就最會救人。”
扶瞿亦笑著點了頭。
瑤翠軒中,眾人正慌了手腳。
秦箏在慕娉婷房內來回踱步,念道:“姑母這會子該從紅橘苑回來了,可慕姐姐還沒回來,這可怎么辦才好。方才騙姑母說我們在沐浴,這次怎么說呢?哎呀,慕姐姐你快些回來啊。”
正在著急,忽聽得外頭宮人通傳:“王后駕到。”
秦箏一驚,看向芄蘭,想問她如何是好。芄蘭道:“郡主,咱們先出去迎駕,能擋一會兒是一會兒。”秦箏應好,領著眾人出去。
方到前殿,只見平蕪攙著王后走了進來,秦箏跪下請安,眾人亦跟著跪下。王后抬手道:“起來罷。”
秦箏想著拖些時間,便過去拉住王后的手,撒嬌道:“姑母,秦箏明天就要回府住了,真真舍不得姑母呢。”
王后笑道:“你還會舍不得我?只消叫你哥哥帶你出去玩兩趟,保管你記不得要想姑母了。”說話間,掃了一眼眾人,見素榮在此而慕娉婷不見,便問素榮:“素榮,你主子呢?”
秦箏剛想答話,被芄蘭輕輕扯了一下衣角,示意她不要說話。素榮福了一福,道:“回稟王后,慕姑娘身子不爽,在房內休息。”
王后覷了一眼秦箏,道:“本宮去看看她。”
秦箏忙道:“怎敢勞煩姑母,秦箏在此照看便可。”
王后只裝作沒聽見,兀自走進慕娉婷房間。素榮方揭開門簾,便聽得慕娉婷道:“慕娉婷身子不爽,未到迎駕,還望王后恕罪。”眾人走進去,只見床前帷幔放下,隱約見得帷后慕娉婷用手撐起身子,半坐在床上,似是十分虛弱。
王后柔聲道:“你身子不適,本宮又怎會責怪。可請太醫到瞧過了?”
慕娉婷道:“稟王后,在將軍府中,已請郎中到看過了。”
王后點頭道:“看過了才好。抓了藥沒有?”
慕娉婷道:“未開方子,只叫好好休息便可。”
王后道:“雖如此,還是要開些藥來。”對平蕪道:“平蕪,你去瞧瞧慕姑娘臉色如何。”
平蕪應了諾,向床邊走去。素榮忙道:“王后,姑娘患的是風寒,只怕傳染,平蕪姐姐又是伺候您,莫要不小心損害鳳體。”
平蕪已經走到床邊,往帷幔中看了一眼,聽得素榮此話,回身聽王后指示。
王后看了一眼平蕪,道:“你回來吧。”又向慕娉婷柔聲道:“你好生休養,明日叫太醫來開些藥才好。”回身道:“擺駕回宮。”
瑤翠軒眾人跪下,道:“恭送王后。”都是舒了一口氣。
王后方走到院中,忽見前方天上泛起一片白光,一只白色大鳥從宮外飛過來。飛得近了,才看清那不是凡鳥,竟是書中畫的鳳鳥。
那鳥兒朝院中飛來,似乎背上還馱了一人。秦箏驚呼:“是慕姐姐。”王后細看之下,見果是慕娉婷,不禁詫異。那鳥兒越飛越近,越飛越近,到了院子上方要落下時,翅膀撲棱起大風,刮得眾人站立不穩,忙把王后扶進殿中。
眾人方進殿中,便聽得風聲漸弱,回頭看時,鳳鳥已不見,只剩一個慕娉婷俏生生站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