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鐘鼓報曉,如濤如雷,滾滾卷過梁國都城,將黑夜連根拔起,鋪開新的辰光。
第五遍鐘鼓響畢,百官朝列,恭敬站在漢白玉石階之下,眾位王子立在殿前。高簾挑起,朝樂奏響,國主入座。三聲山呼,撼天動地。
呼畢,階下一人忽道:“微臣有事啟奏。”
說話那人手持玉圭,拾級而上,原是夏清。
殿前四位王子,都是微微一笑。
只聽夏清朗聲道:“微臣請陛下早立世子。”
國主傳話:“此話怎講?”
夏清道:“陛下已是知命之年,若按祖制,此時世子早已入住世子府內(nèi),受太傅教導(dǎo),學(xué)圣人之德,習(xí)治國之道。而如今世子未立,諸位王子職分不明,豈是盛世應(yīng)有光景?”
國主問:“依夫子看?”
夏清道:“微臣請立大王子為儲君。”
一石激起千層浪。
紛紛議論聲中,聽得一人道:“臣認為,不可。”
那自然是姚孝謙。
姚孝謙亦走到殿前跪下,道:“大王子自幼離宮,隨不妙先生云游四方,十一載來,朝中大小事宜未曾經(jīng)手。臣竊以為,立儲一事有待商榷。”
夏清問姚孝謙:“姚大人之意,是要另擇旁人了?”
姚孝謙道:“昌汝只是認為,立儲之事,事關(guān)梁國百年基業(yè),還請陛下三思。”
夏清道:“正因梁國百年基業(yè),更應(yīng)遵循祖制,立長子為儲。”
姚孝謙卻道:“夏大人,若是往時,昌汝自是不敢與祖制相違。然此時又豈可與往時相比?梁國歷代未如今日,有大王子自幼離宮這等奇事,昌汝竊以為,不應(yīng)拘于祖制。”
夏清冷哼一聲,道:“不立長子,姚大人想得未免太好了些。莫忘那隋朝亡國,便是隋文帝不尊祖制,立次子為儲,才落得如此下場。”
姚孝謙駁道:“煬帝不賢,才有亡國事。”
夏清道:“大王子塘州定洪,比起其余三位王子,治國足見其賢能。大王子既具賢才,又為長子。姚大人卻仍要堅持不立長子為儲,恕老夫直言————姚大人莫非別有所圖。”
姚孝謙也不生氣,只道:“夏大人,莫要血口噴人。”
簾后的國主卻似乎并不想多談?wù)撨@個話題,只聽他說道:“諸位愛卿,莫要爭執(zhí),祖制不可違,不賢不可用。立儲之事,寡人自有分寸。此事暫且放下,一切待到大王子加冠后再議。”
眾人齊齊跪下,高呼:“謹遵圣諭。”
扶瞿與扶戈跪下時,竟相視一笑。
下了朝堂,扶鉞便忙跑到了夏清面前,深深行禮:“夫子!”
夏清嚴肅的臉上顯露笑意:“四王子,近來可有時常看書。”
扶鉞道:“學(xué)生謹記夫子教誨,不敢有一日不讀圣人之言。”
夏清頷首道:“那便很好。盼你時刻牢記,文人之職,為蒼生,為百姓,為天下大道。”
扶鉞再次行禮:“扶鉞謹記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