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等得口干舌燥不耐煩,正打算先起身穿衣,自力更生的去倒杯茶水喝的時候,敲門聲響了。
來了!咦…剛才心底滑溜而過的,是欣喜?!莫名其妙!
“藥仆,你直接先去幫我準備早餐吧!”
“是。”
咦?這聲音,有點啞?
遠去的腳步聲,參雜了幾聲壓抑著的咳嗽聲。要不是花容耳朵尖,大概不會聽見。
藥仆生病了?
花容犯著嘀咕收拾妥當,等在桌邊。
過了會,藥仆輕敲房門。
“進來吧。”
腳步聲漸近,花容覺得今天的藥仆比起昨天的惜字如金是更沉默了。
在藥仆將早飯擺放在花容面前,準備著要喂花容時,花容別開臉,道:“我自己可以。你生病了?”
“沒。”
“你說謊!”花容可以感知身邊傳來的熱度了,猝不及防,憑著直覺準確無誤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好燙!
而司徒玄青卻是覺得舒心的一抹涼意。他的身子本就虛弱,昨晚渾身濕透的在夜風中站了那么久,今天很自然就受風寒了。
今早醒來,司徒玄青頭沉重,渾身發(fā)燙,鬼醫(yī)攔著不讓他來照顧花容,終究沒能拗過他。
鬼醫(yī)恨不得直接把花容丟出晝沒城,要知道司徒玄青身子弱,一生病就不容易好,尤其怕的是發(fā)燒這一癥。好比天雷勾地火,若是發(fā)燒時處置不當,就有可能引發(fā)司徒玄青的不治之癥,到那時可就死路一條了。
每一次司徒玄青發(fā)病都需要糖粒壓制,而每一次他發(fā)燒,也都需要糖粒壓制。糖粒也是有限的…
“沒…”司徒玄青有些發(fā)暈了,氣息不穩(wěn)。
“你不要欺負我看不見。”
“既然你可以自己吃,我在一邊候著。”司徒玄青想要抽出手腕退開,可渾身使不上勁,倒像是花容的氣力有多大。
“你自己聽聽這聲音!”
“只是喉嚨不舒服罷了。”忽然,眼前一閃而過的發(fā)黑,耳邊漸起蜂鳴,“我去喝點茶水就好,一會兒就回來。”
司徒玄青咬牙使勁,趁花容不備抽出手腕,就要匆忙離開。誰知沒走兩步,兩眼一抹黑,神識全無。
“嘭”的一聲,司徒玄青轟然倒地。
“藥仆!”花容心頭一驚,循聲撲倒在司徒玄青身邊,“你怎么了?快醒醒!”她把司徒玄青艱難的抱起的懷中,莫名的恐慌,好像,要失去什么珍貴。
司徒玄青渾身滾燙,透過衣衫,花容都覺得灼膚,她從沒想過發(fā)燒可以這么嚴重!
“來人啊!快來人啊!藥仆昏倒了!”扯開嗓子喊了幾聲,花容已經徹底慌了神,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藥仆!藥仆!你醒醒啊!”又搖晃了幾下司徒玄青的身子,感覺到他迷糊中好似在呢喃著些什么。
花容側耳靠近細聽…
“阿容…阿容…”
他這是在叫我嗎?!
“阿容…阿容…你不要走…”
“我已經失去你一次,真的不想放手…你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我答應你!”鬼使神差的,花容竟然脫口答應!
“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是玄青吶…你認不得我了嗎?你不要離開我…”無盡的悲傷,讓人透不過氣了。
玄青!花容驚訝得說不出話!藥仆是司徒玄青!玄青沒死?!
“藥仆,你給我醒來,你說清楚,你是誰?”
“你不要走…不要走…”司徒玄青燒得糊涂的,仍是不斷呢喃重復著這句話。
這時,房門被驟然推開。
“喂,你沒事吧?”鬼醫(yī)是朝著迷糊的司徒玄青問的,他快步到兩人身旁,蹲下身,從花容那里接過司徒玄青。
有那么一瞬間,花容抱緊了司徒玄青不讓鬼醫(yī)接過去,但很快放手。因為鬼醫(yī)說了一句“你想他死嗎!”
我當然不想他死,不想!不想!
“鬼醫(yī),我有事問你。”
“回頭再說。”說著鬼醫(yī)扶著司徒玄青起來,將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要走。
“不,就現在!”
“你沒看他快要病死了嗎!”可以聽出,鬼醫(yī)隱忍著暴怒。
“我只問一句。”
鬼醫(yī)沒有理會,攙著司徒玄青就要離開,花容沖口問出:“他是不是司徒玄青?”
鬼醫(yī)沒有回答花容,但花容清楚的感知到,鬼醫(yī)的腳步聲頓了頓。
有時候心聽見的,比眼睛看見的,比耳朵聽見的都要真。
氣喘吁吁的攙著司徒玄青走遠,鬼醫(yī)嘆了口氣,“我能幫你的就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總歸到最后,鬼醫(yī)落了個嘴硬心軟。
一開始鬼醫(yī)就悄無聲息的守在花容房間外,他怎么可能放任發(fā)燒的司徒玄青不管。花容呼救鬼醫(yī)也聽得清清楚楚。
你這個比女人還口是心非的人,也許只有燒糊涂了,才會說些真心話吧!
把司徒玄青攙扶回房,施針,喂藥,忙活下來,鬼醫(yī)已是滿頭大汗。抬袖拭汗時,他才想起還有個人大概餓扁了,不禁暗嘆命苦,也第一次考慮,是不是該在藥園里添個仆人?
鬼醫(yī)馬不停蹄轉戰(zhàn)廚房,隨意給花容熬了些瘦肉粥。如果司徒玄青醒來知道他怠慢了她,會和他拼命的!命苦!
來到花容房間外,房門仍舊是他離開時打開的模樣。鬼醫(yī)探頭看了看,人還在,乖乖的坐在桌邊,應該是在發(fā)呆。
“把粥喝了吧!藥仆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晚些我會讓碧菱過來照顧你。”說完,鬼醫(yī)也不著急走,等著花容問話。
“你為什么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啊!我是說司徒玄青拿了自己的命救你,可我沒說他立馬就死了。不過嘛,也快了,他活不了多久的。”鬼醫(yī)回答的爽快,好像不打算拐彎抹角隱瞞了。
花容又氣又好笑,仔細想想,無論是城主還是鬼醫(yī),真的沒說過司徒玄青已經死了。
“那你隱瞞藥仆是司徒玄青的事也不對!”
“貌似你醒來之后直到方才我們才有緣相見吧?剛才你問的時候我并沒否認,現在更加直接承認,何來隱瞞之說?”
額…好像是這個理…倒像花容在無理取鬧了。
“他還能活多久?當真沒得就了?”
“一年的樣子吧!不過這次一病,說不好…”如果花容可以看,一定會發(fā)現鬼醫(yī)的面容是從未有過的凝重,“救的話,有一法可姑且一試,不過…”
他有所顧慮,若不是忽然出現這等狀況,他本是想到最后萬不得已之時再用這個方法的。死馬當活馬醫(yī)!
“有屁快放!”一點都不干脆,娘們似的!
“不就是你!”鬼醫(yī)打算碰碰運氣,若是能說服花容自愿的話,一切都好辦了,“你就是他的救命藥!”順便,成全了司徒玄青。
花容的心一抽,緊張起來。
“司徒玄青救了你回來之后不久,蘇炎在江湖上宣布,他已經得到雪鳩門的絕世毒物。那絕世毒物正是雪鳩門掌門之女花容!也就是他的新婚妻子你!蘇炎又說,你為了成就他,不惜犧牲了自己。”鬼醫(yī)故意把話頓住。
啰啰嗦嗦,半天沒說到重點!
花容穩(wěn)了穩(wěn)心緒:“那又如何?”如今聽見“蘇炎”二字,竟是覺得那么的嘲諷和可笑。
“我調查之下,才知道雪鳩門的絕世毒物你,原來是個至陰至毒之人。司徒玄青的不治之癥仍是陽火灼身之癥,或許你這陰寒體質可以給他降降火,疏解疏解…”說到最后,鬼醫(yī)故意說得曖昧不清的。
鬼醫(yī)了解司徒玄青,一定不會為了活命去勉強花容的。所以他一直沒跟他說過這個方法。而是打算最后實在不行,頂多敲暈了兩人,再給灌點媚藥,不信還不成事!干柴烈火,還不水到渠
說得是曖昧不清,卻不妨礙花容聽明白,“就是要我跟他…”
“水火交融!”其實鬼醫(yī)甚至還猜想,如果由陰寒之女替司徒玄青生下子嗣,說不定城主一脈的不治之癥會就此不藥而愈!
可惜啊,花容chuzi之身已給了蘇炎,鬼醫(yī)多少還是在意,覺得她已不配和司徒玄青在一起,若非逼不得已…
這,便是鬼醫(yī)一直猶豫不決的又一顧慮,他只恨自己發(fā)現得太晚了!
花容心臟狂跳,面紅耳赤的…這…這怎么可以…可是…可是…司徒玄青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
“他一時三刻死不了,你不必著急下決定,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此話一出,真顯出了鬼醫(yī)的善解人意。
花容尤沉浸在錯愕中,久久的方無意識木訥的的點了點頭。
“還有,我希望你不要告訴玄青這件事。再者,你記住,我不保證這個方法一定有效!”
在聽到鬼醫(yī)說這個方法不一定有效時,花容的心重重的一沉,繼而是惶恐不安。
“好…”她的聲音在抖,不知是因為什么。
有那么害怕再次失去司徒玄青嗎?什么時候他已經變得這么重要?分明,我們的交集不多…我都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什么模樣,甚至,腦海中兒時的也模糊了。那因為他舍命相救而生的感激和愧疚,想要補償嗎?
花容很混亂…從一醒來,對司徒玄青的感情,就很混亂,很奇妙。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