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以為,蘇炎是真心想娶花容的。幾年來蘇炎對花容的好,蘇晴還是多少有耳聞的。贖罪也罷,真愛也罷,起碼多少償還了些虧欠。
誰知…
蘇晴終是見了雪彌,她求他救花容,但還是晚了一步。
縱使救不了,蘇晴無論如何是無法放任花容暴尸荒野的。雪彌扶著蘇晴一路找了過去,正巧,看見司徒玄青抱著花容的尸體離開。他們尾隨而去,彼時蘇晴是萬萬走不動了,只得由雪彌背著。
許是蒼天憐憫,花容竟是撐著最后一口氣,遲遲不咽下。大概,是千萬分的不甘。
在窗外,蘇晴聽清了鬼醫對司徒玄青的話。要救花容,眼下,急需要的,就是一顆活人的心!蘇炎的那一匕首,刺得絲毫不留情!
但凡弱女子,身上多少是會藏些防身之物的。在有個萬一時,好歹能掙扎著試著自保。而在蘇晴身上帶著的,是淬了藥力迷~藥的針。以她的心性,是斷不會傷人性命的。
一直沒有機會用上,沒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蘇晴的決定下得飛速且果決,再加上心一橫,出手也就毫不含糊了,手都沒打抖半下,針就刺進雪彌的手臂。聲都來不及出,雪彌昏倒在地,甚至,連錯愕都來不及表達。
雪彌沒想到,昏倒前的最后一眼,是此生見蘇晴的最后一眼。
門外的動靜驚動了屋里交談的兩人,急忙出來時,正好扶住亦隨之要倒地的蘇晴。她是因為太虛弱了,得知蘇炎要殺花容時,已是氣急攻心,加之隨后一晚的奔波折騰,她哪里吃得消。眼見,就要香消玉殞了。
“你們要找的心,我有…”蘇晴面色蒼白,強撐著說出這句話,她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是替蘇家來還債的,我本就活不了多久了,無需猶豫…”
“幫我…向他說句對不起…”蘇晴看向雪彌,滿是不舍,可又能如何?她含淚閉上了雙目,淚,順著眼角滑下…
花容活了…
醒來的雪彌從司徒玄青口中知道了一切,此刻,蘇晴的心,在花容的體內跳動…還有一句,她對他說的“對不起…”
故事說道這里,雪彌停頓了下,又呡了口茶水。他的情緒很平靜…
花容卻是緊揪著自己的心口…這里,跳動著的,是蘇晴的心。
“這是阿晴自己選的,你無需覺得愧疚。就算不是為了救你,她亦活不了多久了。倒是你成全了她,讓她死得值些,又多少償還了些蘇家欠下的債。”
是的,雪彌一直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只是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突然的離開…然,她在離開前,肯見他一面,足矣。
若非突然出了這件事,恐怕,蘇晴到死都不會再見雪彌一面的吧…
一場注定沒有好結果的相戀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大概,最合適不過了…
“謝謝。”雪彌覺得自己該親口向花容道聲謝。他沒有向花容解釋這一聲謝的緣由,但花容聽懂了這一聲謝。
花容微微頷首,沒有做聲,等著雪彌繼續講另一個故事。
司徒玄青要帶著昏迷的花容回到晝沒城養傷,雪彌提出跟著去,司徒玄青沒有拒絕,甚至后來容許了雪彌自由出入晝沒城。算是,對蘇晴的報答。
司徒玄青告訴雪彌,花容何時會醒是個未知之數,亦請雪彌住在晝沒城,方便探視花容。
雪彌拒絕了,他選擇住在了晝沒城外的這個村鎮。他找來了蘇晴研讀的占卜書籍,埋首其中,不分晝夜。
他曾經聽蘇晴提過,有一個禁術,可以入人夢境。但相應的,入夢者必須付出昂貴的代價。所以,被列為了禁術。
皇天不負有心人,雪彌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他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以蘇晴最愛的熏香為引導,終于得以進入花容的浮塵夢。
只有這樣,才能催促花容快快的從夢中醒來,方不辜負了蘇晴的付出。
入得花容的夢,雪彌才知道,她是有多恨,沉醉在自己編織的重生復仇之夢中,因此遲遲不愿醒來。
四年,雪彌整整花了四年,一次次的入夢引導,甚至狠心為她扭改了一個殘忍的結局,迫使她夢醒。再不醒,他怕自己撐不下去了。
一只腿的代價只是換來入夢,一次次的入夢,同時也在一次次的消耗著雪彌的生命…他走在生命的倒計時里…生命一點,一點的在流逝…
不用再多說了,花容已經串聯起了所有…
為什么她會欠抽的發那個誓,為什么她會對媚大叔心動,點點滴滴,不就是蘇晴冥冥之中的指引,要花容替她完成未了的心愿…繼續愛著他,繼續給嘴刁的他做好吃的…
“這是我自己選的,你亦無需愧疚。阿晴不會許我輕生去陪她,人生漫漫,若是我一不小心活得太久了,我怕她在奈何橋邊等久了,會生氣。你亦成全了我…謝謝…”
雪彌對花容所思所想,一清二楚。他替花容找好所有的理由,不容許亦不給她就會鉆牛角。
“小雪…”花容無意識的低喃出口,雪彌一怔,旋即笑了,很開心的。
好久好久,都沒笑得這么開心了。
以前,蘇晴就是這么喚的雪彌的,明明雪彌還大她幾歲的,可她就是執拗的這么叫雪彌。對了,蘇晴也這么叫雪貂的。她是故意的。
說起來,還是雪彌奪了雪貂的愛稱呢!雪貂一直都陪在蘇晴身邊,在雪彌還沒出現在她生命里的時候就已經陪著她了。那時的她,也只有雪貂陪著了。
蘇晴說,一個雪彌,一個雪貂,合該是好兄弟,既是如此,有好名字自然是要共享的。
花容也說過,雪彌和雪貂哥倆好。
每次花容摸著雪貂柔順的白毛叫著它小雪時,雪彌都好想應一聲的。
“阿晴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兒,怎么擱到你身上,全全的壞了她的名聲呢?”雪彌替花容拭去淚痕,他的手冰冷得可怕。
“要你管!”花容佯裝生氣,拍開雪彌的手,自己混亂的摸了摸臉上的淚,更像小花貓了。
雪彌無奈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塊不起眼的玉佩和一個荷包,抓過花容的手,放到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