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五

難得回去,爸媽準備了一桌子的菜,穆易吃到撐得坐都坐不下去,便到了廚房間幫媽媽收拾。媽媽嫌她笨手笨腳,她便立在旁邊陪著說話。

無非是問她工作好不好,生活好不好,這些問了百八十遍的問題,穆易總是回答湊合,“隔壁尹家的艷艷要結婚了,”媽媽刷著碗筷,突然冒了一句。

“艷艷？艷艷不是才畢業沒多長時間嗎？”

“是啊,說是大學時候談的對象,才工作,立馬就結婚了?！?/p>

“哦,挺快的,”穆易玩著自己的手指。

“你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媽,廚房間太熱了,我出去涼快會兒?！?/p>

媽媽拉住了穆易,“你這孩子怎么這樣？說到這問題你就躲,都二十六歲了,從沒聽你說過有結婚的打算。”

“媽,我一直不嫁人,你是不是嫌我煩啦？”穆易嬉皮笑臉。

“這孩子說的什么話？媽是舍不得你一個人在外面,你結了婚,就有人照顧你了,我和你爸就放心啦?！?/p>

穆易突然覺得眼睛泛酸,“媽,我能照顧好我自己呢,您就別擔心我了?！?/p>

“跟媽媽說說,以前上我們家來玩的那個路浩呢？你們不是在談戀愛嗎？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媽媽整理好了廚房,卸下系在身上的圍裙。

“分手了,兩個多月了,”穆易的語氣平和,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為什么??？誰提出來要分手的?。俊?/p>

誰對不起誰,誰甩了誰,誰說要分手,都已經不再重要了,結果還是分開了,多說無義,“覺得不合適,慢慢就淡了?！?/p>

“我當時就說你們倆隔得那么遠,感情容易出問題,不合適？可是總得有個說法??？”媽媽不依不饒地問。

爸爸走了進來,牽著穆易的手到了客廳,“別聽你媽的,”他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我說你整天問這些事情干嘛？女兒要結婚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們的,你瞎著急個什么勁兒啊你？”

“我問問不行啊？女兒是我生的,我關心她不成??？好心當驢肝肺?！?/p>

“你羨慕人家老尹的女兒早結婚？我不羨慕,你舍得女兒嫁人,我還舍不得呢?！?/p>

爸媽上演唇舌之戰,穆易窩在沙發里邊看電視邊偷笑。

臨回S城,爸爸送穆易到了車站,“不開心就回來,沒工作,沒男朋友,都沒關系,有爸呢,爸養著你,”她快樂也好,不快樂也罷,爸爸總能一眼看穿,她不說話,只是點頭,爸爸的年紀大了,白頭發已經多了很多,她眼里噙著淚水,努力不讓它掉下來。

S城的夜晚,燈火萬千,穆易光著腳站在落地窗前,她看不清遠處,眼前只是黑夜與燈海,交織著連成一片。

MarkCenter的每個部門都忙得不可開交,部門會議,中層會議,高層會議,商議再商議,旨在降低損耗,縮減成本。

“百分之五？開玩笑吧？”穆易看到成本縮減的目標值,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呂。

“怎么？很驚訝？上面沒提百分之十還算是客氣的?！?/p>

“盛氏要求降百分之五,我們就給降百分之五,難道就不能再談了嗎？”

“給盛氏的價最多再降百分之二,他們不可能吸收我們全部的產品,按盛氏的財力,接受百分之二的降價沒有問題,但其他廠商,接受百分之五的降價恐怕都很勉強?！?/p>

“你是在為跟其他廠商的談判鋪路？”

“恩,只不過,降價百分之五談何容易？這需要各部門的通力合作,”老呂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早上張志平來了電話,說明天要和那個年輕人一起來這里參觀?！?/p>

“看來有希望啊?！?/p>

“張志平那只老狐貍,我們到現在還沒弄清楚誰在主事,他就要求我們給他百分之一的回扣?！?/p>

“他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說出來也不怕臉紅？”

“你見過會臉紅的狐貍？”

“雖說是MarkCenter有求于盛氏,但是他們找不到合適的CMOS,生產也會擱置,他們也同樣受到我們的牽制,張志平這番貪婪索要,實在是恬不知恥?！?/p>

“等明天他們來了,再好好探探虛實,看看到底誰才是決定者,”老呂不停地動著筆端的按鈕,按下又彈出,彈出又按下,“對了,給他們兩人準備禮物?！?/p>

“什么樣的禮物？”

“東西和價位你來定奪,業務經費去財務部預提?！?/p>

“好,我馬上去辦?！?/p>

乘著中午休息,穆易出去買了禮物,回來后便和各部門商量協調,擬定第二天盛氏的參觀行程。

對于盛氏,穆易總覺得有很多事情難以看破,魏程告訴過她：盛氏內部的運作沒有旁人想象的那么簡單。張志平和齊遠灃,到底誰才能改變MarkCenter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