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切不再與我有關(guān)

聚餐總比應(yīng)酬來的愜意,熟悉的人一起吃著鬧著,好不開心。

老呂特地敬了穆易幾杯,跟大伙兒說這次MarkCenter和盛氏的合作多虧了她,大家便開玩笑稱她是功臣,因為她,大家才有機會撮這么一頓。

她喝著杯中的紅酒,努力地笑著。

吃飽喝足后,大家便各自散去,他們這幫人已經(jīng)不怎么待見諸如KTV和足浴之類的飯后保留節(jié)目了,穆易一直說年紀大了,還不如早些回家歇息,熬夜狂歡是年輕人的專利。

穆易跳上了開往梓苑的公車,不管哪個城市的公交,不管人來人往,它走走停停,總會從既定的起點出發(fā)去終點,一個輪回,有始有終。可人生,即便你在起點的位置明確了自己的方向,也會在通往終點的道路上偏離軌道,愈行愈遠。

下了公車,穆易走向梓苑的大門,夏季的晚風(fēng)懶懶地吹著,沒有涼意,穆易煩躁地扯著衣服的領(lǐng)子,時至夏末,這鬼天氣真是熱得要命。

“你回來了？”

那個聲音仿佛已經(jīng)在她周圍消失了很久很久一樣,熟悉里帶著陌生,穆易看那人站在大門口,身上還穿著那件她買的襯衣,“好久不見,”她說。

“我等了你將近四個小時,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這么晚了還在外面有多危險？”

“危險不危險跟你已經(jīng)毫無干系了,不是嗎？”穆易毫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人,說話的語氣冷淡而堅決。

是,穆易現(xiàn)在的一切,又與他何干？他曾當(dāng)著另外一個女人的面親手甩了她,他說：易易,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一晃,已經(jīng)過去三個多月的時間了。

路浩沉默良久,“易易,你過得好嗎？”他問。

“很好,”兩個字,簡單干脆,穆易望向他,他眼里布滿了血絲,臉上的胡渣隱隱可見,只幾個月不見,他已憔悴成這副模樣,“你最近還好嗎？”如今的分道揚鑣終究敵不過往日的情誼,還是想知道他過的如何。

“單位效益不好,我又是新進職員,所以……”

穆易知道他后面想說自己已被辭退,她不想讓他覺得尷尬,她打斷了他,“女朋友還好嗎？”

“前幾天查出宮外孕。”

失業(yè),女友需要手術(shù),而他這時又恰巧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穆易看著他,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根本就是她期待的太多,他來找她,只不過是因為一件事情,而不關(guān)乎曾經(jīng)他與她之間的那段感情,“手術(shù)費用多少？”

“五千,”他說話的時候沒敢看她,“對不起,我想到的只有你。”

穆易嘆了口氣,“跟我來。”

隔著馬路,梓苑對面就有家銀行。

穆易走在前面,她直奔對面的銀行,路浩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跟了上來,牽住了她的手,多么熟悉和溫暖的情景,只不過此時卻顯得如此多余。

穆易掙脫了他的手掌,將手扶在挎包上,“我已經(jīng)不害怕過馬路了,”她說著,明顯見他臉上的表情黯淡了下去。

是,從和路浩分手那天起,她就不再害怕一個人過馬路了,她明白,膽小和怯弱是因為依賴,既然沒了依賴,自己也就能漸漸強大起來。

穆易取了錢給他,“這里有一萬,手術(shù)后需要營養(yǎng),讓她好好調(diào)理。”

“易易,謝謝你,等我有了錢會馬上還你的,”路浩將錢塞進自己的包里,感激地看著她。

“恩,”穆易輕輕應(yīng)了一聲。

迎面駛來一輛出租車,穆易揮了揮手,車子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她的身旁,她拉開車門,示意路浩上車,“早點回去吧,去N城的火車,一個小時后應(yīng)該有一班,”S城到N城的列車時刻表,仍清楚地印在她的腦海里。

路浩坐進車里,身子靠著車門的位置。

穆易優(yōu)雅地一揚手,車門便輕輕地合上,將他們倆人隔了開來,“師傅,去火車站,”她對司機說。

車子起步,踩油門,加速,“易易…易易…”他急切地想說些什么。

穆易撇開頭,望向跟那輛車子相反的方向。

“我想我以后會來S城,”路浩開了車窗,探出腦袋,對著穆易大聲喊著,那聲音在這夜里顯得格外尖利,然后破碎,落地。

“你去哪里都不再跟我有關(guān)了,”她的聲音低低地,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穆易慢慢走向梓苑里那屬于她的棲身之所,幾個月前,她在這個地方為剛剛離開的那個男人痛哭流涕,她一直將那段感情的終結(jié)歸咎于自己,是她不在乎他的感受,是她不給他尊嚴,所以他另結(jié)新歡,所以他離開了她。

而剛剛,剛剛那一幕又算是什么？他的尊嚴去了哪里？她的錢不再讓他覺得屈辱了嗎？

更或者愛就是愛,不愛了便是不愛了,有尊嚴抑或是沒尊嚴本來就只是個借口。愛情真是個好東西,追求的時候需要甜言蜜語,擺脫它的時候,連理由都是那樣冠冕堂皇。

穆易以為自己會哭,可她卻沒有,麻木了也死心了,明知一個人不再愛你的時候,連傷心都顯得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