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
年后,穆易便馬不停蹄地開始相親,不論外形高矮胖瘦,不管年齡老少中青,只要沒有人嫌棄她已經27歲,只要有人安排,她來者不拒,最忙的時候,一天得趕上兩三場。
那些人里有看上她的,也有沒看上她的,個人喜好不同,自然結果也會不同。穆易對于那些相親對象,倒是沒有印象特別深刻的,她已經過了可以感性的年齡,而單單見一面,又能了解彼此的什么?
穆易見過一個最瘋狂的相親對象,剛剛談得有點投機,就立馬掏出鉆戒向她求婚了,穆易當時哭笑不得,趁著他低頭表白的時候溜走了。
林丹聽聞穆易的那些相親經歷,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你要早有那么積極的心態去相親,孩子都該叫媽了,”林丹取笑她。
“你以為我想去相親呢,說實話,相親比走錯廁所還尷尬。”
“既然那么尷尬,你還去?真愁嫁啦?”
“我是無所謂,家里人催得緊呢,我都沒見我媽更年期的時候有那么羅嗦,現在沒人聽她說話,她都能講上兩個小時,”穆易揉著自己的脖子,“我看啊,子女有贍養父母的義務那條規定里頭遲早都得加上‘適時結婚,照顧父母的情緒’一行。”
“哈哈哈哈…要不,我替你張羅幾個?”
“我謝謝您了哎,我算是被那個閃電求婚男嚇著了,這幾天是不敢出門相親了。”
穆易真正想要停下來相親的原因不是她被嚇著了,而是她覺得其實相親和結婚的關聯真的不大,要她愛上一個人實在太難了,相親這種需要一見鐘情的方式從來就是不適合她的。
夢里,穆易正看見自己穿著婚紗走向地毯那頭的新郎,慢慢地近了,近了,就快要看見他的臉了,手機突然響起,誰啊?大周末的,連個美夢都不讓她做完整。
“小穆,我是周阿姨。”
“周阿姨,有什么事嗎?”
“哦,是這樣,我有個侄子從國外留學回來了,我想著要不要介紹你倆認識。”
“周阿姨,謝謝啊,我現在不是太想去那個……”穆易都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小穆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給別人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嘛。”
周阿姨是MarkCenter財務部的會計,穆易常拿著單子去找她報銷,一來二去就那么熟識了,話說有那么多人替她張羅,說明她人緣還不錯,“那好吧,周阿姨。”
“下午三點,長江路上的咖啡一號店,我侄子姓蘇,”約的下午三點呢,用不著早上八點就給她打電話吧?穆易將手機一扔,蒙著頭又睡了起來,卻怎么也回不到剛剛的那個夢里。
長江路上的咖啡一號店里,穆易見到了周阿姨的侄子蘇先生,身材瘦小的他穿著灰色的緊身西服,寬大的領結系在脖間,一副金邊眼鏡架在鼻梁上,頭發用發蠟梳得油光可鑒,穆易坐在他對面,好似穿越到了百年前的那個時代。
那位蘇先生深情并茂地念著徐志摩的小詩,以為這樣就能吸引女人的目光,穆易心想這哪是什么法律顧問,分明就是個把自己當作徐志摩的變態。
手機里有齊遠灃發來的信息,“盛董讓我轉告,請你去他家吃頓便飯。”
盛宏霆請她去他家吃飯會是什么原因?換了平時,她定會問個清楚,可現在這個情形下,她只回了短信,“長江路上的咖啡一號店,你來接我。”
蘇先生連續念了十幾首,穆易托著腮幫子假裝很感興趣,相親定律:即使不喜歡對方,也要給足面子,不能掃了別人的興。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蘇先生仍在動情地念著。
“老婆,你怎么又裝成單身女人跟人家來這里相親,快跟我回去,家里的雙胞胎兒子還等著你喂奶呢,”火急火燎的聲音,打斷了那動人詩篇的朗頌。
“你是誰啊?”蘇先生挪了挪臉上的金邊眼鏡,激動地站起身來,弄灑了桌上的咖啡。
“對不起啊,先生,”齊遠灃拿起桌上的紙巾邊替蘇先生擦著濺在袖口的咖啡,邊扭頭看著穆易,“我知道我沒錢沒能力養你,可你也不能這么缺德出來相親騙人家的錢啊?快跟我回去,兩孩子哭著喊著要媽媽呢。”
穆易憋著笑,臉漲得通紅,那姓蘇的男人已經在打電話了,“姑姑,你這都給我介紹了個什么女人啊?他男人跑來拽她回去了,說她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你不是說是個小姑娘嗎?怎么沒可能?說讓她回去喂奶呢。”
齊遠灃牽著她的手,一路奔向車里,穆易笑得肚子都在發疼,“哥,你太能扯了,我這身板能生出對雙胞胎來嗎?”
“本來我還想說你大兒子在學校跟人打架呢,可一想今天是周末,學校不上課。”
“哈哈,兒子都可以打架了,得三十好幾了吧?我看起來有那么老嗎?”
穆易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齊遠灃突然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易易,你就那么著急嫁出去嗎?朱國棟說你最近一直在相親。”
林丹這個大嘴巴,回公司再跟她算帳,“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她說。
他沒再接話,認真地開著車,穆易側過頭去,“哥,盛宏霆為什么叫我去他家吃飯?”
“不清楚。”
窗外的樹木飛快地向后退去,其實它們一直沒動,只是他們一直在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