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是龔不凡的人,這一點很少人知道。
因為鷹在龔不凡的身邊不多,若非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出現在龔不凡的身邊。當然,這并不是說鷹沒有在為龔不凡做事,相反,鷹的事情從沒有中斷過。
龔不凡看重鷹,是因為他的特俗本領,針對樓翔的特殊本領。龔不凡要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鷹的年齡在三十上下,身材頎長,面容俊美,但是表情冷淡,他的聲音嘶啞有勁,身上的衣服常常是帶花紋的黑色或者青色的長衫長褲,鞋子是黑色的圓頭硬底子布鞋。
鷹站在龔不凡的身邊,他問道,“難道你真的要用那個東洋人?我記得你好像早在五個月前就已經選好了角色,難道你不放心?”
龔不凡悠閑地躺在躺椅上,嘴里吸著水煙,神情安逸,他笑了笑,道,“老虎是個好手,這一點我跟你的看法沒有差異,但是,今年我一定要贏,我所有的計劃都要贏,這個也不例外。”他長長的吸著,水煙筒發出咕咕的聲音,他很享受地吐了口氣,接著道,“現在離比賽還有兩個左右月,時間對于我們而言充足的很,所以,我很想看看藤野介紹的人怎么樣。”
鷹皺了皺眉,道,“可是東洋人的野心不小,在外面他們的行動你可是見過的。”
龔不凡冷冷的笑了笑,道,“外面是外面,這里是我長大的地方,是我的王國,沒有我的允許,別說是個小小的東瀛,就是那些白皮膚藍眼睛的的外國佬要想在這動一動也得問問我的意見。”他扔開水煙筒,整個身子正過來,微微閉著眼睛,他倦怠地道,“我現在要的是可以為我的計劃有用的人,再說藤野是我的人,我還是可以控制他們的。”
鷹點點頭,對于這個平日顯得那么不起眼的胖子,他是確實相信的,一個人在商場上能翻云覆雨,他的能耐可想而知。鷹又問道,“那你為什么要讓他去殺胡不歸呢?胡不歸已經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了,雖然他還沒死,可是他早已是個廢人,這對你的計劃一點影響也沒有。”
龔不凡卻不這樣認為,他道,“這個你就想錯了,一個曾經恐怖武壇十幾年的人,不管他是否已經隱退或者出家遁入佛門,或者衰退蒼老,就算他只剩下一口氣了,你也不要去懷疑他是否還有能力去殺一個人。一個人總還有可以回憶的激情,人的激情總可以在回憶中被激發出來,或許只是回光返照,但是那種回復的力量也是驚人的,這點,你比我清楚。”他好像很卷一樣的打著哈欠,“我讓日本人去殺胡不歸,一是胡不歸是樓翔器重的影子,二是范自爭又需要一具這樣的尸體,三是我想試試這個日本人的本事,以讓我考慮是否可以用他,所以,一石三鳥,對我又沒有壞處,我何樂而不為呢?”
鷹不解,問道,“胡不歸不是已經退出了樓家了嗎?”
龔不凡搖搖頭,反問道,“你今天可看見他?”
鷹一愣,既而想起今天確實見過他,他道,“我見他去了西門碼頭。”
龔不凡譏誚地笑了,他道,“你以為他去西門只是為了看看海景么?不是的。他是去見樓星,樓星要見他,他不敢也不會拒絕的。”
鷹不解,問道,“為什么?胡不歸連樓翔的面子都可以不給,難道樓星比樓翔還厲害?”
龔不凡搖了搖頭,譏笑道,“樓星與樓翔比多了激情少了沉穩,樓翔是多了沉穩少了果斷。他們兩個人,半斤八兩吧。”
鷹問道,“那么為什么胡不歸要聽樓星的?,還有,樓星為什么要見這樣一個已經沒有用的人?”
龔不凡站起來,他沖鷹搖了搖中指,嚴肅地道,“你不要過早的否定掉一個人。胡不歸并不是很老,雖然他的容顏他的身體已經比他的實際年齡老了很多,可是他的精力經驗智慧卻不但沒有減反而比以前還要高深。胡不歸當然是個還有用的人,誰要是還能起用這樣一個人參加比賽,那么百分之九十這個人贏定了。”
鷹很懷疑的看著龔不凡,但是對于這樣一個平時并沒有夸大事實的人而且對人的認識與評價相當中肯的人的話,他又不能不信。他問道,“即便他還可以比賽,但是他不是早已厭倦了嗎?”
鷹笑了笑,有點詭異,他背著手望著桌上的煤油燈,道,“因為他欠他的,一個人欠了別人,不管他心里怎么悔恨,他總還得實際的去償還。”
鷹盯著龔不凡,他并不知道那個債到底是什么,但是龔不凡既然這樣說那邊是事實了。他沒有問,他知道他問了龔不凡是會說的,但是沒有必要。他問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胡不歸今天會下山而且會在九點前回山上去的呢?要是他沒有去或者他沒有再回山上去,那個東洋人豈不是要等空了?”
胡不歸得意的笑道,“因為他要做什么,我都知道,這個城市里幾乎所有的人,無論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都能夠猜到。”
因為他的探子,因為他的實力。龔不凡的手下不可勝計,他們神秘地隱藏在普通人身邊,平日做著跟普通人沒有差別的事情,可是有時做的事情卻是令人恐懼和毛骨悚然的。鷹相信龔不凡的話,這是毋庸置疑的。鷹低著頭,臉上也笑了笑,他點點頭道,“你的實力已經無人能比了,別說蓬萊城,就是內地的實力跟你比起來,也是高不了多少的。”
龔不凡圓嘟嘟的臉紅亮著,他的心情被徹底的點燃上了,倦意也沒有了。他道,“蓬萊城畢竟不是個普通城市或是地方可以比的,這里是個王國,由家族說了算的王國,在這里可以發生一切幾乎無人能想像得到的事情,美好的,童話里的,邪惡的,骯臟的,所有的,只要你敢去做的事情。”他他了口氣,接著道,“但是你要是想做一件能讓蓬萊城翻天覆地的事情,你就必需要有實力,沒實力,你在這里便會什么也不是。”
鷹點點頭,表示贊成。
龔不凡定了定神,回過神看著鷹,他道,“平日我們是不見面的,一見面我們要么是為了那件事,要么是有其它重要的事情。”
鷹點了點頭。
龔不凡滿意地笑了笑,道,“那么你今天會給我帶來什么樣的匯報呢?很令人期待啊。”他坐回躺椅,拿起水煙來,很安逸地躺著吸起來。
鷹也笑了,他那直板的表情有了笑意更添了許多的魅力,他道,“正如我先前派人向你說的,那個人是替身,真正的樓翔并沒有出來。”
龔不凡躺著一動不動,水煙咕咕的響著。
鷹毫不拖泥地道,“我跟蹤了這個假的樓翔,他這一天先去了宏昌碼頭,在那見了朱紅,朱紅挨了一頓罵,在那人走后朱紅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好像很不服。去了宏昌碼頭后,假樓翔去了警察署,警察署的署長見了他,他們聊了一個小時的關于碼頭案件的事情,其間還說起被警察署調職了的警察劉峰,假樓翔很不客氣的指出要是那個劉峰再敢插手那件案子他就要不客氣。隨后,是中午的時候,他去了安徽茶鋪,他找掌柜李,當然他是沒有找到的。”他的笑變得冷漠。
龔不凡一動不動的吸著煙,聽著鷹的匯報,聽到鷹說道這時他松開水煙筒,很享受地吐了個眼圈,道,“畢竟不是樓翔自己,要是他自己他就不會犯這些低級錯誤了。人的外貌和言行可以模仿,但是一個人的性格和思想是很難模仿的,這便是易容術的缺點。”
鷹接著道,“去完這些地方之后,他去了一個叫尼古拉斯寓所的地方,里面我沒有進去,具體談什么就不知道了。“
龔不凡一向對鷹很滿意,今天也不例外,他道,“不用進去也可以猜出來,樓翔能吩咐他的影子去那做什么呢,不過是外貿生意的事情,這些對我們不重要,是范自爭該關心的事。”
龔不凡磕了嗑水煙筒,站起身來舒了個懶腰,他哈氣著道,“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我有點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鷹側著身子立在一邊,他忽然問道,“還有一件事我還不明白,范自爭要胡不歸的尸體做什么?”
龔不凡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他淡淡道,“當然是為了跟樓翔玩玩游戲。”
鷹一時沒有明白,問道,“用胡不歸的尸體來玩游戲?這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游戲?”
龔不凡的臉色認真起來,他望著門外的黑夜,久久才有點硬聲地道,“你還記得那個叫剝皮的人嗎?”
鷹的臉色變了變,問道,“王剝皮?”
龔不凡冷冷一笑,點點頭道,“他的活計想必你還沒有忘記,是的,王剝皮,一個嘔心陰險的人。他現在就受雇于范自爭。”他微微側過臉,對鷹道,“現在你知道他們是怎么玩那個游戲了吧?”
鷹沉沉的嘆了口氣,道,“玩樓翔最愛玩的那個游戲。”
龔不凡點了點頭。
一陣清風悄悄的吹了進來,燈光搖曳,暗淡的屋子里有點冷。
屋子空了。燈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