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林妃曼呆在那個甚至可以說是寬闊的院子里面,從來沒有出去過,楚宇也是每晚都會來,只不過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兩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楚宇占了絕大的空間,而林妃曼只有靠近墻角的那個狹小的角落,不過這對林妃曼來說,已經很好了,好歹他能給她施舍一張床,她不用坐在冰冷的床腳處坐一夜。
“廢物!讓你找個人都找不到,留著你還有什么用!”林妃曼聽到書房里傳來楚宇暴怒的聲音,緊接著便有男子的一個悶哼聲。
林妃曼停住了正想敲開門的手,端著手上的茶,有些狼狽的轉過身,走向另一邊。
三年了,楚宇依舊沒有放棄尋找那個和別的男人私奔離開的趙曉淑,此刻林妃曼真的很嫉妒她,都走了那么久可依舊霸者楚宇的心。
“回少爺,仲秋會那天晚上人實在太多,您又對那位姑娘的相貌說不出個一二,屬下也真的是無能為力啊,而且,說不定那位姑娘已經成親了……”
“滾!去給我找!”楚宇一腳踢在那人臉上,從這個長了狗膽的人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
“是是,屬下這就去。”
楚宇發了一通火,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手覆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這三年,他發瘋的想要找到那個在仲秋會上的那個女孩子,可是,那晚的他卻是醉了,根本就不記得她的相貌,可是腦子里卻有自出生以來最美好的記憶。
她的唇軟軟的,還帶著一絲甜。
她的聲音輕輕的,在那樣的夜里帶著濃濃的蠱惑。
“她不愛你,我愛你好不好?”
“不是說愛我嗎,你現在在哪呢…....”
寂靜的室內,楚宇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聲音里帶著落寞與孤寂。
林妃曼再次見到楚宇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正常,神態就是平常的莫不驚心,仿佛誰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可是林妃曼卻知道,那樣的心里卻深深地藏著一個人。
“木頭,過來。”
聽到了楚宇的召喚,林妃曼放下了手中的書,向斜躺在矮榻上的人走過去。
這幾年無論楚宇怎么折騰自己,她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乖巧的像個木頭一般,于是,楚宇便叫她木頭。
楚宇是躺著,林妃曼站著的時候比這樣姿勢的他高上了不少,可是林妃曼又不敢造次只能蹲到地上,這樣她的視線就比楚宇矮上很多了。
“木頭,想家嗎?”楚宇擒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這女人似乎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真不愧她木頭的名號。
楚宇的手越發的用力,林妃曼雖然很痛但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如果她表現得越痛苦,他恐怕折騰她的時間就會越久。
楚宇似乎也是看透了林妃曼,他知道她知道如何會讓自己很快的失去對她的興趣,只是這次楚宇卻沒有如了林妃曼的愿。
“我的床那么矮,這三年你怎么就爬不上來呢?”楚宇的眼睛里帶著魅惑,里面的亮光星星點點看起來很是誘人。
楚宇看到林妃曼臉上閃過的紅暈,得意地挑挑眉,對于外貌他一向自信,只是不知這木頭這幾年是如何抵擋得住了。
林妃曼感覺到了臉上的滾燙,她想低下頭可是卻沒能如愿,她只能被動的接收著楚宇灼熱的視線。
其實她心里很清楚,楚宇這樣只是在逗弄自己,看一個木頭臉紅羞澀,似乎成了他漫長等待時光里唯一的樂趣。
又過了幾年,林妃曼裝木頭的功力又加深了幾步,而楚宇卻好像漸漸對她失了興趣,很少再與她說話。
林妃曼在楚府里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那些下人們對這個說不上是受寵還是失寵的夫人一向敬而遠之,楚府的主子們也懶得來找她這個透明人兒。
從前還有楚宇偶爾的逗弄使林妃曼平淡的日子里不那么枯燥乏味,可是自從楚宇漸漸淡出她的視線之后,林妃曼直感覺這世界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了,她便只能坐在臨水的亭子里,看水中游來游去的小魚,借此打發無聊的時光,有時一坐便是一天。
而楚宇看見這樣的她也像是完全沒看到一般,徑直從一邊的路上走過去,兩個人陌生的不像是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夫妻。
林妃曼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終于收回了視線,對楚宇來說,自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偌大的床肯分她一角,再多的卻是沒有了。
而且,楚宇似乎也終于放棄了尋找趙曉淑,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從書房里傳來他暴跳如雷的聲音了。
不知這對她來說是好事是好事還是壞事,而且,這和她貌似也沒有什么關系。
楚宇是如何在朝廷上某了一個官職這她也是不知道到的,就是有一天早上的時候,忽然就見他穿上了紅底的官府,上朝去了,他的一切她都不知曉。
因為在楚宇的心理,這些都與她林妃曼無關。
只是她還是每晚等著他,她知道他就只睡這一張床。
在楚宇躺下之前林妃曼是從來沒有合過眼的,有時甚至是滅了蠟燭她依舊能趁著月光看著他的輪廓。
最近他似乎是遇到了煩心事,眉頭總是皺著,眼底也漸漸有了青影。
她在一次偶然中聽到了關于外面的一些事情,聽說老皇帝的身子似乎大不如前,而且他的兒子們為了爭奪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鬧得頭破血流。而楚宇,是跟從皇帝其中一個兒子的,那就代表,楚家也是跟定了那個皇子。
現在整個楚家與那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滿府的下人們也一天天心驚膽戰,就連天上的烏云也是沒散開過,陰沉沉的給人緊張的氣氛。
林妃曼已經很久沒有出去了,她整日整日的抄寫經書,說不上是為了誰,雖然心里是想給嬤嬤,可是腦子里卻終是不由自主的蹦出來楚宇的臉龐,與他略微有些憔悴的眼睛。
終于,天上的烏云散開了,楚府里的眾人也全都松了一口氣,楚家還是站對了位置。
從龍之功,想必楚家之后會更加的輝煌吧,而皇帝也沒有做出那些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連楚宇的官府都換了一個顏色,由原先的緋紅變成了充滿貴氣的紫色。
只是楚宇眉心的褶皺更加的深了,林妃曼躲在角落里看著那一張陰郁的臉,下唇幾乎被她咬破。
現在的楚宇和她記憶中的一點都不一樣,那時的他張揚無畏,仿佛任何事都不配被他放在眼底。但是現在,六年過去,他變得自己一點都認不出他了。
曾經她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脆弱,全部不翼而飛,現在留下的仿佛只是個軀殼,這個軀殼里盛滿了他的暴戾、殘忍、弒殺。
院子里的人在楚宇面前越發的大氣不敢出,尤其是在他連著幾天下朝回來的時候滿手鮮血,他并沒有受傷,那么那些鮮血就只是別人的了。
聽外面那些人說,楚宇成了皇帝手里面最忠誠且最瘋狂的一條狗,林妃曼看見每天回來換了一盆又一盆清水洗手的楚宇,心里密密麻麻一陣陣的刺痛。
明明不喜歡做那些事,卻不得不做,楚宇,為什么這樣逼自己。
再后來又過了一年,這時的楚宇好像更加的生人勿近了,楚府的下人換了一撥又一波,從楚府里抬出的尸體也是一具又一具,而林妃曼卻始終在楚宇身邊,他沒有傷害她一分一毫。
七年,林妃曼嫁給了楚宇七年,他從來沒有碰過自己,卻允許她留在他的身邊。
這七年,她始終沒有看透這個男人,外面的風評對他的一如既往的差,只不過是從前的囂張跋扈變成了現在的殺人如麻了,而林妃曼卻知道,那些人所說的都不是真正的他。
還記得那時,他們成親大約兩年吧,不知又犯了什么錯,那天楚老爺手里舉著藤條追著楚宇滿院子的跑,偶爾被追上打了兩下,那時他還會沖她眨眨眼,眼中的笑意卻是真的。
楚老爺不久前去了,在那一天楚宇變成了丞相。
林妃曼端了一碗醒酒湯,今天楚宇回來的時候身上帶了酒氣,不過眼神一向清明。反正楚宇飲酒一向不喝多,但是給他準備好這個,能防著他明天早上起來頭痛。
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傳來任何回應,正是如此,她才敢端著盤子走進去,如果楚宇不想別人打攪,在她敲門的那一刻,那塊硯臺恐怕早就被他砸到門上面了。
林妃曼走到了最里面,外面的太陽還沒有落山,但是出于椅子的地方已經黑了。
那里接觸不到任何的陽光,楚宇的身形隱在里面,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