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一行人傍晚時分出現在自己老窩大門前時,距離出發那天已經過了兩天了。相對于征途遙遠,南叔則是因為懷抱佳人顯得意氣風發。所以一到自家大門前就大搖大擺的拿出鑰匙開門,極為大勢的吶喊了一聲。
“小雨兒,南叔我回來了!”
······
如果說前一秒南叔臉上還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摸樣,那么這一秒大家成功見識到他變臉的功夫了。好奇的往里面望了一眼,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這屋子可以說是雜亂無章的可以。貨物橫七豎八的擺在地上,幾個瓶瓶罐罐東一個西一個的倒在地面,更糟糕的是,屋內彌漫著濃烈的化學劑氣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伙在研制什么礦石毒藥。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叔這一屋子的寶貝平白無故被人掃蕩一般,連個影兒都沒有瞧見。好吧,現在這些相比而言都不重要,因為最重要的是這個屋子的女主人回來了,而屋子幾乎是以最差狀態來迎接這位女主人的到來。
這對南叔而言無疑是給自己扇了個耳光,而且響聲還清脆的徹底。
雷雪羽神情疲憊的看了眼氣得冒煙的南叔,深深為蕭雨痕的未來感到堪憂。在自己夢中情人面前尊嚴掃地那是何等的恥辱,更何況這個情人還是珍惜了三十多年才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妙手神醫。
這個心結解開花了這么多時間,現在幾乎可以說被人毀了。因為這個情人沒別的嗜好,偏偏是個潔癖狂,看到這么雜亂無章,骯臟不已的房子想要她涉足就顯得有些癡人說夢話了。
“伽南,這就是你住的地方?”身旁的女人目瞪口呆的指著屋內,捂住鼻子蹙眉道,“我還是去住旅館吧,明天我再過來收拾!”
南叔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因為雷雪琪和蕭雨痕做過一次大掃除的緣故,他一路信誓旦旦的告訴衛伽南說自己屋子干干凈凈,絕對讓她滿意,誰知道一回來竟是這樣的下場。看到自己的女人因為嫌棄屋子臟亂不堪,轉身欲走,南叔臉上迅速閃過一絲受傷。
那個決然的背影,像極了自己當初趕她走的背影。昏沉的夜色下,南叔眼一熱,險些掉下淚來。就在南叔無從開口的時候,肇事者蕭雨痕帶著白得泛黃的口罩出現在眾人面前。看到南叔,甚是親熱的走上來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南叔你回來了?怎么不事先告訴我呢?”一個擁抱下來,衛伽南腳步一滯,轉過身來直直盯著蕭雨痕,表情很是古怪。
“這么晚才回來,吃飯了嗎?我今天跟季凡新學了個菜色,要不我現在就做給你吃?”蕭雨痕滿臉笑容的將眾人迎進屋,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眉飛色舞的說著。其實只是因為這幾天南叔不在,每天回來面對一所空蕩蕩的屋子很是孤獨。南叔這下回來就不會有這種孤單的感覺,他當然覺得開心。
“雪琪,麻煩你照顧南叔了!”
蕭雨痕進門后還不忘跟雷雪琪客氣兩句,后者則淺笑著說了句應該的。這看似平常的幾句話,卻引得衛伽南臉色瞬變,三兩步走上來抓住蕭雨痕恨恨地看著南叔道:“這個小毛孩是誰?”
南叔被衛伽南剛剛毫不留戀的背影打擊得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衛伽南擰著蕭雨痕衣領怒氣沖沖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才一個激靈從噩夢中清醒過來,木木地看著女人震怒的臉。
蕭雨痕很無辜的看了看南叔,又看了看眼前這位身為彪悍的中年女人,撓撓腦袋道:“婆婆,請問你是?”
婆婆?女人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皺紋,囂張的神色霎時慘淡下來,無力的松開揪住蕭雨痕的臉,轉身就要離開。
是啊,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年輕的女人了,三十年的等待足以讓一個女人丟失了她所有美好的青春時光,即使是五十多歲,可因為長期接觸毒性草藥,看起來也要比同齡人更蒼老一些!
衛伽南的黯然失色被雷雪羽看在眼里,正想開口阻攔,眼前卻掠過一撮長長的毛發,接著就看見南叔急忙追趕出去的身影。
南叔急急抱住失魂的衛伽南,下巴磕在她肩膀上絮絮道:“伽南···別走!他不是我兒子,跟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感覺到衛伽南身形一頓,南叔緊接著說道:“你等了我三十年,我也單身三十年。我發誓這輩子除了衛伽南,我伽南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人!”
衛伽南呼吸一滯,一行清淚緩緩滴落下來,砸在南叔手上,似有千斤重量。南叔很后悔,真的很后悔沒有找點出找她,害得兩人白白錯失了這么多年時光。可在衛伽南看來卻很值得,這么多年了,他終于對自己表白了。雖然晚到了這么多年,可只要他愛自己這就夠了不是嗎?
一干人干站著,呆呆的看著這兩個不再年輕的人公然告白,知情的雷家爺孫倆明智的保持沉默,識趣的退進屋內,只有蕭雨痕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兩個人,一時之間忘記應該作何反應。
“那個,南叔這位婆婆是誰啊?”蕭雨痕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尤其是看到在這種特殊情況。想不到孑然一身的南叔竟然有個深愛至極的女人,虧得他第一次見到南叔時還以為這家伙不近女色,根本不可能談過戀愛呢!
蕭雨痕不叫還好,這一叫成功將南叔一腔怒火吸引過來。這家伙居然敢叫他的伽南婆婆?眼睛瞎了嗎?伽南還這么年輕,才五十四歲,比那個臭老頭年輕了整整年輕了五六歲呢!也虧得這朵奇葩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他。
“小雨兒,你過來!”南叔松開衛伽南,招手示意蕭雨痕上來受死,當然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還是那種和藹得不能再和藹的笑容。就連衛伽南看了都覺得一陣惡寒,用腳趾頭也想得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
可憐的蕭雨痕難得見到南叔笑得如此親和,立即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心情大好的問道:“什么事啊?不會是給我帶禮物了吧?哪用得著這么客氣呀,都說了不用帶···嘶——啊,痛痛痛——”
南叔毫不留情的揪住蕭雨痕耳朵逆時針旋轉,瞬間將那支白皙的耳朵揪得膚色嫣紅,蕭雨痕疼得緊,緊跟著倒在南叔面前任由他揪耳朵拍臉。
“你真會照顧我的房子啊——”
“我這幾天忙著觀察一些特殊病毒,沒來得及收拾你就回來了!”蕭雨痕一手捂臉,一手護耳應接不暇,可惜還是逃脫不了南叔的鉗制。
“還敢叫我的女人婆婆?嫌命過長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誤會誤會,我幻覺了!哎喲,南叔你輕點!”感覺到南叔手勁兒加強,蕭雨痕立即求饒道。
眼睜睜看著這個小輩被南叔如此折磨,衛伽南終于看不過去了,伸手握住緊揪耳朵的那只手柔聲道:“算了,他也是年輕氣盛,別太計較了!”
聞言,南叔哼哼著松開了手,負手強調的告誡道:“這是你南姨,不許再叫其他亂七八糟的稱呼,否則下次就不會這么輕松了!今天看在你南姨的面上,暫且饒你一命!哼——”說完,南叔高傲的挽著衛伽南進屋了,前后表情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蕭雨痕可憐兮兮的揉了揉自己耳朵,再看了看衛伽南的背影,一股難言的情緒在心中形成。骨子里,仍舊是希望南叔幸福的,現在有個南姨來了,未嘗不是件好事。可惜這個想法第二天就被他否決了,有人陪固然好,可如果是個狂妄自大的女人,太彪悍就另當別論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時候,看到滿桌的飯菜,眾男人由衷的感嘆了一句,有個女人的家就是不一樣啊。看看這些飯菜,要換平時,別說現在吃飯了,是誰做飯都是個爭論不休的話題。等到爭出結果吃飯那會兒,都快到中午了。
而現在···
“南姨你真好!”蕭雨痕管他三七二十一,一上桌就拿起筷子吃飯。等到陸陸續續的坐滿后,他個人那份都快見底了。
飯碗一丟,蕭雨痕風急火燎的換衣準備出發,趕在他出門前,雷雪羽盯著碟子里的最后一塊肉問道:“言塵憂情況怎么樣了?”
知道他與言季凡相識,蕭雨痕也不繞彎子,直接回答說:“除了治不好外,一切都還算正常!”
畢竟是接近于癌的存在,想要完全靠藥物治好是不可能的,開刀涉及的范疇又很大,沒有十足的把握,很有可能就會讓他死在手術臺上。
“言塵憂就是羽哥你跟我說起的那個孩子嗎?”一直沒有發話的衛伽南狠狠瞪了眼南叔,示意他別跟雷雪羽爭搶。誰知南叔那股好戰的勁兒一出來,誰的話也不聽,硬是從中橫插一腳,將那塊本來就小的鹵肉分成兩半,自己夾起其中一半放進嘴里。
雷雪羽不爽的瞪著南叔,眉眼充滿挑釁之味。衛伽南的問話久久得不到回應,不由碗筷砸,驚得正在擠眉弄眼的兩個老人瞬間恢復姿勢坐好,皆一副乖乖樣。
“小師妹,就是那個孩子,他的情況我都跟你說得差不多了,至于能不能醫治就看你的了!對于腹內的外科手術,我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當初師傅教他的時候他就見識過衛伽南的厲害之處,到現在他都沒能忘記這丫頭是如何刀不見血的將一條蛇分尸的。要換他來,即使沒被蛇嚇死也會濺得一身是血,而這丫頭十七歲那年就能熟練的進行各種解剖整合。
“我不是神人,我不保證能讓治好他,但我盡量吧!”略加思考,衛伽南就點點頭回道,而后快速整理好事先準備好的藥物,打算同蕭雨痕一起去。
“南姨你也是醫生?”蕭雨痕驚訝的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懷疑的掃視一遍,“你確定你能治得好這種絕癥?”
本來衛伽南不想跟這家伙計較的,可他這懷疑的眼神和語氣讓人十分不爽,骨子里那骨不服輸的氣勢一下子就出來了,翻開藥箱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只指蕭雨痕胸膛。
“你想試試?”
熟知她品性的雷雪羽冷汗直冒,暗自為言塵憂捏了把汗,天知道這個小師妹最討厭別人看不起她了,被蕭雨痕這么一激,等下言塵憂在她手下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想怎么解剖就怎么解剖。
南叔倒是很體貼的將碗收在一塊,幫衛伽南拿出一件羽絨大衣裹在她身上,叮囑道:“早去早回!”
······
怎么覺得這樣的南叔看起來很別扭呢?
衛伽南回過頭來遞給他安心一笑,隨即拉著石化的蕭雨痕出門了。
“小毛孩,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苗族醫術不是蓋的!”衛伽南自信萬分的出門了,蕭雨痕跟在后面不斷回想南叔剛才深情不已的樣子,全身上下一陣惡寒。真不知時暮看見了會是什么表情。
南叔看著衛伽南消失在視線,臉色一凜,拍拍桌子道:“臭老頭,洗碗!”
尚在驚愕中的雷雪羽根本就不知道該作何反映了,呆呆的應了一聲哦就真跑去洗碗了,連反抗都沒有。南叔紅光滿面的撫了撫長長的胡子,瀟灑萬分的坐在搖椅上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