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還在下,辛憂涔腳步堅定的向亂世求安走去。不同于昨天,她現(xiàn)在的心境平靜得完全激不起一點波瀾。或許是白幻域的死讓她認識到現(xiàn)實的實質性。
從來沒有一次,辛憂涔這么想殺一個人。這遠比那次進監(jiān)獄時對譚時暮的恨來得深,更何況,譚時暮···他還有自己的苦衷。
雖然一直沒有戳穿,但她知道,自己之所以順利的成為殺手,亦或最初的幾次暗殺,完全可以說是因為他在一旁協(xié)助。只是沒弄明白,直到見到秦歌宴才想通。這個曾經(jīng)的老師對自己可謂疼愛至極,如果說譚時暮是被他所逼,那么正直需要自己親手除掉的人就是秦歌宴。
秦歌宴,這個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人物,要想殺他,簡直比登天還難,更不用說他本身的實力了。
作為他的學生,辛憂涔非常了解這個老師的身手與實力。盡管那次他只是小露一手,辛憂涔還是被他震撼了。
十年前。
狹窄的街道圍滿了人,少女面色凜然的看著這群意圖群毆的學生,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一群大男人就被這樣一個少女輕視的笑惹怒了。本來不想以多欺少欺負一個普通女初中生的,可看見少女臉上赤果果的輕蔑之意,想不發(fā)怒都難了。
直到自己被揍飛的那刻,這群大男人才真正意識到老大為什么要派他們這么多人來欺負一個初中生了。這般強悍的實力,實在很難將她與一個普通初中生聯(lián)系再一起。
輕快的拍了拍手,辛憂涔撿起地上的書包搭在肩上,目不斜視的向前走去。沒幾步,去路就被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擋住。
抬頭對上那雙窺視的眼睛,辛憂涔短暫的錯愕后淡淡開口道:“我這屬于正當防衛(wèi),警察先生你要不信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問!”見身前的男人不開腔,辛憂涔無奈的嘆口氣,“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吧。反正未成年,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樣!”
對于這種事情,辛憂涔早已習以為常,若不是因為每次干架打傷的人太多,自己也不會三天兩頭往公安局跑了,搞得現(xiàn)在看到陌生人就以為是便衣警察。
相對于辛憂涔的無奈,男人顯得有些驚訝,不過那陣驚訝只維持了短短幾秒便被他失神一笑道:“你叫我,警察先生?”
“難道你不是?”辛憂涔上上下下的將男人看了個遍,旋即繞過他直直向前走去,語氣滿是不耐煩之色,“不是就早說,我沒時間跟你耗!”
秦歌宴見她悠悠的甩下一句話就不再理會自己,第一次對自己的男性魅力感到懷疑,看了看身上棕色的襯衣,疑惑的問道:“難道我這身打扮不帥?”
黑暗處,鄭懷陽態(tài)度恭敬的走上前:“爸爸,辛憂涔今年十三歲。”言下之意就是人家就一什么都不懂的少女,不會對成熟男性感興趣。
秦歌宴凝視著那抹越走越遠的身影,突地,眼睛蹦出精光,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說,要是將她訓練一個殺手,會不會比當年叛出鴻鵠的伽南強?”說完又兀自住了口,眼神詭異的閃爍了幾下,“我倒是忘了,那時的你才不過七、八歲,應該不記得他長什么樣才對!”
鄭懷陽安靜的站在一旁,不發(fā)一言。秦歌宴看了看那抹早已消失的背影,笑了笑道:“查清楚她的放學時間,明天直接過來截住她。”
第二天,放學經(jīng)過那個巷子的時候老遠看見一個陌生的背影。等到走至那個身影前,辛憂涔才發(fā)覺這個人昨天見過。
秦歌宴依舊身著棕色襯衣,倚著一面墻閉目養(yǎng)神,等到辛憂涔走至自己面前才慢慢睜開眼:“辛憂涔,你要不要當我的學生?”看到辛憂涔小小的眉毛皺了皺,秦歌宴抬手肆意的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fā)絲,“信不信,我可以讓你變得更厲害?”
辛憂涔還在奇怪這個男人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聽到他說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厲害,不禁嗤之以鼻,抬腳就要走:“不用了,我家有個很厲害的哥哥!”
秦歌宴身形一晃,眨眼就躍至辛憂涔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很可惜,因為我想當你老師,所以不論你愿不愿意,我都會讓你乖乖叫我一聲老師。”
辛憂涔高昂著頭抿唇看著男人,靜靜的注視了片刻后抬腳從他身邊走過去。這種明顯的忽視讓秦歌宴很是詫異,在秦歌宴為數(shù)不多的認知范圍里,只有自己無視別人的,很少有人敢這么不怕死的跟自己唱反調。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一個旋轉,辛憂涔眼前景物瞬間顛倒過來,蹙眉偏頭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辛憂涔很有滅了他的沖動,但再怎么憤怒,現(xiàn)在能從他手里逃出來才是正道,遺憾的是,無論辛憂涔怎么用力都無法讓那支鉗著自己的手臂移動半分。反倒是自己身體就像是他手里的貨物一樣,想怎么那就怎么拿,幾個呼吸間,他已經(jīng)顛倒翻轉了好幾次。
饒是體力好,畢竟只是個初中生,這么頭朝地腳朝天的憋了十幾分鐘,辛憂涔落地剎那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跌落在地,腦子暈乎乎的,連著胃里一陣不適,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得要死。
這時,眼前的場景早已改變,空氣中滿是暴力與血腥。
一個人手里拿著把刀砍向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那發(fā)狠的眼神明顯是要他命。辛憂涔清醒過來后別的都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兩個人,一個為了求生拼命奔跑,一個為了滅口拼命追,然后···一片血流。
“你,為什么不去救他?”辛憂涔咋舌地問道,表情木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秦歌宴聞言輕笑一聲,拍拍辛憂涔肩膀:“我為什么要救他?”那笑容,燦爛奪目,那語氣,云淡風輕。“或者應該問,救了他對我有什么好處?”
冒著生命危險區(qū)就一個不相識的人確實沒什么好處,辛憂涔默默的低下頭,看著那灘紅艷的血流發(fā)呆。
“真是無趣,我還以為這個人至少會多享受一會兒才下殺手的,業(yè)余的殺手太不專業(yè)了,連基本的樂趣都不懂得享受。”秦歌宴惋惜的撫了撫下巴,沉思片刻后,猛地一拍掌道,“明天好像還有一場,到時候我再來接你,那今天就到這兒,你可以走了!”
第二天,辛憂涔?jié)M臉怨念的再次被秦歌宴扛在肩上,然后到達他說的看戲的地方。相同的場景,一個屠夫,一個獵物,然后···一灘鮮紅的血。
直到秦歌宴第五次想要帶她去看戲,辛憂涔勉強的叫了一聲老師,那個男人才終于結束了這個活動。隱約記得,秦歌宴那天笑得格外燦爛,而后給了自己一把小型手槍,里面裝著十發(fā)子彈。
第一次上課,秦歌宴就帶著辛憂涔去實踐之前所看的內容。讓辛憂涔記憶深刻的是,秦歌宴將人一槍打得不能動彈后,就地扒光他的衣服當場演示人體構造,并指著相關致命穴位告訴辛憂涔怎樣才能在最長的時間內讓人痛苦的死去。
變態(tài)。
這是秦歌宴給辛憂涔的第一個印象。誰知,他演示完后,立即讓辛憂涔給那個人一槍。本來就被這些嚇到的辛憂涔臉色慘白,顫顫的舉起雙手,手卻遲遲不能扣下。那雙滿是恐懼的眼睛就這樣驚恐的看著她,血色全無的臉上寫滿畏懼。辛憂涔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秦歌宴上前握住這雙小手輕輕一扣。
“砰——”
響亮的一聲后,被綁住的人撕心裂肺地發(fā)出一聲慘叫,最后以及其恐怖的表情停止呼吸。秦歌宴不以為然的摸了摸辛憂涔的腦袋,俯身盯著她無神的眼睛冷聲道:“憂涔,老師沒有教你仁慈,你不可以這么猶豫,不然···下一秒死的就是你。”熱熱的呼吸灑在辛憂涔瑩白的臉龐,秦歌宴兩指捏住她下巴嘖嘖贊嘆,“好一個美人胚子。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世道有多邪惡了,怪就怪你的暮哥哥沒把你藏好,讓我給發(fā)現(xiàn)了。”
“老師···”辛憂涔視線漸漸恢復焦距,定定的看著秦歌宴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對哦,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男人優(yōu)雅的直起身來,腳步緩慢的迎著光亮走去,入口處站定后轉身對辛憂涔笑了笑,“秦歌宴。”
“砰——”
男人再次轉身離去,腳邊赫然多了一具尸體,直到辛憂涔反應過來跟上去時,那個人都還在痛苦的喘著粗氣,左腹上二寸半處的血洞正汩汩的向外涌血。
辛憂涔對上那雙渴望的眼睛,第一次,沒有任何人逼迫,扣下槍,給了那個人一個痛快。
······
低低呼出口氣,辛憂涔打量了一眼酒吧鮮艷的大門,毅然往里面走去。不管前路如何,唯一的辦法就是硬著頭皮上,無論生死。
因為認真過,所以不會后悔,因為拼搏過,所以不會遺憾。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所值。
秦歌宴早早看見辛憂涔的身形,待她還未走至自己面前就哈哈大笑了幾聲,指著一女人道:“憂涔,看看我送給時暮的禮物,你覺得怎樣?”
見怪不怪的勾了勾唇角,環(huán)視四周后泰然坐下,看著那個金發(fā)美女:“很好!”
對于這兩個字的評語秦歌宴并不介意,擺擺手示意安納將衣服穿上,隨即走到辛憂涔面前,戲謔道:“你吃醋了?”
“我為什么要吃醋?”辛憂涔挑眉看著他,又看了看譚時暮面無表情的臉,淡淡道,“或者說,吃醋對我有什么好處?”說話的口吻,像極了當初秦歌宴教她那會兒。
秦歌宴瞇眼細細打量著辛憂涔,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驀地,語氣凌厲道:“辛憂涔,你太讓我失望了!”
聞言,辛憂涔更為淡然,不怒發(fā)笑:“老師失望什么?難不成您對我還有過什么期待?”無視秦歌宴殺人的眼神,辛憂涔抹了抹臉頰滑落下來的雨水,“我記性不是很好,不記得老師在我入獄前有跟我交代過什么?”
入獄兩字格外強調了一下,饒是旁人也聽出了幾分端倪,秦歌宴臉色微變,旋即抓住辛憂涔手腕用力一握:“憂涔,你恨我?”
一屋子人詫異的看著秦歌宴,一方面是因為他驟然突變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話,聽著,覺得有些奇怪。
所有人當中,恐怕只有辛憂涔最淡定了。只見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秦歌宴,甚為疑惑地問道:“奇怪,我為什么要恨你?”
說完這句話,秦歌宴也發(fā)覺了自己的不對勁,立即松開鉗制辛憂涔的手,極為自然的笑了笑,恢復以往神情:“時暮把你送進監(jiān)獄的事我也知道了,沒想到我一出國就發(fā)生了這么一起大事,不過以你的對時暮的了解,相信你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頓了頓,他繼續(xù)說道,“總之,你們就不要睚眥必報了,時暮這孩子我看了這么多年,你也是我教了這么多年的學生,我不希望你們有任何磨合。”
一番話下來,秦歌宴說得情真意切,辛憂涔卻在心底暗暗冷笑了好幾聲,表面上什么事也沒有,看了眼譚時暮,辛憂涔依舊平淡的說道:“我不屬于鴻鵠,也不歸于老師,所以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希望老師不要管!”
“辛憂涔!”秦歌宴隱忍怒氣大喝一聲,“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
所有人都被秦歌宴這一聲怒吼嚇得背脊一涼,下意識就想起秦歌宴那些非人手段,頓時悚然的倒退幾步,生怕下一步就成為他轟炸的炮灰。
辛憂涔泰然自若的打算又一次擦掉臉頰邊滑落的水珠,只是這一次,一只皮膚略顯松弛卻依舊瑩潤白皙的手搶先一步將她臉上的水擦掉。
秦歌宴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緒,低沉的臉顯得很是晦暗。“你知道我最喜歡折磨人,所以不會跨越火線,只是單純的想挑戰(zhàn)一下我的底線對不對?”
病態(tài)般瑩白的指尖接過那滴雨水,從側面緩緩橫掠至鼻尖,停頓片刻,揚起嘴角吩咐道:“懷陽,帶憂涔下去換身衣服,大家都散了吧,哪來的回哪去,有事我會派人叫你們來!”
接到這個命令,眾人皆松了口氣,神態(tài)各異的回各自崗位,忐忑的等待接下來的安排。這個風靡一時的真正老大回來了,怎么著也會掀起一番風雨,當然,那一個月一次的游戲又會恢復運行,只是這一次,到底又會以怎樣的結果收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