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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莫似錦鯉吟歸去

第十六章【月冷玉寒】

“為什么?”寒月憤怒地朝著面前那個男人吼叫著,“你要做什么?”

“我愚蠢的弟弟啊,”男人的嘴角掛著邪氣的微笑,如盛放的曼陀羅魅惑而妖異。“你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嗎?只要捉到那只人魚,你不但可以擁有世界上最美妙的歌聲,還可以獲得長生,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用她做誘餌捕獲更多的人魚,你知道人魚血的價格嗎?一公斤人魚血的價格,甚至比同等重量的黃金價值多了不止上萬倍。那是多么巨大的一筆財富!”星熾手舞足蹈地說著,那模樣像極了一個發現了金山的乞丐一樣瘋狂。

星熾,正是寒月眼前這個男人的名字,人如其名,在他的心里,也有著如火焰般熊熊燃燒的東西,只是,與火焰帶來的光明不同,他的心里涌動的,是比沼澤深處的泥漿更加陰暗粘稠的、人類的欲望。

“不可以!”聽到哥哥要對藍玉下手,寒月徹底憤怒了,他如一頭受傷的猛獸般咆哮著“我不允許你傷害她!”

星熾停下來打量著眼前這個被綁住的男人,纖長的手指饒有興味地劃過他的臉頰,最終停在他的下巴上,他用指尖輕輕抬起寒月的頭,“我可憐的弟弟啊,你知道嗎?是否允許這種事,從來都是強者的權力,而你……”啪地一聲,一個清晰地紅色掌印出現在寒月俊秀的臉上。“不配……”星熾的聲音幽幽地傳進寒月嗡嗡作響的耳中。

說完,星熾離開了房間,紅木的大門“嘭”地一聲關上了,房間里只剩下愣愣的寒月一個人。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沒人再進來過,但是腳下不時傳來的搖晃感和透過櫥窗的咖啡色玻璃看到的景色無不向寒月證明著此刻的自己正在一艘巨大的船上,他想起了哥哥家后面的海邊停靠著的那艘紅色的三桅帆船,他知道這艘船現在一定正在朝著藍玉所在的那片【星落之海】前進。

航行途中,他無數次地掙扎著,希望掙脫鐵鏈,但最后都以失敗告終,他在書上讀到過這種鐵鏈,這是人類為了捕捉人魚特制的鏈條,上面布滿了尖銳的倒刺,一旦被這種鐵鏈綁住,越是掙扎倒刺就會刺得越深,直到把綁住的物體完全撕碎。他的手腕和腳踝,此刻已經被尖銳的利刺割得傷痕累累,不時有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留下來,在身體上留下一道道暗紅色的干涸血痕。船航行了很久,大約過了三天,因為他記得窗外的天黑過兩次。寒月知道快要到達那片海域了,他甚至期待著海上不時出現的風暴可以掀翻這艘船,但事與愿違,一路上,上天似乎有意與他作對一般,窗外的風景無論日夜始終風平浪靜。甚至連大一點的海浪都不曾出現過。

第三天的清晨,星熾再次出現在寒月面前,他興奮地將手中的魚形掛飾放在寒月眼前,此刻,通透的水晶魚中出現了一幅影像,一位少女的身影出現在其中。影像里的少女,有著明瞳尖耳和淡藍色的長發,此刻她正興奮地向著海面游動著,曼妙的身姿像一曲美麗的舞蹈,少女眼中洋溢著炫目的光華,仿佛實現了什么偉大的愿望一般,她的手中,一條水晶魚的掛飾正散發著強烈的光芒。

“不要過來!”寒月第一眼便認出了影像中的女孩,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藍玉,他朝著星熾手中的水晶魚歇斯底里地大喊,可是卻徒勞無功,影像中的女孩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依舊飛速地向著海面游動著。

“為了感謝你讓我找到了人魚,就讓你做一個特別觀眾吧。”星熾收回了放在寒月眼前的手,“不過……”他從身后一個盛滿了麻藥的壇子里取出一條長長的毛巾,把它塞進了寒月的嘴里,同時將右手的食指豎在自己的唇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作為一個合格的觀眾,保持舞臺安靜是必不可少的。好了,接下來,就請你好好欣賞我的表演吧。”

接下來的事,一如他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景象,天籟一般的歌聲蔓延開來,良久,藍玉從軟梯上被拉了上來,長久以來的期待讓她順理成章地把眼前的男人當成了與她定下約定的寒月,于是,擁抱,親吻,一幕幕熱情的戲碼在寒月的眼前上演著。同時,深深地刺痛著他脆弱的意識,他奮力地掙扎著,卻無奈地發現因為麻藥的效果此時他的嘴里發不出任何聲音,低沉的吼叫聲在他的喉嚨里回蕩著,卻被窗外的海浪聲輕易地覆蓋了。手腕與腳踝,此刻已經被無數尖銳的猶如荊棘一般的鐵刺割裂得血肉模糊。

他的記憶里,看到的最后一幅場景,是星熾回過頭來看自己時那妖異的微笑。

那一夜,藍玉沒有回碧海神宮,星落之海空曠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的影子在夜幕下格外顯眼,女孩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地從船上傳來。那天是朔月之夜,海面上沒有月亮,甚至連星光都顯得黯淡,不時吹過的海風仿佛是大海的哀鳴,最終消失在夜空深處。

那一夜,一顆流星劃過天空。

第二天一早,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穿透船艙的玻璃射進來的時候,男人醒了,他看著身旁裹在毯子里的少女,嘴角泛起了詭異的微笑,在她身下不遠處,床單上干涸的殷紅血跡,無聲地證明著昨晚在這個房間里發生過的一切。男人走下床,沒有去管散落在地的衣物,披上紅色的披風走出了房間。

他來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前,打開門,一股強烈的異味鋪面而來,那是血液特有的血腥味,他走了進去,來到房間中央的柱子前,看著被鐵鏈綁在柱子上的男人尸體,干涸的血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無數道暗紅色的痕跡,手腕和腳踝的位置,甚至能隱約看到森然的白骨。他笑得更加肆意,“怎么樣?你都看到了對吧?我的表演還滿意嗎?”

人類,是最奇妙的物種,同一個細胞分裂而成的兩條生命,擁有了同樣的血脈與外表,享用著同樣的食物與水源,內里的世界卻有著天壤之別,就像兩生花開,一株二艷,卻有著生死之別。

神說,人心難測,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啊!”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了晨曦的寧靜,星熾的笑聲停止了,他回過頭,看到捂住嘴巴的藍玉正站在自己身后的門前,藍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就那樣注視著自己,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異常。

藍玉在星熾離開房間后不久也醒來了,她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出于擔心,她也離開的房間,走出房間的她被一陣笑聲吸引來到了這里,當她看清門里的景色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呆立在原地,旋即,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了云霄。此刻,她指著柱子上的尸體問道:“他是誰?你又是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此時,眼前的男人卻并不慌張,他看向藍玉,臉上的表情依舊是笑著的,只是這微笑讓藍玉覺得分外的寒冷,“真沒勁,本來還打算多玩幾天呢。”男人開口了,口氣里多了一絲無奈,仿佛是一個被拆穿了手法的魔術師一樣。

“回答我的問題!”此時在藍玉的周圍,已經聚集了數尾水滴凝結而成的小魚,它們朝著眼前的紅衣男人,仿佛蓄勢待發。

“【瀲水術】嗎?”男人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藍玉一瞬間愣住了,這個男人竟然知道人魚一族的法術,然而,就是這一瞬的松懈,一道紅色的光芒閃過,數尾通透的小魚如雪花落入沸水般瞬間碎裂消散,當藍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柄紅如鮮血的劍已經抵在了她的喉嚨上。“第一次見到這個術,沒想到這么弱。”男人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些許不加掩飾的輕蔑,旋即,他的聲音變得嚴肅而寒冷,“你們太小看人類了。”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隨后藍玉就失去了意識。

若水緩緩地講述著這個漫長的故事,此刻,晶瑩的淚水從她的眼中止不住的滴落,我也被故事感染,在我的眼前,藍玉和若水的影子仿佛重疊在一起,我心疼地抱住眼前的女孩,輕柔地說對她說:“別怕,有我在。”

接下來的故事,和那些書里的悲劇有著相同的色彩,藍玉被吊在帆船的船頭,星熾以她為誘餌,輕易地捉到了很多愛慕藍玉的人魚少年,最后,甚至連若水和藍玉的母后也因愛女心切被星熾殺死。人魚王為給妻女和族人報仇,最終打破了禁忌,與星熾兵戎相見,經過了激烈的戰斗,他殺死了星熾,但自己也身受重傷。此時,失去了親人的族人們知道了真相,憤怒讓他們喪失了應有的理智和最初的善念,他們決定向人類復仇,同時,將過錯遷怒于王族最后的成員——若水身上。若水的父親——身負重傷的人魚王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用最后的力量對整個【碧海神宮】施展了禁術,封印并篡改了所有人的記憶。從此,大家再也不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在他們的記憶里,若水是【碧海神宮】唯一的王族。

浮云亦止水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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