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規矩低著頭，想著正廳的情況，謹慎回答。

“老爺看起來很開心，且公公身后帶了許多珠寶，想必不是什么壞事。”

婢子也是個聰明的，將情況說明，又不咬死，讓人尋不了半分破綻，夏若霜仔細打量了眼，趁大家沒有留意對著影兒低語幾句。

老夫人眼睛精光，一會兒的功夫便轉了好幾個彎，以為是圣上或者哪位皇子看上了大姐兒，欣喜中又透著幾分憂慮，夏若霜也估摸出了老太太的想法，淺笑扶著她，往前走。

“祖母，我們且去看看吧，前些日子我在寺中發現了一種藥草，退燒比較好，就采了送去了瘟疫村，想必和此事有關系。”

老太太聞言，這才噓口氣，放下心，點了點頭，任由王氏和她扶著往外走。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夏國公之女夏若霜于瘟疫救治有功，特賜黃金五十兩，白銀一百兩，金釵一對，紅玉手鐲一對，明珠飾品一副，紅寶石兩塊，珍珠玉器一盒，欽此！”

一穿著紋路繁雜宮裝的太監，捏著嗓子唱著，待到念完，將圣旨客氣遞到了夏若霜面前。

“夏小姐，這樣的榮耀，咱們帝都您還是頭一份，奴才再次恭喜了。”

夏若霜跪拜接旨后，淺笑著對公公福了一禮，若沒有記錯了話，這人是圣上面前的人，為人比較貪婪和小氣，典型的小人，小人最是難惹，上一世夏若晴便喜不自勝，對著太監也不甚友善，以至后來遭了記恨，險些未釀成大禍，圣旨又來得突然，想必夏江凝定也是沒有準備賞錢，想著這些，她伸手將發間的牡丹金簪摘了下來，塞到了他的手中。

“公公客氣，勞您大老遠走了一遭，若霜榮幸之至，沒有什么好答謝的，還望公公莫要嫌棄。”

那公公眼睛露出精光，熟練收到了袖中，再次客氣說了些話，又對著夏江凝客氣行了行禮，方才離去。

夏若霜轉身看向在場的人，還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夏江凝早朝時得到了圣上的褒獎，正在興頭上，雖然平時不喜這個女兒，可今日卻覺得很是順眼，老太太由于知道了始末，放下了憂慮，打心眼里為夏若霜開心，圣上對閨閣小姐的賞賜可不是輕易得來的，想必有這么一回事，后期她的親事也好有著落。

氣憤的自然是夏若晴和劉氏，劉氏偽裝得還好，吩咐著人將賞賜接過，抬進了庫房，夏若晴一張臉卻白得很，眼睛透著嫉妒，可她一向美名在外，自是要佯裝大度，努力保持著笑容，卻不知勉強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姐姐真是因禍得福，妹妹羨慕得緊呢。”

夏若霜盯著她挑挑眉，嬉笑著回答。

“是呢，以前總覺得妹妹好運，什么樣的好事都是妹妹的，今日這樣的賞賜卻獨獨給了我，倒是讓姐姐覺得運氣這東西總是會風水輪流轉的。”

她這話說得大膽，若是嚴肅的話必讓人覺得小氣，可她偏偏玩笑著說，只會讓人覺得是姐妹情深，互相打趣罷了，所以堂中人也只是跟著笑了笑，并未追究很深。

夏若晴是個傲氣的主兒，再加上她看清了夏若霜剛剛眼角的挑釁，認定了她是在跟自己顯擺，詛咒她以后沒有好運，本就很難維持的笑容，再也掛不住，白著一張臉憤恨扭頭走了。

劉氏見后，面露尷尬，不斷辯解著。

“晴兒前些日子說上官將軍的生辰快要到了，所以做了繡品，這不是時間快要到了嗎，所以著急去趕工了。”

老夫人本來臉色不太好，聽了解釋倒是緩和了不少，雖然霜兒的母親去世了，可上官將軍這門親戚卻不可斷，今年好不容易在城中過壽，自然應該重視，不過霜兒才是他的親外甥女，盡管劉氏為繼室，她的女兒也算是嫡女，稱得上是親家的外甥女，可血緣親情又豈可是代替的，無論如何都是比不上霜兒的，想著這些又轉頭對夏若霜嘆了口氣。

“霜兒啊，再有幾日便是你舅舅的壽辰了，你可準備好了送什么，勿要讓人覺得你這個外甥女倒不如旁人。”

老太太話語說得有些扇劉氏的臉，不過明白人都知曉，夏若晴頂多是裙帶的關系，沒有血親，哪里有什么真情。

“祖母，霜兒正為此事犯愁呢，舅舅一生戎馬，最不喜歡金銀珠寶，恐怕送些小得玩意，倒不如一匹好馬，一把好劍來得有用，可這些好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呢，好在今日有圣上的賞賜，為了準備舅舅的壽禮，怕是不能給母親充公了，霜兒要拿這些銀兩費些心思。”

老太太聞言愣了愣，想起剛剛劉氏讓人把賞賜搬去的地方，有些不快，狠狠剜了她一眼，厲聲道。

“這些賞賜是要充公嗎，你剛剛讓人將這些金銀珠寶送去了哪？”

劉氏臉白了幾分，連忙跪在地上，她自然是想要將這些充公的，這丑丫頭哪里配得上御賜之物，盡管是她得來的，也不過是過一下手，她甚至都想好哪些自己留用，哪些給自己女兒了，沒想到這死丫頭竟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母親，霜兒還小，我只是為她放著，等她需要的時候自是會給她的。”

老太太何等的精明，豈會不曉得她的打算，冷哼一聲，對著身邊的貼身嬤嬤道。

“你去，將那些賞賜一樣不落的搬回白露閣，”嬤嬤應是后，老太太又恨鐵不成鋼繼續訓斥，“劉氏，原本以為你還算是聰明的，今日卻覺得好生糊涂，圣上的賞賜豈是其他人可以穿戴的，你既是主母，便要一視同仁，若是做不到，老身便要倚老賣老，收回掌家之權了！”

老夫人本扶著一鳳頭拐杖，氣急敗壞，狠狠往地上一戳，發出咚的一聲，嚇得劉氏臉又白了幾分。

夏若霜上前為她捋著后背，說了些寬慰的話，眼角斜視著跪在地上的劉氏，夏江凝畢竟是丈夫，看到自己母親一點面子都不給劉氏，略有些心疼，一甩長袍跪了下來。

“母親，有什么不對的，你指出來，音繞定會改正的，莫要動氣了，若氣出病，那就是兒子的不是了。”

音繞是劉氏的小名，老夫人雖然不喜她扶劉氏為繼室，但畢竟是自己兒子的意思，拗不過方才允許了，今日雖然氣惱，在眾人面前還是要給兒子臉的，面色緩和了些，對劉氏擺了擺手。

“好了，你也起來吧，凝兒，你既然知道自己也有過錯，便對霜兒多關心些，她畢竟是你的骨肉啊。”

夏若霜看著不斷點頭應是的父親，又看了看僅僅一句話就沒事的劉氏，心中有些郁結，卻依舊嬌笑著上前一步，和父親一邊一個扶著老夫人往大廳里走。

“祖母，爹爹對我很好的，您莫要錯怪了，霜兒剛剛還想向父親開口要一匹赤兔馬送給舅舅呢，您這樣一說，爹爹怕是會不喜，哎，怕這良馬的事，霜兒要自己想法子了。”

老夫人看著她不但不介意，反而幫著她父親開解，只覺得她懂事，又聽她提了一句良馬的事，雖覺得這丫頭是故意的，但看她沒什么心機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多想了，若夏府真有良馬可以送給上官家，那自是愿意，一匹良馬而已，哪里比得上兩家的情意。

“你這傻丫頭，給你舅舅的壽禮，你爹爹豈會含糊，夏家是該跟上官家多走動些了，凝兒，你讓人送過去，也算是我們的誠意了。”

夏江凝有些肉疼，那可是他用一座宅院換來的，平時寶貝的很，自己都不舍得騎，這丫頭竟打上了赤兔馬的主意，但他也明白母親的意思，國公府不勝之前，關系能走動自然不可以落下，忍住心疼低頭應下。

“兒子明白，稍后便將這馬兒牽過去，霜兒去了將軍府務必要替為父向你舅舅問好。”

夏江凝在叫她霜兒的時候明顯卡了一下，帶著生疏和別扭，夏若霜內心嗤笑，父女兩人連名字都陌生如此，也真是讓人心寒，乖巧點了點頭，今日這一切，倒是比自己想想的還順利，她本就是想要借祖母的嘴，將赤兔馬要出來，原本覺得會費些心思，誰知劉氏好巧不巧將舅舅的壽辰提了出來，省去了她一番口舌。

主院，劉氏剛進房門，便發泄般將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發出砰砰砰碎裂的聲音。

“果真是大賤人生得小賤人！我本覺得她丑陋沒有威脅，仁慈放她一馬，卻不想是一只不叫卻會咬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