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夏若霜伸手只收自己要用的白子,北辰墨勾了勾唇,沒有喚侍女,也自己收起了黑子,或許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今日的表情和情緒比往日一年還要多,而且這還只是開始,他不知曉,這以后的日子,會被這個女子牽扯出更多的情緒。
兩人沉默無聲,全力專注棋子,一開始是以快打快,須臾,棋盤大半部分便布滿了棋子,黑子白子互相爭輝,又互相制約,廝殺一片,不分勝負,夏若霜額頭漸漸浸出了薄汗,北辰墨也不再把玩拇指上的扳指,眉宇輕皺,每下一子都謹慎異常,偶爾抬眼看上一眼異常認真的夏若霜,眼中多了些欣賞和其他不知名的情愫。
落子漸漸變慢,若是一直這樣糾結下去,怕下滿棋盤也只可算作平局,夏若霜看著棋子碗中剩余寥寥的白子,將手中的白子放了下來,閉目片刻,睜開眼恰好看到北辰墨正在凝視自己,只淡淡一笑。
起身轉到了茶具前,將茶具中的茶全部倒掉,優雅用茶勺取了些新茶添置其中,提起火爐上沸騰水壺倒進去些許,一道道工序下來,香茶沏好,又取了白玉茶杯為自己斟茶,許是習慣,手握茶壺按照熟練的手法將茶水蓄滿,茶葉匯聚,竟成了一朵盛開的牡丹飄在杯口。
腦海中回想著剛剛的棋盤,并未注意到北辰墨驚訝的目光,優雅端起閉目品了起來。
這樣寂靜的傍晚,除了余暉還起了淡淡一層暮色,喚起人回家的欲望,而這里,兩個人,下棋品茶如此的靜謐和諧,大概家的感覺就是如此吧。
北辰墨目光放柔,起身坐到了夏若霜的對面,倒是嚇了她一跳,睜開眼睛望著他,滿滿的戒備和敵意。
北辰墨看到她的反應,輕輕觸動了眉毛,似有不喜,將她手中的茶壺接了過來,優雅為自己斟了一杯。
“你的茶藝同棋藝風格很是不同,棋藝充滿殺氣和憤怒,茶藝卻是優雅沁人心脾,本王很想知道,你駕馭兩種不同的風格,就不累嗎?”
想起剛剛看到她在余暉下優雅淡如的樣子,又想起她見到自己都一副仇人的憤恨樣子,北辰墨亦有所指出聲問了出來。
夏若霜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起來也真是可悲,上一世,她將他的愛好當做自己的愛好,見他喜歡下棋品茶,便特意請了這方面的師傅教導,最后,她棋藝同他不相上下,茶藝也超過宮中所有的茶師,可他卻沒了給自己機會顯露,一箭送了她的命。
苦澀一笑,“累?呵呵!為何要累,對仇人自要如同棋風,對親人和友人方才要同茶風一般!”
北辰墨眼睛泛起冷意和薄怒,起身走到棋盤處,黑色蟒袍隨風舞動,執起黑子利用內功按到了中間的位置,四周頓時自殺一邊黑子,可只有如此,棋局方才豁朗,局勢扭轉,只再下幾顆子,夏若霜便輸定了。
“若大小姐將本王假想成敵人,那只有一個字,那便是輸!”
夏若霜看著棋盤,瞇了瞇眼睛,拍手咯咯笑了起來。
“墨王爺果真是墨王爺,為了贏竟可以舍棄那些曾為你拼殺的棋子,這般手段,若霜甘拜下風,既然勝負已分,若霜便退下了。”
福禮轉身欲走,卻被北辰墨箍在了石柱上,淡雅的梔子花香和龍涎香交織在一塊,聞著詭異。
夏若霜看著近距離的陰暗俊臉,臉色也變得陰暗,眼中閃過警告,“王爺,請自重!”
周邊婢女和護衛連忙低下了頭,不敢查看。
北辰墨見她慌亂,心中的憤怒消了許多,性感的薄唇勾了勾,逐漸靠近她的耳畔,他的氣息有意無意呵到她的肌膚,帶著少許曖昧,夏若霜一個激靈,伸手用力推他,可卻分毫未動。
北辰墨藏在她耳畔的嘴角弧度更大了,聲音低沉,“聽說你威脅過夏志遠,本王今日警告你,哪些事情可以知道,哪些事情不可以知道,夏大小姐定要分得清,不要挑戰本王的底線,否則,結局絕不是像這盤棋這樣簡單!”
說完,放開了她。
夏若霜并非不經人事的少女,又將北辰墨當做仇人,到沒有其他女子的羞澀,只有怒意。
揉了揉發紅的手腕,看到如此張狂的北辰墨,伸出手便要甩他一巴掌,卻被他捉住了。
兩人掌心相對,竟是一個比一個冷,許是恨意太深,夏若霜眼眶有些發紅,泛起一層水霧,北辰墨盯著她的眼睛,愣了愣,閃過一絲煩躁,甩來她的手,獨自優雅走了出去。
看著那冷凌的背影,夏若霜咬了咬唇,上一世的背叛,兒子的慘死,將軍府的滿門抄斬,再次呈現在眼前,汩汩的恨意充斥在胸膛,狠狠攥著手,指甲斷裂插入肉中,是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