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夏若霜前來,本躺在軟椅中的身子吃力前傾了些,笑著招了招手,“霜兒來了啊,前些日子嬤嬤教你如何掌家,可學的好?”
老夫人一直是半合著眼,似若到了吹燈拔蠟的盡頭,夏若霜手緊了緊,很是害怕祖母哪一日閉了眼,便再也不會醒來。
半跪著拿臉蹭了蹭她枯萎的手,點了點頭,“祖母放心,霜兒學的很認真,都會了。”
老夫人聞言笑了笑,用力扶著扶手想要坐起來,可卻有些無能為力,又喘息躺了下去,無奈嘆著氣。
“哎……祖母老了,老了啊,孩子,祖母怕是護不住你了,你既學會了,這家祖母交給你來管可好?到時候祖母會將桂嬤嬤留給你,你有不會的盡管問她。”
不知為何,夏若霜竟覺得今日的祖母像是在交代后事般,眼睛發澀,鼻子微酸,盡量保持笑容,勸道。
“祖母不要胡說,您還年輕著呢,定是可以再護霜兒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霜兒還未成婚,還未生子,您還沒有抱上重外孫,還有很多事沒有做,萬萬不可有這樣的心思。”
說到最后,她竟有些哭腔,在這個家里,祖母待她最好,是她唯一依賴敬重的長輩,她是萬萬舍不得的。
老夫人眼角有些微濕,顫著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苦命的孩子,祖母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在臨走前,看你找到自己的歸宿。”
聽到此處,夏若霜眼中的淚再也沒有抑制住,流下了兩行清淚,又覺得不吉利,連忙用手背擦了去,不愿再繼續這個話題,喚了婢子將午膳擺好,笑著對祖母道。
“祖母,前些日子霜兒答應了給您親自下廚做清蒸魚,可還記得?今日親自捉了一條最是肥美的龍須魚清蒸了,里面特意放了參片和山藥,霜兒嘗過了,肉美湯鮮,祖母可要嘗嘗?”
老夫人眼睛溫柔慈祥,笑著點了點頭,想要起身,可手一直發顫,用不上力,夏若霜轉頭抹了把淚,笑著攔住了。
“祖母,你躺好便是,霜兒喂您。”
桂嬤嬤站在一邊,也偷偷抹了把淚,這一個月老夫人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可常來請脈的王大夫卻說沒有大病,只是身體虧損太過,需要慢慢補著,人參補藥見天兒的吃,也不見好,反而越發的厲害,她是老夫人陪嫁的丫鬟,六十多年的感情,看著怎會不心疼。
見老夫人坐都坐不起來了,心中難受得緊,將她身上的薄被掖了掖,附和道。
“老夫人,姐兒有孝心,您就享著吧。”
老夫人最近身體雖然日漸愈下,可心明鏡似的,怎么不清楚二人的憂心和難受,也未推辭,笑著點了點頭。
夏若霜取了玉碗,盛了些魚湯,拿湯勺喂著祖母,一小碗眼見快要見底了,想著再盛些去,卻發現老夫人胸口起伏,劇咳了起來。
她手顫了顫,忙放下了玉碗,以為剛剛喂得太急,嗆住了,伸手在她胸前順著,突然一口黑色急血吐在了手上,夏若霜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般盯著祖母,嘴唇顫了顫,對著門口的婢女大吼。
“還愣著干嘛!快,去叫大夫,快去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噠落著,卻不敢哭,著急喚著,“祖母,你怎么了……祖母……看看我,哪里難受,告訴霜兒,霜兒給你揉揉……祖母……不要這樣,霜兒害怕……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