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趕到神廟前的廣場,密密麻麻的信徒跪伏在地,還有人正從四面八方趕來,不斷加入跪拜的行列,廣場上好像覆上了一層寂靜無聲的白雪。
廣場正中是一個用石頭建成的圓形祭壇,三座巨大的石雕矗立在祭壇邊,石柱頂端形似翼手龍,柱體卻又像海馬一樣。祭壇正中心,一個圓形水池汩汩冒著蒸汽,四條逼真的眼鏡蛇雕像豎立在池邊,毒牙森森,怒張的大嘴里正噴射出一股股白色水柱。
十來個戴著胡狼頭頭盔的猛士,個個穿著閃亮的皮甲,一動不動地站在雕像旁,擒著熊熊燃燒的火把。
祭壇的臺階下,鋪著長長的紫色地毯,一直通向神廟雄偉的塔門和幽深的門廳。
塔門旗桿上迎風飄揚的大旗,獵獵作響。塔門左右,各立著一個至少四層樓高的方尖碑,碑上刻滿了銘文,金色的陽光灑在尖尖的石碑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剛瞧上一眼,殷黎的“職業病”就發作了,全神貫注地以專業眼光打量起這座恢弘的建筑來。
可惜啊,還是不能進去參觀!
此時,殷黎完全忘記了女祭司不能吃肉吃魚的殘酷現實,悔恨沒有早早想辦法當個志愿者什么的混進神廟。
“各位,請跟我來,那邊的位置更好一些。”見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卡尼的臉上閃過一絲自豪的神色,用手指著祭壇的方向。
大家跟著卡尼走到了祭壇左邊靠前的位置,跪坐下來,等候儀式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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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聲陡然大盛。
兩隊身穿白色亞麻裙的女子從神廟里款款而出。
她們手里拿著豎琴、笛子,還有一些殷黎根本叫不出名的樂器,排列在祭壇兩側,專注地彈奏,有些人還在輕聲合唱。
跪拜的信徒們直起身子,雙手合十,虔誠地看著神廟入口處。
接著,兩個戴著頭盔的男人從里面昂首走了出來。令人驚異的是,戴胡狼頭頭盔的男人左手拿著一個長棍,其上戳著一個骷髏頭,右手則托著一桿黃金天枰。戴朱鷺頭盔的男人則拿著放大好幾倍的黃金蘆葦筆和書冊。
看來,他倆扮演的是負責亡靈審判的阿努比斯神和專司記錄的智慧之神托特。
兩位剛在祭壇旁站定,一個身形龐大的怪物就從幽暗的塔門里沖了出來!
殷黎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用手捂住了嘴才沒有叫出聲來!
只見那怪物由鱷魚頭、獅子的上身和河馬的粗壯后腿的組成,無比怪異。
伊芙琳見殷黎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知道她被這個怪物嚇得夠嗆,側頭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這是‘阿米特’,如果一個人無法通過阿努比斯神的審判,就要被它吃掉!”
壯膽仔細看了看阿米特,突然覺得這個儀式搞得還真像那么回事!
這時,一個高挑豐滿的女子從塔門中款款走來。
她頭上裝飾著一對粗壯的牛角,牛角上還頂著一個明晃晃的大圓盤。脖頸、手臂、腳踝處都戴著金光閃閃的環飾。一片黃金軟甲,遮住了半抹酥-胸,隨著她的步子輕輕晃動。腰間一條黃金鎖鏈,束住前后兩片半透明的白色亞麻薄紗,一雙修長美腿若隱若現。
這美麗的女子一出場,就使得人群一陣喧嘩。
“這是伊西絲女神,冥王的妻子。”伊芙琳也有些激動了。
待女神走近以后,殷黎才發現她一雙手高舉著黃金的太陽圓盤,一雙手位于胸前合十,一雙手握著一只足球大的黃金圣甲蟲。
原來,從塔門里走出來的,不是一個“伊西絲”,而是三個!
殷黎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三千年前的古埃及有這等構思精巧的超級秀!
大二的時候,老爸老媽帶她和弟弟去拉斯維加斯“見世面”,看過一場極具異域風情的KA秀,現在的感覺跟當時一樣,驚為天人!
回味中,曲風突然變得低沉陰郁,充滿腐敗和死亡氣息。女祭司們不再是將美好和歡樂灑向人間的天使,而是變身為可怕的潘多拉,空洞的眼神和憎恨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難道冥王要出來了?”殷黎偏頭小聲問伊芙琳。
“噓~~”伊芙琳目不斜視地盯著神廟入口,不再說一句話。
討了個沒趣,殷黎只好強迫自己跟伊芙琳他們一樣,盡量融入這種宗教儀式的神秘氛圍中去。
一匹黑色的駿馬,好像從黑暗中幻化而出,向祭壇小跑過來。它身上披著猩紅色的絨毯,拉著一輛锃亮的單人金黃色馬車。
一個高大的身影穩穩地站在馬車上,他頭戴白色王冠,手拿連枷和彎鉤,寬大飄逸的黑色披風獵獵作響。刀刻般的五官透著王者的威嚴,劍眉入鬢,凌厲而妖嬈。那冷冽無情的目光,讓所有的靈魂都無法偽飾和遁形。
雖然此刻晴空萬里,卻能感到淅瀝的冷雨一點一滴打在自己身上,寒徹肌膚。莫名生出的自慚形穢的感覺,既讓人無法面對他,又恨不得永遠仰視著他。
黑馬打了一個響鼻,在祭壇前停下了,男人拾階而上,慢慢地向祭壇中央的水池走去。
每走一步,世界就安靜一分。
每走一步,人們的呼吸就深長一分。
樂聲變得更為深沉,好像是人們壓抑著渴求和煎熬的低吟和哀求。
男人走到水池邊,伸出雙臂,嘴唇翕張,似乎在念著什么。慢慢地,池中緩緩升起一只逼真精致的木船。三尺多長的船舷和桅桿上都包著一層金箔。
殷黎馬上認出,這艘船就是傳說中的“太陽船”。
與珍妮一起參觀卡納克神廟遺址時,對其中的圣船室記憶深刻,那里面就呈列著太陽船的殘骸和復原圖。
突然,一陣綠色的煙霧從眼鏡蛇的毒牙噴射而出,彌漫在整個水池上空,男人瞬間隱沒在綠霧中,消失不見。
突然,只聽“呼拉——”一聲,黑色斗篷從翠綠的煙霧中翻飛而出,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便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趴伏在地上,不再動彈。
男人白皙的皮膚竟然全部變成了綠色,光滑鮮艷的豹皮緊緊裹住健壯的身軀,仿佛一只叢林之王登上了榮耀的寶座,矯健而威嚴地俯視著自己的王國。
他將連枷和彎鉤放于祭壇上,伸出雙臂,慢慢將金色大船舉過頭頂…整個人就像一座光芒四射的方尖碑,直指上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