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飄飛,欲色彌漫,夏日春情,鶯歌燕舞,鼓瑟笙簫,通宵達旦。
天香樓是銷金窟,已經開了好幾百年,一般人根本吃不起。
據說有不少女人會省吃儉用一輩子只為籌集天香樓的門檻費,還有些糊涂女人竟棄夫賣子也要前來見識見識。
天香樓可不管她們的錢來得有多苦有多臟,想要一飽眼福、一親芳澤、一享天合,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掏了門檻費,進了天香大堂,坐在椅子上吃吃酒喝喝茶來點下酒小菜,豎著耳朵窺聽樓上雅間傳來的歌樂聲,將緊閉的花門瞪穿了也只有這般待遇。
倘若能再拿出一筆錢,自有美貌小侍親自引你去二樓黃階雅間,一睹國色天香。如果價錢可觀,再入三樓玄階雅間都不是問題,那里有更高一品的美人耐心等你。
什么?沒聽過天香樓的“赤墨玄黃”雅間的規矩?那總該聽過天香樓的十二天香吧。
十二天香就是從黃階雅間一步步爬到墨階雅間的十二個男子,每月月初會進行才藝技能和姿容禮儀考核,月尾則根據他們接客數目和收成多少進行綜合計算。每年選出來的十二個男子都是百里挑一,不說人人貌美傾城,但絕對各有千秋。
門檻費、上樓費排外,若是想讓樓里的男子跳支舞唱支歌表演個絕活,還須掏錢。若是想讓他們陪喝陪聊陪睡,有錢好說話。
很多人都卡在其中一個點上再也拿不出足夠的銀兩,而絕大部分人可能都沒有窺見十二天香的姿容,亦或者壓根沒嘗到天香樓里男子是個什么滋味。
每每出了天香樓,她們都會感到一種虛脫,不是精盡人亡的那種虛脫,而是人財兩空腰包鉆風的虛脫。
這是天香樓的一種經營手段,總而言之,故弄玄虛,奇貨可居。
因為沒錢被趕出去的女人往往不是怒罵:“操,老娘被坑了,什么破玩意兒,都是騙錢的!”
而是:“某某香你等著,老娘有錢了一定會回來的!”
然后癟癟嘴站在冷風中縮著脖子數天香樓,“一、二、三、四,咦?一樓大堂,二樓黃階,三樓玄階,四樓墨階,赤階呢?到頂了呀!”
有姐妹靠著樹拿指頭一戳,“天香樓后面有棟紅樓,就是赤階天香樓花魁所住。”
“乖乖,一棟樓啊!那花魁長甚模樣?”
“誰知道!”那女子聳肩,“我窮極一輩子也只能到黃階看看那些小美人了!”
“嘿,大妹子,你竟有錢進黃階雅間,看不出來呀!”一勾肩背姐倆好,“什么時候帶老姐進去飽飽眼福?”
女子看她一眼,“要不……我們把錢湊湊,我還想看看十二天香長什么樣!”
“吼!這敢情好!”話落,兩女對視,滿臉激動,心中只道知音難尋啊!
天香樓外,遒勁的瓊樹下,很快來了場義結金蘭的莊嚴儀式。兩姐妹手拉著手起身正要離開,忽聽天香樓門口傳來一陣劇烈騷動。
緊跟著一聲控制不住的吶喊劃破夜空——“十二天香、十二天香集體出動啦!”
兩女哐當一聲摔在地上,又聽到里面傳來呼號:“啊!都下樓了!快來看啊!”
兩女攙扶起來,發足狂奔,你絆我我絆你,最后好不容易擠進天香樓,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人頭。
人頭攢動,大堂正中,紅臺高立,熱火朝天。
十二天香從四樓墨階雅間一個個走了下來,眾女仰著脖子倒抽一口氣,一口氣抽了半天也沒抽完。
那對姐妹兩人互掐,不敢相信,“世間男子的模樣大概都被他們一十二人囊括了吧?”
“吸溜!”誰吸了一口口水,“他們要做什么?”
“百年難見啊,不是說十二天香十二月都難聚首嗎?”
“奇了怪了!”
當頭一男子盈盈一笑,秋水眸含情脈脈,舉止大方,走到臺上撩開裙角就地一跪,一道道狼光迅速朝他射去。
緊跟其后有一粉衣俏男,咬唇羞澀,低垂眼睫,攥著粉拳來到跪地男人身邊,輕輕坐下,擺好姿態。垂眸不行,他便抖著羽睫看向臺下,女人們心肝兒顫了顫,只想把他摟到懷里好好疼愛。
第三個男子慢悠悠行來,嘟嘴似乎有些不滿,揪著衣帶將衣襟拉得半開,露點猶不自知,上臺前朝人堆拋了個媚眼。有女人鼻下一熱,抹了一把,血!
第四個男子大步生風,在第三個男子剛斜倚到臺上的時候,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他腰上,“啊,作死啊!”三男痛呼,女人們心里一揪,小祖宗,可別坐斷了腰啊,以后還要用呢!
后面陸陸續續又來了八個男子,無一不讓這些女人免費大飽眼福,可看過了又開始惦念著如何得到,心中九曲十八彎,正急得渾身癢癢,忽覺人群靜了一下。
什么情況?
十二天香全都上臺,擺出各種姿勢保持不動,接著便側首看向臺后一處。
站在四樓看著底下的鴇爹手心無端冒汗,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目光一偏,不小心看到后門處泠姜的小侍鈴兒探頭探腦,似乎在尋找著誰。
眾女吞了吞口水,膝頭有些發軟,發現十二天香臉上的期待,她們也跟著好奇起來。
鈴兒找到夜祈歡的時候,她正拿著畫布朝前面紅臺走去,連忙細聲喊:“小姐,公子喚你回去!”
夜祈歡聽到他的聲音腳步停了一下,鴇爹牙齒一緊,不會是害怕了吧?
鈴兒看到她筆直的身軀一半隱在黑暗中,一半呈現在光影下,黑眸帶著飽經風雨后的滄桑和淡然,微微側過來的臉卻別樣溫柔,“等我,馬上就來?!?/p>
身形一晃,鈴兒心頭被上萬只螞蟻啃了一下,又痛又麻,“小姐……”他無意識呢喃,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為什么看到這樣的小姐他會想哭?
鈴兒以為夜祈歡遇上了危險,被天香樓的龜奴攔住前路時更是這么想,正要呼救,就被捂住嘴巴拖到后院,一陣掙扎,衣衫不整。
“老實點!”一個龜奴在他胸前摸了一把,鈴兒卻不知被占了便宜,慌忙跑走就去紅樓求救……
這廂泠姜面色發緊,運起輕功朝著天香樓飛去,他的人,只有他能欺負!敢找她的麻煩,泠姜瞇眼冷靜下來,落到地上,身后的樹葉瘋狂抖落,俱都從中斷裂。
殺氣,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