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耳邊是突突灌進的冷風,暖暖只覺這一刻猶如一輩子那么漫長,心底的恐懼已經(jīng)被絕望代替,腦海中閃現(xiàn)的是一幕幕記憶尤深的畫面,有兒時朝母親撒嬌,幫她畫著肖像畫,還有騎在父親肩上,歡快的說著駕駕…
還有…捧著她的臉,深情呢喃,說: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許諾白。
最后畫面一轉(zhuǎn),是秦墨一向剛毅的臉浮現(xiàn)出一個清淺的笑,“等我回來。”
抱歉,只怕她…等不到了。
無聲的閉上眼睛,身體失重墜落的感覺越發(fā)清晰,暖暖苦笑,心頭浮現(xiàn)一抹悲涼,她這算不算是重復(fù)走了遍父母的老路?
那么誰又會為她而流淚呢?許諾白,還是…秦墨?
“哭夠了沒?”
適時的,一道不耐又帶著些許戲謔的聲音響起,暖暖猛然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項離妖孽般的俊臉。
而此時,原本墜樓的她被項離攬在懷里,腳下懸浮,是他一手抓著鋼筋,一手死死攬住了她的腰。
她墜下的那一瞬間,項離原本能夠輕而易舉的全身而退,可卻不知為什么,動作比想法快,竟然是一絲考慮都沒有就已經(jīng)跟著跳下攬住了她。
而此時,他緊緊抓牢鋼筋的手已經(jīng)被磨出了血,青筋泛起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但是一人的力氣哪怕再大,也無法負荷兩個人的體重,僅僅是一瞬,他額前的汗水就打濕了他的碎發(fā)。
可哪怕再狼狽,他臉上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似笑非笑,不見一絲害怕和難堪,反而有種越發(fā)邪肆的魅力。
暖暖怔了怔,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可心頭的驚駭卻如巨浪般涌動不休。
電光火石間,是這個本想害她的人救了她,這到底又是為什么?
“你救我?”暖暖不敢去看地面,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項離卻漫不經(jīng)心的斜睨了她一眼,“那我放手好了。”
“別別別!”
不管為什么,能活著總是好的,經(jīng)過剛才那一嚇,她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了。當即伸手抱著項離的腰,怕他真松手,所以她抱的很緊,緊到壓根就松不開。
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項離最終也只是翻了個白眼略顯不耐,卻什么也沒說。
仇人變救命恩人,還是現(xiàn)在活命的唯一一根稻草,暖暖的心情有些復(fù)雜,在看到他因為吃力而越發(fā)滑落的汗水后,她的心臟簡直快要蹦出嗓子眼了,“項,項先生,你…你千萬別松手啊!”
回答她的,是項離不耐的一個白眼。
要不是看她可憐,他想,他一定會松手的。
大樓晃了一陣后就停止了晃動,可對現(xiàn)在的兩人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消息,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旦真正坍塌,他們兩個只能被廢墟掩埋。
“從我身上爬上去。”
半晌,項離終于開口了,將攬在她腰間的手慢慢轉(zhuǎn)移,變成了兩只手舉起握著那鐵鋼筋,這樣下去,鋼筋遲早受力不住會斷的,與其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等人來救,不如自己想辦法自救。
“啊?”
暖暖從他胸口抬頭,看了看上方的距離,這確實是一個好方法,但是…踩著他上去,他怎么辦?所有的力氣都借再他身上,萬一他撐不住怎么辦?
“不行項先生,這樣你會受不了的!”
項離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懷里緊緊抱著他,從禽獸一般的稱呼變成了先生,這態(tài)度很實在,起碼這話讓他不那么想把她丟下去了。
“你先上去,然后拉我上去。”
沉吟了一瞬,暖暖重重點頭,“好,那你撐住!我一定會拉你上去的!”
“嗯。”實在沒什么力氣的項離簡單的回了個鼻音。
暖暖將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慢慢向上移,就像只八爪魚一樣攀附著他的脖子,然后一點一點借力,雙腳時不時踩踩邊上的建筑鋼筋,慢慢的向上爬。
爬一會兒的時候,她還會有些擔心的問,“項先生你還好嗎?能不能撐住?會不會踩疼你啊?”
項離的回答通常充滿了冷哼,“你能不能別磨嘰,快點爬行不行,再惹我不高興,我就直接把你丟下去了啊!”
不知為什么,暖暖這時已經(jīng)不如之前那般這樣怕他了。如果真正想要害她的人,不會舍了自己性命又要去救她的。
所以在她眼里,項離的形象突然間就變得高大起來。看嘛,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這么壞的。只是那些好,人們未曾發(fā)覺而已。
好一會兒后,她的雙腳輕輕的點在他的肩上,然后身子的一半已經(jīng)回到了剛剛站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利索的爬了上去,暖暖灰頭土臉,轉(zhuǎn)身卻興奮的朝著下方伸手道,“項先生我上來了,現(xiàn)在我拉你上來,快把手…”給我…
最后兩個字還沒說完,卻通通卡在了喉嚨里。
剛剛九死一生爬上來的地方,沒有那根彎曲了的鋼筋,更沒有剛才那個救她的人…
最后留下的,只有鋼筋斷裂后留下的尖銳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