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未見,她面帶微笑,同他手心相握,明明是最親切的距離,卻說著最客套的話,好久不見。
三分帶笑,七分疏離,舒展的遠山眉,微挑的眼角,一顰一笑,皆風情。有人警告過他,不要被沈見鹿的笑欺騙,她慣會使這樣的手段,眉眼含笑,深情無比,卻在心里給你狠狠一刀。
但他還是被她欺騙,并且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一如當年,她離開時那樣,任他絕望如困獸,心死如燃灰,也只是冷淡平靜、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這樣的結局,于你,于我,都很好,不要再糾纏了,放手吧,林深。
放手吧,林深。他為了這句話,隱忍克制四年,學會了如何成為別人眼中的人上人,學會了如何推杯換盞達到目的,卻,還是沒能學會,對她放手。
不,不能再想,林深吸了一口氣,保持微笑和平靜,他怕再想下去,就會將所有建造起來的冷靜推倒,然后再一次在她面前狼狽不堪,所以。
挺拔的身姿向后退了一步:“改天我請老師吃飯,就不打擾你和友人重聚了。”
張弛有度,溫和有禮,相信誰都不會認為,眼前這容貌和品性俱是上等的年輕男人,會是曾經在學校犯下滔天大錯被勒令退學的少年。果然,他離開了自己,只會變得更好。深見鹿的笑真心了幾分,為他的改變而欣慰,點頭說好,倒真像個慈師一樣,離開的動作卻迅速有力,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不帶一絲猶豫。
她拔腿就走,他微笑目送,薄唇微抿,眉眼平和看不出喜怒,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個在機場偶遇了自己年少啟蒙老師然后感激涕零要請老師吃飯的成功人士。
“林董,”旁邊路過的人總是有意無意往這邊瞄一眼,尤其是那些滿眼春色的少女們,沒辦法,林深自少年時就有一分好皮相,更何況現在還是在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輕熟期,身后的秘書本著自家的總裁豈是你們這些凡人可以沾染的想法,上前一步,恭敬的垂了手道:“方才陳先生打電話來,說該告訴的他都告訴您了,希望您見到佳人以后,不要忘了對他的承諾。”
佳人已見,卻是物是人非。
林深闔了眼,再睜開,神色清明:“他要的那塊地,如果低價給他,我們會損失多少?”
秘書思索了一陣,開始發揮自己最強大腦的功能,沒一會就報上一個粗略的數字:“是林氏三個月的口糧了。”
林氏何其之大,在BJ的商界已是豺狼虎豹的存在。
“他還真是胃口大。”林深漫不經心的掩了掩袖口,臉上依舊保持微笑,溫溫和和的,像是提起老朋友的語氣。
秘書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抬眼去看,男人已向停車場走去。那句不是您說的陳先生給您沈小姐的消息您簽下讓地的合同,怎么現在一聽,有點反悔的意思啊還哪敢問出來,戰戰兢兢的跟上去:“那您看?”
“顧此,就要失彼,魚和熊掌,又怎么能兼得?”林深松了松領帶,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被他做的顛倒眾生,可惜,因為他接下來的話,秘書已嚇得臉色蒼白無心欣賞。
“陳書南不懂這樣的規矩,就由我這個晚輩,來教教他好了。三天后把林氏所有的股票放到最低。”
陳書南,是誰?從商大半輩子,年近四十,手下企業數不勝數,在BJ不管是當官的還是做買賣的,都得給他點面子,可如今,卻有這么一個23歲的愣頭青說要教他點規矩。這他媽簡直比國足踢進了世界杯還天方夜譚,可是,沒人敢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因為,說出這話的人,是林深。商界里獨自一人殺出來的林深,憑借狠辣無情聞名的林深。
丟下這句話,男人已跨上車絕塵而去。只留下在原地吃了一臉香車尾氣的秘書,呆愣愣的想,自己這是被主人拋棄了?
咖啡色的車身在路上如同流水一樣飛速而過,開車的男人專注認真,帶著絲不顧一切的瘋狂。
沈見鹿,怎么辦,我學了這么多年,還是沒能,學會把你忘記,只為了得到你的一個消息,我就可以將我的半壁江山盡付交出。
林家公子,狠辣絕情,一生從未嘗過****滋味,嘗過一次,便難以丟手,固執偏執,是林深也。沈見鹿,既然忘不了,那我,只能將你緊緊握在手中了。
世人不容,你怕我會因為你而葬送一生,可是,你卻不知,我最怕的,是身在這人間地獄,有呼風喚雨的權利,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卻唯獨,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