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里,是肯定沒有那么多地方,可以供給二人比試射箭的,更何況,二人所要求的距離,是三百步遠(yuǎn)。
在陳登的建議下,眾人登上了廳堂的二樓小閣,從小閣向外望,可以看到穆府外的街道,還有不遠(yuǎn)處的民舍,房宅。
陳登又吩咐幕府的府兵去街道禁足,不允許有人接近穆府方圓五百步以內(nèi),又讓人量好尺寸,大概在三百步外,掛上了兩展燈籠,燈籠的光線有點暗,只能隱約看到。
如此一來,兩個人比試的,可不僅僅是誰的弓箭射的遠(yuǎn),誰的弓箭射的準(zhǔn)了,更重要一點,一定要有個好眼神,嫻熟的弓法,掌控夜戰(zhàn)的能力,這些,都成為了今晚二人比試的重點。
閣樓里,擠滿了人,大家都抻著脖子想要看看,究竟誰的弓法更勝一籌。
孫暠幾個人都露出一臉不屑的架勢,在他們看來,曹仁的武力,肯定不比孫策好,至少,孫策有幾斤幾兩,他們最清楚。
孫大盤匆匆去軍營取來了孫策的弓箭,孫策把箭囊就放在身邊,扭頭望一眼曹仁,冷哼一聲道:“曹仁兄,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呵呵,既然是夜里射箭,自然同時來,誰的燈籠滅了,誰勝,管他先后順序。”曹仁捻起一支羽箭,又幸災(zāi)樂禍的說道:“你小子可要機靈點,小心射偏了,再把我的燈籠熄滅了,那樣可出笑話了,啊?哈哈哈……”
曹仁暴起一陣大笑,隨即鼓足力氣,拉弓如滿月,瞄向燈籠,猛然射去。
曹仁射出羽箭的同時,孫策已經(jīng)順手捻起羽箭,已極快的速度拉弓,射箭,可是,孫策瞄準(zhǔn)的方向,卻是曹仁的射出去的方向,曹仁身后的家仆暴起一陣大笑:“果然被公子說中了,這小子,射偏了!”
眾家仆大笑的同時,忽然像是哽住了一樣,笑臉越來越僵,因為,他們竟然發(fā)現(xiàn),自家公子的燈籠并沒有熄滅。
曹仁憤怒的咆哮一聲:“小子,你作弊。”
“是曹仁兄讓我不要射偏的,我這人有個毛病,一緊張,就容易跟著人家的思路走。”孫策撇撇嘴。
其實,之前曹仁射出羽箭后,孫策也緊接著射了一支,正好撞擊在曹仁的羽箭上,所以,曹仁那支羽箭才沒有命中,這時,曹仁也反應(yīng)過來了,自己雖然自幼學(xué)習(xí)弓箭,卻也未必蓋過了孫策。
是自己小覷孫策了,曹仁又一次捻起羽箭,但是這一次,曹仁卻捻起了三支,瞄向了燈籠。
“呵呵,三支羽箭,你小子還能奈我和?”曹仁一邊冷笑,一遍瞄準(zhǔn),很快,羽箭“嗖”一聲,射了出去。
孫策的動作很嫻熟,一貫已迅速著稱,這會,也是同樣羽箭出弦,三支羽箭,隱沒在黑暗中。
對面,曹仁的燈籠依然亮著,曹仁這一次,有些摸不清套路了,一手提弓,一手再次捻起羽箭,咂巴砸吧嘴道:“怪哉,你真有如此了得的弓法?”
曹仁詫異的同時,剛要再射,孫策卻已經(jīng)怒喝一聲:“看我這一弓如何?”
孫策的話音剛落,羽箭已經(jīng)脫弦而出,一眨眼的功夫,羽箭隱沒在黑夜中,曹仁這時候,也瞄準(zhǔn)了燈籠,可沒等他射箭,對面,孫策的燈籠已經(jīng)熄滅了。
對面,響起一陣銅鑼生。
大概有一盞茶時間,一隊府兵跑回來,手里提溜著燈籠,仰頭望著閣樓大呼:“中了,是孫司馬的燈籠中了。”
曹仁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孫策,嘖嘖道:“你小子不會作弊吧?”
“曹仁兄,也許你弓法了得,我承認(rèn),可是你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尤其是夜戰(zhàn)能力不足,這一點,恐怕你我相差懸殊。”孫策橫一眼曹仁,卻突然搶過曹仁的彎弓,順手從曹仁背后捻起一支羽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孫策已經(jīng)拉弓搭箭,瞄向曹仁的燈籠。
下一秒,“嗖”一聲,羽箭脫弦而出,對面的燈籠很快熄滅了。
孫策這才把彎弓扔給曹仁,雙手抱拳道:“謝曹仁兄饋贈駿馬。”
曹仁這時候,已經(jīng)盡失顏面,接過彎弓,一臉不爽的抱抱拳:“二百匹駿馬而已,我曹家,不差這點東西。”
“那好,一言為定,何時兌現(xiàn)?”孫策步步緊逼。
曹仁猶豫了一下,立刻吩咐道:“東生,你回譙縣一趟,和洪兒說,我要用它二百匹駿馬。”
那個叫東生的人慌忙走出,抱抱拳,離去了。
王長史怕兩人傷了和氣,大笑著走過來,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道:“這叫什么?不打不相識,來,下樓喝酒,我們邊喝邊聊。”
陳登也笑著附和道:“下樓吧,父親還在廳堂里等著呢。”
雖然孫策是明晃晃的打臉,而且,是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抽的那種,但是曹仁卻不得不忍讓下來,畢竟技不如人,曹仁再跋扈,也不至于在沛相的幕府鬧事,那不是給曹家找事嗎?
自從曹家因為宋家的牽累,滿門被罷官之后,父親,叔父相繼病死,唯有大伯曹嵩尚在京中,如今仕途也并不如意,盡管曹家資產(chǎn)還有很多,但也沒有了當(dāng)年的飛揚跋扈,所以,曹仁這會,也不想惹事。
既然技不如人,曹仁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去苦修三年,相信三年后,自己一定比孫策更厲害。
這會的曹仁如同換了性子一樣,忽然變得隨和了,酒席剛剛上來,曹仁便舉杯,先說敬東道主陳珪,王長史和善都尉等人一杯,之后就推杯把盞,連敬酒孫策,周瑜各三杯。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今天這個誤會,都是我這個當(dāng)哥哥惹出來的,孫郎,周郎,你們可不要往心里去呀。”曹仁略帶醉意,醉里含糊著說道。
孫策笑著擺擺手:“是我太爭強好勝,就不該答應(yīng)曹仁兄的比試才對。”
“誒……!不能怎么說。”曹仁舉起酒杯,醉眼惺忪的望著孫策道:“若不是孫郎你贏了我,我到現(xiàn)在,還以為自己的弓箭十分了得,是你一記悶棍打醒了我,這次回去,老子一定嚴(yán)加練習(xí),等到日后,一定回去找你再比試比試。”
話糙理不糙,曹仁這話,還真有幾分志氣,跌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跌倒以后不能爬起來,曹仁沒有因為這次敗給了孫策而記恨在心,反而要回去勤學(xué)苦練,這份斗志,就好似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讓孫策對曹仁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觀。
難怪曹仁后來,可以獨當(dāng)一面,成為曹操麾下的大將,單單他這份不屈不撓的意志,就值得稱贊。
孫策感慨的同時,也在暗暗發(fā)愁,陳登不肯和自己走,他要留下盡孝,這一點,孫策可以理解,可未來的路,又該如何去搭設(shè)呢?
僅僅只有一個周瑜,是不夠的。
還有,這次相縣一戰(zhàn),孫策因為輕敵,每一場戰(zhàn)爭都打的太順利,導(dǎo)致大營被襲,兩百余把霹靂弩落入了祁露手中,如果祁露是個有心人,只需假以時日,不難研究出霹靂弩的奧妙,恐怕,這霹靂弩,也需要改進了,否則,以后一旦霹靂弩被大規(guī)模使用,自己很難再有上風(fēng)。
其實說白了,最難解決的問題,就是錢,糧,沒有屬于自己的屬地,就很難發(fā)展勢力。
自己偏偏只是一個別部司馬,隸屬于父親孫堅麾下,眼下,父親越強大,自己才能越強大,想到這,孫策心里,又開始惦記起父親了,宛城一戰(zhàn),真不知道,他們打的如何了。
就在孫策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廳堂外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這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眾人的談笑聲,一名屯長打扮的人急匆匆走進來,右手握劍,單膝跪地,而后抱拳道:“相爺,各位大人,各位將軍,北面送來消息,廣宗一戰(zhàn)大捷,斬馘十萬余級,匪首張梁已經(jīng)伏法。”
那人說完,所有人都高興的大笑起來,陳珪更是老淚縱橫的大笑道:“太好了,戰(zhàn)爭終于要結(jié)束了,張梁一死,各地亂匪,都是小股勢力,不足為懼了。”
盡管陳珪如此說,可孫策心里卻清楚,真正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
夜很靜,街中早已宵禁,陳登和孫策,周瑜,周威等人并轡而行,今晚,由于喝了太多酒,如孫暠,黃炳等人早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這會都被手下人扶著送回去了。
只有孫策幾人酒量還算可以,這會吹了吹小風(fēng),感覺酒也醒了七八分。
馬蹄聲回蕩在寂靜的夜,除了一些往來巡邏,奔走在大街上的士兵外,就剩下幾個人時而響起的交談聲:“你們覺得,這個曹仁,怎么樣?”
孫策忽然想起曹仁在酒宴上說的話,不由笑問起來。
陳登思索一下,撇撇嘴道:“自從曹騰擁立孝桓皇帝以后,曹家之勢,如日中天,富甲一方,曹家確實可懼。”
陳登說到這,頓住話頭,望一眼孫策和周瑜的反映,夜太黑,陳登根本看不清二人到底有什么樣的表情,只能繼續(xù)說道:“可我見曹仁,一身跋扈之氣,從小嬌生慣養(yǎng),可以說,屬于紈绔子弟一列,但是他又有與眾不同一面,比試輸了之后,不但沒有滋事,反而要勤加苦練,這份意志和決心,卻是難得。”
“陳登兄說的對,曹家,的確不可小覷。”孫策點點頭,不過,他并不是在乎這個曹仁,而是在意后來稱雄一方的曹操,曹操可以算是三國里最難對付,最難纏的奸雄了。
不過,有些話,孫策不方便說,他這會,收了收思緒,再次追問道:“陳登兄,你真不打算和我……”
陳登擺擺手道:“我意已決,回下邳服侍父親,父親身體一天不好轉(zhuǎn),我一天不離開徐州半步。”
周瑜似乎聽出孫策有意勸說陳登加入血煞軍,不過,孝道乃立身之本,如果陳登放著病重的老父不管,而是外出追取什么功名,聲望,那他也不配加入血煞軍了。
周瑜從旁點頭道:“我贊同陳兄的想法,為人之道,當(dāng)以孝道為先,您放心留在下邳吧,如果真有一天,您想通了,隨時可以加入血煞軍。”
陳登和周瑜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這會,兩個人彼此抱拳施禮,客套一番,陳登又笑對孫策道:“我這次送你的二百匹駿馬如何?足以補償你之前一戰(zhàn)的損失了吧?”
“呵呵,陳登兄怎么知道曹仁一定會答應(yīng)拿駿馬做賭注呢?”
“曹洪此人,我也有所耳聞,聽說,他所豢養(yǎng)的駿馬,都是體格雄壯的遼東馬,今天曹仁恰巧挑事,我又熟知你的弓箭未必會輸給他,便設(shè)了個套,因他入甕。”
“陳登兄果然妙哉,哈哈哈”周瑜從旁大笑道。
陳登又忽然輕拍孫策肩膀,一臉關(guān)切的問道:“小彤姑娘……怎么樣了?”
“我不知道呀。”孫策沒想到陳登會忽然有此一問,整個人怔住了。
“少瞞我”陳登不悅的呵斥道。
孫策卻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猶豫了一會,耳邊忽然響起陳登的嘆息聲:“罷了,罷了,不說就不說吧,只要她平安離去,我心也放下了。”
陳登仰頭再次嘆息一聲,其實在出征前,陳登雖然說要親手殺死韓梓彤,免得孫策為難,可是他又怎么下得去手?也只是唬住孫策,想辦法送走韓梓彤罷了。
可孫策卻惺惺相惜,在陳登之前救走了韓梓彤。
當(dāng)時,陳登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是孫策所救,但是通過參與戰(zhàn)爭的士兵描述,加上大家都一致認(rèn)同,救走韓梓彤的人,是一個并不算大的小孩子,陳登便把目標(biāo)鎖定在孫策身上了。
不論如何,救走韓梓彤也算是倆人共同的心愿,陳登又怎么會阻撓呢?
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周瑜在旁,也不好插話,只能相隨,就這樣,寂靜的街道上,一行人緩緩向西門的血煞軍駐地行去,不久之后,陳登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你我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聚,還望賢弟多多保重。”
陳登又看一眼周瑜道:“周郎,你也一樣。”
二人各自勒停戰(zhàn)馬,孫策抱拳道:“相信不會太久,你我定會再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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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國之戰(zhàn)結(jié)束了,宛城之戰(zhàn)也不會托太久,大跨度要開始了,大家做好準(zhǔn)備,迎接長沙剿匪之戰(zhàn)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