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云凡和小夕也跑了過來,“小姐你沒事兒吧?”小夕安撫葉芷,急切詢問。見小夕如此慌張,葉芷這才醒神意識到定是他們見她和李明延站在一起,誤以為李明延是在欺負她,所以才一擁而上,劍鋒直指李明延。
“我沒事兒。”眼前三人這架勢竟是因自己而起,她急忙將懷里摟著的銀袋子遞給小夕,“我和李明延只是碰巧遇見而已,他沒有欺負我,我還贏了他身上所有的銀子呢。”葉芷指了指自己的戰果,很是恣意的說。
見葉芷確實相安無事,墨麒風收劍入云凡的劍鞘之中,云凡也撤回架在李明延頸上的劍,將劍歸還給迎面走來的一位武士,他應該是情急之下隨意奪了別人的劍。
“參見太子殿下。”李明延握成拳,豎于胸前。
“退下吧。”墨麒風目光早已落在了樂正寒身上,語氣冷若玄冰。
“是”
離開之時李明延還不忘回頭看一眼樂正寒。
樂正寒怎會不認識墨麒風,卻裝作從未見過他,“草民樂正寒參見太子殿下。”
“你是何人?”
“草民只不過是上都城內的一小酒樓老板,無甚輕重,不足掛齒。”
樂正寒雖面容和善,心中早已乾坤狡藏,墨麒風注定是他此生宿敵,他久隱大離除了保護言妃,另一則便是暗中搜查情報,摸透大離隱患以及墨麒風此人。墨麒風眼眸未曾有半刻轉移,凌冽似箭,見樂正寒并未露出半分怯色,心中篤定此人定不簡單。
“宮中不是有應酬嗎,你怎么也出來賞燈了?”為了打破僵局,葉芷換了話題問墨麒風。
“本太子做什么莫非還需要向你匯報不成?”
“...額,你是太子,你開心就好。”聽墨麒風回懟這語氣,葉芷便知道他今日脾氣有些偏暴躁,還是不惹微妙,正好她空手贏了李明延這么些銀子很是開心,也就不跟他爭論了。
“你的計劃如何了?”墨麒風見葉芷態度日此平和有些詫異,繼而問道。
“對啊,我的計劃還沒完成呢,都怪你們出來打岔。”葉芷拍掌喊道,“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留給墨麒風和樂正寒一個背影,小夕也連忙跟了上去。原地兩人都暗中審視對方,方才如此情急,定是將葉芷看得不一般,悄無聲聲息中燃起了一股硝煙氣息。樂正寒倒是禮數周全,向墨麒風行完禮便朝葉芷離開的放心而去。
“殿下,接下來怎么辦?”云凡見樂正寒顯然是沖著葉芷去的,便詢問墨麒風。
“跟上去。”
話出口的同時,步子已經邁出了,都到了一同賞燈的境地,想必此人定已經出現在葉芷身邊多時,本就對樂正寒有所疑惑的墨麒風更是不放心葉芷,況且今晚此行也并無其他目的,只是來尋葉芷一同賞燈。
葉芷就沒什么閑心思想琢磨這些了,兩對既然已經被湊到一起,就如同搭好了柴火只需澆油點火即可。沒讓葉芷失望的是,無論是葉泉和歐銘這邊還是葉彥之和錢小玥這邊,氣氛十分融合,真可謂是郎情妾意。
為了哥哥姐姐的終身幸福,葉芷不光使出了渾身解數,也花光了剛從李明延那銀來的銀子,好在是一筆意外之財花起來沒那么心痛。
一個扮相可憐的小女孩,抱著一籃鮮花攔在了葉彥之面前,喏喏一語:“大哥哥買花嗎?”葉芷躲在身后一臉笑意,對付葉彥之這種寵妹狂魔,沒有什么比這招更打動他的了。
“小妹妹,你這花真香。”錢小玥蹲下身子說道。
不出葉芷所料,葉彥之果然心軟了,“你這花我全買了。”問都不多問一句直接接過小姑娘籃子里所有的花,往籃子里放里好些碎銀子。
“大哥哥真是個好人,難怪會娶到這么好看的大姐姐,我祝大哥哥和大姐姐百年和好,早生貴子。”一臉乖巧無比的笑容,說完便拎著籃子跑開了。
留下兩人面頰緋紅,眼眸相撞又立即避開,“這花——還是你拿著比較合適。”葉彥之將花一把遞給錢小玥,接過小玥手中的鴛鴦燈,“這燈我先幫你拿著。”反正總比他抱著一把鮮花要好些,錢小玥并無多話,抱著一把話繼續走著。
斜對角的巷口里,小女孩在向葉芷討賞錢,“我說了兩個成語,姐姐你可得給我雙倍價錢。”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挺有頭腦。”葉芷往小女孩手里賽了幾個錢說道。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自然是有頭腦的。”小女孩神情起來,一邊說著,一邊擦著臉上的臟灰。
“那不如你再幫我一次,我還付你雙倍怎么樣?”
“你還有別的哥哥嗎?”小女孩換回干凈的衣服,警惕一句。
“這回不是哥哥,是姐姐。”
葉芷話音一落,小女孩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審視著她,看她并不像是在說謊,“你這個做妹妹的可真閑。”沒好生氣的對葉芷扔了這么一句話。
小女孩這話逗笑了立在葉芷身后的小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小姐這回是遇到對手了,好在葉芷還算理智沒跟小姑娘嗆起來,“你懂什么,我這計劃可是關乎家族繁衍后代,興家強國的大事兒,絲毫不亞于戰前領兵十萬的將領,你以為...”
“趕緊走吧。”不等葉芷繼續啰嗦下去,小姑娘一副很是精靈的潤眸望著葉芷打斷道。
素來未逢敵手的葉芷今日居然被一小姑娘堵到啞口,奈何還要靠她幫忙,葉芷拋出一記白眼,朝巷口走去。
感到葉泉和歐銘這邊,葉芷三人躲在暗處觀望了好一會兒,預備故技重施,卻又擔心葉泉沒葉彥之那么好打發,只好換了一種思路。
改成了感同身受,小姑娘依舊抱著一籃子與剛才一模一樣的花,連一枝樹都未曾變,一邊走一邊叫買,“各位好心人買買我的花吧,家中弟弟妹妹身染惡疾,急需銀子看病。”
“大老爺買我的花吧。”小姑娘一看便是混跡市井多年,演起戲來絲毫看不出破綻,與方才扮的那副可憐模樣完全判如兩人,也有路人聽著實在可憐便主動問她價錢,她便立即轉頭避開,目標十分明確。
“求各位好心人買我的花,家中弟弟妹妹身染重病,急需銀子看大夫。”一路叫買路過葉泉身旁時,刻意回避不看她。
“各位好心人買我的花吧,家中弟弟妹妹...”
錯身而過之后,葉泉回頭叫住了小姑娘,“等一下。”看到此時葉芷心中一喜。
“大姐姐買花嗎?”
“你家中真有弟弟妹妹?”葉泉的心思根本不在花上,“你弟弟妹妹真的病重了?”
小女孩一副真誠樣兒,對應葉泉的每一個問題都點了點頭。
“那你爹娘呢?”葉泉對她雖有些惻隱之心,卻也依舊理智審問道。
“我爹娘都是官宅大院里的做事的下人,弟弟妹妹是白日里剛犯的病,我已將消息遞到門房了,只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見回來。”小姑娘沒有絲毫慌亂,隨機應變回道。
此話一出,聽著毫無破綻,不過這倒讓一向嚴謹的葉泉更生疑慮,“你這花多少錢?”葉泉剛要開口就被歐銘給堵住了,她只好作罷。
“只要十五錢。”小姑娘即刻轉向歐銘說道。
“你這花我買了。”歐銘自然知道葉泉是好意要幫她,免得讓她再與這小姑娘糾纏下去,結果袖中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出銀子,“方才出來的急,忘帶錢了。”歐銘一臉窘色望向葉泉。
葉泉無奈,“拿著。”將鴛鴦燈遞給歐銘,取出錢袋多拿了好些碎銀子,足夠找個好大夫看病再抓幾幅好藥了。
“多謝大姐姐大哥哥的救命之恩,我祝你們相親相愛,鸞鳳和鳴,相濡以沫,花好月圓,比翼雙飛,夫...夫唱婦隨.......”小姑娘這新婚祝詞如小珠落玉盤似的往外蹦。
“好了好了,你...你趕緊拿著銀子回家吧。”
葉泉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臉頰一下升了好幾個熱溫,立即抱著花束催促她別再往下說了。小姑娘也見好就收,頭也不回的慌忙跑開了。
葉泉本想再空出手來結果葉芷送的鴛鴦燈,“這燈我替你拿。”歐銘說道。
“你可知道這是什么燈?”葉泉嘴角微揚,笑問一句。
歐銘一臉疑惑盯著手中的燈籠,搖了搖頭。
“這是我三妹送我的燈,從燈船上取下來的,名喚鴛鴦燈。”葉泉話音剛落,歐銘出于急速反應的想要將鴛鴦燈退還給葉泉,“你給我拿著。”葉泉早就猜到他會是這般反應,羞憤斥止住了,歐銘的手彊在半空,不敢直視葉泉的眼眸。
“你看著我。”葉泉神情黯淡下來,心中壓抑了許久的感情瞬間噴涌而出,歐銘望著葉泉黯然的雙眸,“你就這么不想去我嗎?”
四目相望,這話歐銘聽過不知多少回,每次一聽他的心就會狠狠一顫,雖然葉泉從未記得她對他說過這句話,每次開口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而這一次,葉泉終于不可能在忘記,而他也不能再裝作從未聽過似的回避。
墻角處小姑娘沾沾自喜,“方才我說的你都聽到了吧,這回可不止兩個成語。”
“聽到了聽到了。”葉芷望著橋上葉泉和歐銘的動靜不太對勁,“這些銀子都給你。”眼神一直專注在橋頭兩人身上,兩人似乎在說著些什么,氣氛有些不太對勁,葉芷將所剩不多的錢袋子塞給了小姑娘便弓著身子朝橋邊移動。
主仆二人蹲在橋邊的混沌鋪子旁,“小夕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些什么?”
“什么也沒聽見,安靜得很,大小姐和歐統領好似都沒有開口。”小夕探出脖子小心偵查情況。
“沒有說話?那他倆站在橋上就這么一動不動干嘛呢?”葉芷蹲在小夕身后,疑惑不解又望了一眼兩人。
“也許——是在賞燈吧。”小夕回頭語氣猜測說道。
葉芷即可一記白眼投了過去,“最好是。”
橋上兩人注視良久,歐銘眼神閃躲,唇齒緊閉,無言處盡顯欲說還休的隱喻,葉泉面色難當的暗紅,久不見回應,不免顯出失落的神情,對于自己脫口而出問的那句話有些后悔了,與其如此倒還不如壓在心里不讓人知道的好些。
正當此時,四處一陣煙花聲音,夜幕中頓時見炸滿了煙火,火光照應在人臉上忽明忽暗,當然兩人忽略了前一時的尷尬,不約而同望向天幕中綻放的暗火。
“糟了,煙火放早了。”葉芷懊惱的拍著額頭,“剛才那氣氛完全不對呀。”
路上的行人皆被漫天的煙火吸引也駐足眺望,四周一陣人聲沸騰,只有葉芷記掛著這煙花放的不是時候,慌忙朝煙花出處的屋宇后巷走去。身后不遠處,張妙容主仆二人也被煙火吸引。
“今晚這煙花真好看。”張妙容停住腳步,仰頭說道。
水青點頭回應,目光落在街旁瞧見迎面走來的一張冷峻面容。只恐是自己看花了眼,仔細認清楚后水青激動地對張妙容說:“小...小姐,小姐你快看,太子殿下!”
隨著水青的目光望去,不遠處那位器宇軒昂的男子果真就是太子殿下,張妙容喜出望外,想迎上前去打聲招呼卻又恐自己這般冒失的出現在墨麒風面前有失儀態,只好收斂心中喜悅,假裝不曾看見他,緩步朝他走去,滿心歡喜盡收入微微上揚的嘴角。
相隔不過幾步之遙,明明近在咫尺的人,眼眸明亮如星辰,只可惜那雙俊冷眼睛中早就填滿了另一人的身影。
墨麒風一把拽住橫街出現的葉芷。
張妙容歡喜嬌羞的面容慢慢收住,彊在原地,全無上前裝作偶遇的心思。原來墨麒風方才那期盼的眼神不是因為瞧見了她,更不是因為認出她,而是另有其人。
“那不是剛才爬上燈船的山野丫頭嘛,她怎么會認識太子殿下?”水青沒有注意到自家小姐心中的失落,反倒對眼前突然冒出來的葉芷感到好奇,張妙容仔細看了看墨麒風拽住的女子,雖說換了件披風——這披風好像是從空中將她救下那男子穿戴的披風,想著想著張妙容不禁陷入疑惑之中,定神望著葉芷和墨麒風,尤其望著葉芷時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小姐我們還過去嗎?”水青見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輕聲問道。張妙容回過神來,墨麒風與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子定是相識的,作為一國太子殿下居然在元宵佳節拋開宮中慶典出來同她相會,不用想也知道情誼匪淺,還是不要去打攪得好,再者他也未必記得自己。
“不用了。”張妙容雙眼依舊望著眼前兩人,輕描淡寫的說了三個字。
“也是,反正以后小姐多的是時間和太子殿下相處,也不急在這一回,咱們還是矜持些得好,以免失了咱們大家閨秀的身份。”水青察覺出小姐神情異樣,這才喜顏寬慰道。
主仆二人雖沒有上前打照面的意思,也沒有就此離開,實在好奇眼前這女子同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關系。
葉芷一心想著放煙火的事,急著穿過街市到那屋宇后去吩咐下一步的補救行動,沒想到正走了沒幾步手腕就被一股強力拽住,停在街中止步不前,“墨麒風,你干嘛?”
被墨麒風拽了個轉圈的葉芷在自己隨風飄起的一縷秀發落定后,對上墨麒風的眼眸,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偌大的街市,燈火闌珊的樓閣,仿佛只剩下葉芷和墨麒風兩人。原本因為計劃有誤而焦躁的葉芷在此刻也變得平靜了下來,原本被人莫名拽住想要怒聲呵斥的葉芷語氣也變得溫和。
這一刻的寧靜像極了邊州的夜晚,清風襲來,月明星稀。她貪戀這樣的寧靜,也貪戀著這一刻她與墨麒風的眼眸相應。
漸漸地,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明晰,葉芷的心跳也跟著加快,臉頰的紅暈也一層一層暈染開來。
“今夜是元宵燈會,本太子可特意推脫掉宮宴出來找你的,你難道不打算陪本太子賞賞燈?”墨麒風收手負于背后,望了一眼沿街掛滿的花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