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跑這來了？”小夕跑來，“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見葉芷對著殿內參拜，“小姐在拜什么呢？”

“沒什么，我們走吧。”

葉芷回到大殿，葉母坐在一張案桌前，和一個披著袈裟的老僧了得投入。找葉芷去也沒什么大事兒，只是說讓那位解簽看相的老僧被葉芷看了看面相，葉芷還將自己三個子女的生辰八字都給了老僧，卜了卜他們的姻緣。

葉芷見沒自己什么事兒了，也就溜出殿外。

“什么？”葉芷聽完小玥說了書屋中發生的事兒，“李明延他是不是有病？”

“不是，他是怎么知道書屋有我一份的？”葉芷實在不能理解著李明延怎么就賴上自己了呢，在三月書屋對面開一家盤下一家酒肆不說，還取名叫悅芷軒，凡是在書屋中買書的客人都可以在他那酒肆中免費領一壇酒。今日一早書屋門口就擠滿了人，買書拿酒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誰不想去蹭一蹭。

“他知道你還不容易，先不說你寫的那些話本子在這上都城中賣出去多少，以他的身份，想查你那還不是他想不想的事兒。”小玥說道。

葉芷愁眉不展，一心想著得趕緊解決了李明延這個大麻煩，不然又該鬧得滿城風雨了。

“今日一早書屋的掌柜將此事告知我的時候，我已經吩咐掌柜先暫時不門，等這件事情解決了再說。”

“也只能先這樣了。”

聽小玥這么一說，葉芷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金佛殿前，葉母早已屏退左右侍女。

“敢問大師，這簽可是有何不妥？”見老僧面色深邃，盯著字面細致的看了幾個來回，又確認了一遍放在案上的生辰八字，葉母小心詢問了一句。

“并非是簽難解，而是命數難定啊。”老僧放下手中的一紙簽文，“從此卦來看，葉夫人大可不必過于操心，您這三個兒女紅線欲濃，天定姻緣，夫人靜候佳音便是。”

葉母心口的這塊石頭總算是落地了，眉頭舒展開來。

“我這小女芷兒...”葉母一想到葉芷和離一事，欲再追問一句。

“三小姐雖情路波折，卻情緣未滅。”老僧順而說道，“且她命格高顯，運途多舛，只怕未必能如夫人所求，一世安樂。”老僧只言其表，并無過多細說。

“有勞大師了。”

葉母心中已有定數，便不再多問。

回程的一路上雖也是說說笑笑的，只是未經察覺處葉母看葉芷的目光充滿了心疼，笑容里盡顯一個母親的無奈，這希望她能一直如現下這般開心的活著多好。

***

第二日一早，葉芷就出了將軍府，直奔書屋。

“這是我前些日子在三月書屋買的書，你看能不能領一壺花雕？”

一中年男子也不知拿了一本什么書在李明延開的酒肆門口晃蕩著。

“走走走，不是都說過了嗎，只有書上署名是葉芷的才管用，你這些都沒用。”門口招呼的小二打量一眼男子手中的書便沒了好臉色，指著里面一桌酒菜豐盛的客人說：“看見了吧，如若你有署名為葉芷的書，領酒不說，我們店里山珍海味管夠！”

男子看得兩眼放光，只恨之前沒買過葉芷寫的那些話本。

“小二，把你們這的老板給我叫出來。”葉芷抑制住滿眼怒火，李明延這是誠心想讓她做不成生意啊。

“你誰啊？”小二見只是一蠻狠女子，絲毫不示弱。

“不叫是吧？”葉芷戾聲問道。

“笑話，我們老板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葉芷轉而不和小二多糾纏，示意小夕拿一壇酒來。

“砰！”一聲，砸在了地上。

店內店外的人都愣住了，紛紛靜聲看起來熱鬧。

此時樓上下來一人，起先還兇神惡煞，想著是誰敢到這里來撒野，可走近一看便認出了葉芷。

“掌柜的，這一潑辣女子...”

小二狀還沒告完，就被掌柜一把生拽到了背后，“潑辣你個頭，這位是少夫人，真是有眼無珠。”轉瞬又對著葉芷笑眼行禮，“少夫人好，少夫人樓上去請。”

這掌柜葉芷認識，是李明延的手下。

“誰是你們家少夫人了？”葉芷真是火冒三丈，“李明延呢？”

“夫人可是特意來找我的？”

這讓葉芷聽了想打人的聲音，除了李明延還有誰。

“李明延你是不是有病啊？”葉芷上前質問道，“你說你賭坊開的好好的，如今卻偏要來我這書屋門口開個酒肆，開酒肆也就算了，你憑什么干涉我店里的生意？”

“夫人你先消消氣，我這么做可都是為了你好啊。”李明延笑顏說道，“你看，只要有人買了你的書，就可以免費這我這白吃白喝一頓，這樣你既賺了錢，又在市民中有了名氣，我這么做對你那可是謂多多益善。”

李明延腦子不會是被門擠了吧？還是上回葉芷贏他贏得太厲害，回家之后就瘋魔了？買一本書，就能來這山珍海味的吃上一頓，葉芷是真不知道李明延這腦子是在哪座廟里開的光。

“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葉芷斬釘截鐵的說，“你還是留著你的這些銀子去討好你的劉小姐吧。”

李明延傾慕御史臺劉大人女兒這事兒，葉芷也是略有耳聞。

“劉小姐是劉小姐，你是你，再怎么說你也算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李明延巧言道，“你我雖已和離，但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來照顧你也是理所應當，你不必過意不去。”

“李明延，你幼不幼稚？我不需要你的理所應當，更不會覺得過意不去，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了，以后也形同陌路，你趕緊把你這酒肆給我關了！”

葉芷說完便要撤身出店門。

“本少爺這回是有意要娶你為妻，你若答應，我李明延的正妻就還是你葉芷。”李明延突然正經起來，“你應該明白，你既是和離過的女子，便再難有良配，就算有人娶了你，你也不過就是個妾室填房罷了。”

李明延言辭閃爍，卻字字句句說的明明白白。

“有勞李公子掛心了，我葉芷又不是非要嫁與他人才能活命。”葉芷并未轉身，冷冷地扔下這么一句話，離開了酒肆。

書屋又一天門庭緊閉，葉芷在后院，和藍羽待了一天。

藍羽每日除了抄書，寫一些字畫，就是刺繡溫茶，葉芷每回心神不寧的時候，都會呆在藍羽這里。

腦海中回想起李明延說的話，她又何嘗不細想過。自己也真是可憐，明明正值花季年華，卻偏偏來到了這么一個封建落后的地方，還落了一個離婚官司在身上。

可是盡管葉芷想再多也無用的，她和墨麒風之間可不只是一份和離書的問題。

葉芷頂著一張若有所思的臉在外面轉悠了一圈，夜幕之后才到將軍府。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老爺正要我派人出去找你。”福叔慌忙出府迎接葉芷。

葉芷和小夕兩眼相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么了福叔，家里出什么事了？”

“今日老爺從軍營回來便沖著二少爺發了一通大火，二少爺現在還在前廳里跪著呢，你還是趕緊去看看吧。”不等福叔說完，葉芷便快步朝前廳趕去。

廳內，二老坐于高堂，面色凝重，葉泉立在廳內，葉彥之跪于地。

走到石梯上的葉芷看著眼前這情形確實有些嚴肅，葉璋雖然一直都眉目威儀，卻叫人看著不害怕，反倒生出幾分敬畏，不過眼下看來，是真的發怒了。

“爹，娘，我回來了。”葉芷喏喏地說道。

望了一樣站在旁邊的葉泉，從姐姐的眼神中，葉芷已經解讀出今晚這事兒和自己有著莫大的干系。

“你還知道回來。”葉璋并未看葉芷，緩緩開口說道，“去，到你哥哥旁邊找個位置跪好了。”

葉芷還是第一次見她爹發這么大火，乖乖地走到哥哥旁邊，并排跪下。

“我問你，這些書可都是你寫的？”葉璋拿出幾本書，讓葉芷辨認。

“...是...”葉芷頓時明白，果然是這事兒露餡了。

“三月書屋也是你開的？”葉璋的語氣越加低沉。

“...是...，也不全是...”葉芷心虛的辯解道。

不過那書屋也確實并未她一人所有。

“那李明延呢？”

李明延？怎么連這事兒都知道了？這傳言傳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這個真不關我的事兒，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以自己的名字開了一家酒肆的事兒，葉芷眼神真誠，竭盡力解釋道，“芷兒一直是遵循爹和哥哥的話，見到李明延從來都是繞道而行，女兒也不知道他這回是吃錯了什么藥。”

葉璋看著葉芷的一言一行，確實不像是再說謊，“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回想起自己當初將女兒交到他們李家差點丟了性命，一腔怒火，“要不是我今日回府的路上無意中發現你在外面干的這些事情，你是不是還打算瞞著我和娘一輩子？”

“沒，我沒打算瞞您們一輩子...”只怕她那書屋也未必能開得一輩子，葉芷望了一眼跪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葉彥之，原來他是被當成共犯了。

“彥之你說說你，芷兒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幫她瞞著。”葉母直接點名說了葉彥之一通，“她一個姑娘家，深閨小姐，寫了這么些話本子也就算了，還署了名字，如今城中誰不知道你葉彥之的妹妹葉芷是個混跡市井的女文士。還有李明延弄這一遭，好在還沒幾個人知道，不然不知道又要傳出什么風波來。”

“娘，是兒子考慮不周，兒子知錯了。”葉彥之認錯態度十分誠懇。

葉芷一聽，女文人，多好啊，說不定自己還能名留青史呢，到那時候可就不是她杜撰別人了，而是后人來杜撰她了，一想到這里葉芷心中還有些激動。

“原是因為你大病初愈，性子好動活潑，我和你娘不想對你過多管制。”葉璋對葉芷說道，“如今看來，若是不對你多加約束，只怕過不了多久你的大名就該傳到皇上的耳朵里了，你說有哪家的名門閨秀是你這般名聲，簡直是在胡鬧。”

“所以從明日起，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踏出府門半步，你那個什么書屋也不許去，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也不許再寫了，專心在家修習女德，等這些事情都平息了之后，我只會解了你的禁足。”

這番話可謂是一記悶雷狠狠地披在了葉芷都頭上，葉芷痛苦地呼喚道：“爹...”

“你叫天爺沒用，這事兒就這么定了。”葉璋態度堅決，葉芷沒說完的話只得憋了回去，轉頭尋求葉母的幫助，葉母也是一副都聽你爹的表情，葉芷便知掙扎無望了。

最后葉母發話，讓三人退下休息。

葉芷雖心中郁悶，可還是乖巧的跟在葉彥之后面走到庭中，“哥，對不起，是我連累你被責罰了。”

“這事確實是我這個哥哥欠考慮，受罰也是應該的，和芷兒你沒關系。”葉彥之說道，“再說了，這哪算什么責罰，倒是你今后可要乖乖在府里待上一段日子了，爹下的命令，你是插翅也出不去這將軍府的。”

“是啊。”葉泉說道，“芷兒你就乖乖在府里待一段時間，等到時候爹的氣消了，姐姐帶你去城外打獵。城外有一處僻嶺，那里四季花草豐茂，樹木陰翳，山泉清澈，還時常有野鹿絨兔出沒其間，十分有趣。”

葉泉拍著葉芷的肩膀說著，仿佛在描述一處仙境。

“那地方還是我先發現的，而且鮮少有人知道，風景確實不錯，等到時候咱們一家人一同去那野游。”葉彥之插了一句。

“就是你主意多，你還是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犯的錯吧。”葉泉姐姐風范一出，葉彥之便安靜了，主要是因為他有錯再先，沒有反駁的資本。

葉芷看著面前這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對自己多這么的好，真是把自己前半輩子沒有的寵愛都給足了，欣然笑了起來。

“芷兒你也別怨爹，眼下朝局動蕩，各方權勢都有所動作，咱們將軍府手握重兵，早已成為眾矢之的，各方無不虎視眈眈。爹也是為了你的安危才言語嚴厲了些，當初對你暗下殺手的那些人深埋在背后的勢力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聽葉泉如此認真地分析局勢，葉芷這才意識到這背后的嚴重性，“姐姐你放心，芷兒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不再給家里添亂了。”

葉芷又看到了葉泉溫婉的笑容，充滿了關愛和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