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了半晌，他們只看到有雙腳在走動，而后聽到抽屜被拉開的聲音

“爸，你怎么還保存有她的照片？被人看到怎么辦？”唐榮平驚訝地道。

“在自個家，怕什么？”唐村長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你還是忘不了她？”唐榮平用試探的口吻問道。

“二、三十年的感情豈能是說忘就忘的？”然后是長長的嘆氣，屋里又沉寂了一陣。

我早該想到的，華叔叔對我們這么好，尤其對媽媽特別好，一定是對媽媽有什么想法的。他那么喜歡我媽媽，應該不會是他殺了吧？只是他為什么又要害我？唐云躺在床底仔細回想著以前所發生的一切。

“我本來沒想要殺她的，我本來沒想要殺她的！你知道嗎？”他像是瘋了般地低聲咆哮，接著似乎又滿是懊惱，“這二、三十年來我這么真心地對待她，可她的心依然在她丈夫那里，總跟我保持距離。在那晚，我終于沒控制住自己，得到了她！哈哈……”

聽著這聲凄厲的笑，唐云早已經淚流滿面，他張開嘴，剛想出聲，被曾婉如緊緊捂住。黑暗中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唐云只得不動，閉上眼睛，任憑熱淚盡情流淌。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在他心目中已被他當成爸爸的華叔叔親手殺了自己最親的人。他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但一生起這種念頭，他就馬上否決了這一種想法。是的，在他心目中，華叔叔是那么慈祥的一位長輩，他溫文雅爾，彬彬有禮，是他心目中最尊重的長輩。

“可是，”他繼續說話了，“得到了她的人又能怎樣？我還是得不到她的心。就在我們做著那事的時候，她嘴里叫的還是她丈夫的名字，哈哈……”唐村長笑得有點陰森。

“我理解，我媽生下我就死了，你一個人很孤獨，這么多年真心對待她，卻得不到她的心，你一時氣憤就失手殺了她……”唐榮平搶著補充說道。

“不，不！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能因此就殺了她？”他頓了一頓，“我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心里的妒火讓我失去了理智，我居然一沖動，把那個男人沒死，被我送進精神病院飽受折磨的事得意地跟她說了。說出口后我就馬上后悔了，當時她看我的那個眼神是多么冷漠，之前還是有半分情分的。之后我苦苦哀求她的原諒，她并不領情，還說要去告我，去告我！你說我還能怎樣？為了不讓當初的事被她捅出去，我只好捅了她一刀，哈哈……”

又是一陣喪心病狂地笑，讓躲在床底的唐云心中一寒。他只覺得心底像是有千萬把刀在來來回回地撕扯著，痛到無法自已。他把手放進嘴里，用力地咬著，想要用這肉體上的痛來掩蓋自己內心深處那種刺痛。

“爸，你還好嗎？”唐榮平關切地問。

“沒事，我沒事！榮平，我就只有你一個兒子，從來只把你當作我唯一的兒子。我說把唐云當作我的半個兒子都是為了討好那個女人的，唐云那傻小子居然傻乎乎地相信我，哈哈。天知道當我看著他那張與他爸年輕時酷似的臉時，我是有多恨，我恨不得撕下他的臉皮。他絕對想不到唐千嬌手中的那瓶東西是怎么消失的，其實當時就在我手上，這些笨蛋，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我。榮平，你絕對不能重蹈我的覆轍，為了讓我早日抱上寶貝孫兒，我可是費盡苦心。”

“你在她酒里給她下了藥？”唐榮平像是恍然大悟了，“難怪呢，那晚她怎么才喝了那么點酒就把我當作唐云了。”

“我給她下了藥，可沒給你下藥，你還不是佯裝喝醉把她給上了。就你小子，我還不知道你一顆賊心在想些什么嗎？”屋里傳來唐村長的一陣邪笑。

“知我者莫若父也。”唐榮平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接著傳來兩人的邪笑。唐云強忍著沖上去殺死他們的沖動，死死咬著牙，緊緊攥著拳頭。曾婉如默默地把手伸過來，握住他的手暗示他冷靜。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唐云他出來了，萬一被他發現……”唐榮平似乎心有顧慮。

“那就再送他進去一次，讓他永遠也出不來！”唐村長奸詐地笑道。

“有什么辦法？”

“這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唐云家，假意向他道歉，到時就說你今早只是想激怒他而亂說的。你要裝出一副很愛莫麗菲的樣子，再加上我在一旁勸解，他說不定會相信。”

“然后呢？”

“他看你倆都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也沒辦法了，想著以往的情分，多多少少會心軟。到時再跟他聊聊在精神病院的情況，我猜他一定會跟我們說出他在里面看到一個長得很像他父親的人，我們就裝作不知情，說要跟他一起去認認。只要進了精神病院，到時候出不出得來，就由不得他了，嘿嘿。”

“好主意！”只聽得唐榮平拍了一下桌子。

……

兩人又密謀了一會，說著各種細節。

“已經很晚了，我得回去睡了，萬一莫麗她醒來發現我不在……”

“你這臭小子，人家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是娶了媳婦忘了爹啊！快去吧！我出去上個廁所也要睡覺了，明天還有重要的事。”唐村長一陣取笑道。

兩人說著幾句閑話打開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快走，再不走得在這躺到天亮了。”唐云還在剛剛的對話中久久回不過神來，曾婉如很理智地催促著他，他才終于緩過勁來。

在曾婉如的半拉半扯下，他們偷偷地溜出那座房子，順利地與林小風會和。

“怎么了？發現什么了嗎？”林小風看著顯然還沒回魂的唐云，焦急地問道。

曾婉如便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跟林小風說了一遍。

“這……這是真的？”林小風難以置信地問。

曾婉如點點頭，唐云仍是一臉失魂落魄。

“還是先回唐云那吧，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么辦。”林小風說道。

三人走在空無一人的村道上，慘淡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襯托出唐云慘白慘白的臉。一陣秋風吹過，他打了一個寒顫，只感覺手臂上起了滿滿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