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搭劍上頸,大壯信以為真,驚恐地嘶鳴起來。
甘柔聽到大壯的嘶鳴,立刻叫道:“不要!我借!”
“這才對嘛,別忘了,無論如何,今天主動權在我手里?!毙旖鸱畔聞?,大壯明白了徐金只是在誆它,不滿地瞪了徐金一眼,徐金便又將劍搭上大壯脖子。
大壯又叫了起來。
甘柔驚叫道:“你還想干什么?”
“這個嘛,我問你,人書圣出了名的無信無恥,你曾是地書圣,和他是一丘之貉,我為什么要信你的話?萬一你進門就殺了我,我能怎么辦?”徐金信口編道,順便把陸展扯進來罵了一通。
“那你想怎樣?”甘柔急道。
徐金放下鋼劍,摸著下巴思索起來。他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確信一個人不會傷害他。
“血誓符?”徐金想起了李心愫曾說過的一種咒誓符,說道。
“這不可能!難道你對我做了什么惡事我也不能殺你嗎?我發了這種誓,又和被入魔者抓住有什么區別?”甘柔急怒交加地罵道。
徐金聽甘柔的意思,似乎是有機可尋,便說道:“這好辦,在誓言上動點手腳就好。時間限定為逃脫之前,條件是我不傷害你,你要發的誓言,就是在此條件下不準傷害我,以及借我元神?!?/p>
聽了徐金的條件,甘柔陷入思考中??磥硎怯袘?。
徐金頓了頓,重新考慮了一下條件,又補充道:“還有,不準偷馬。”
甘柔臉上一僵,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徐金將一切看在眼中,暗地里捏了一把汗。顯然甘柔本是打算偷馬而去。甘柔所在乎的,只有大壯而已,不將大壯加進去,甘柔當然會輕易地同意。
沉默了一會,甘柔勉強點頭道:“我知道了,血誓符拿來。”
徐金一攤手,說道:“我可沒有血誓符。這般狠毒的咒誓符,難道不該全落在你這種人的儲物符里嗎?”
“我現在是以人證道境,我的儲物符是天級儲物符,我打不開?!备嗜岣纱嗟卣f道。
聞言,徐金沉默地牽著大壯向山谷里走去。
“你去哪里?”甘柔聽到馬蹄聲遠去,急問道。
“你太會撒謊了,我不想送死?!毙旖疬呑哌呎f,也不回頭。
“我哪里撒謊了?我的儲物符本就是天級儲物符!我本來是地書圣!怎么可能不用天級儲物符!”甘柔強裝無辜地叫道。
“慢走,不送?!毙旖鹫f道。
甘柔是地書圣不假,地書圣肯定會用天級儲物符不假。然而甘柔已說過,她在山河釵的指引下追了李心愫一年了。以甘柔的聰明,這一年時間里,她一定會考慮到地書圣易主的情況,會早早準備好大量地級儲物符乃至人級儲物符,將天級儲物符里的東西都轉移進去。
徐金很小心,小心到早已結合甘柔的情況考慮過了,如果甘柔直接說這次出門她沒帶血誓符,這話他可能會信,但如果甘柔說取不出儲物符里的東西,這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信。
正如甘柔自己所說,一旦地書圣易主,原地書圣的道境就會降至以人證道境,甘柔更是已經說明了地書圣讓出山河釵后的影響。既然甘柔知道這一切,若沒準備好更換儲物符,就沒有資格當地書圣了。
但這個問題他不會指出來,他要等到甘柔自己招認。原地書圣,玩弄文字的工夫一定很高,他不能在血誓符的誓言上栽跟斗,因此甘柔必須表現出誠意來,他才敢相信甘柔。
徐金緩緩走入山谷,離宗門越來越遠。
甘柔姣好的臉上,驚慌一閃而過。正如徐金想的那樣,她早已準備好了一堆地級儲物符,儲物符里有大量書道書籍,一堆靈草靈藥,無數金銀,各種能助她重修回以己證道境的東西。血誓符在許多情況下能避免大量麻煩,她自然也準備了許多。
但徐金沒有解釋,她就不明白徐金是怎么看穿的,更不明白徐金牽馬離開的真意。
山谷里很安靜,山谷外的河岸邊也只有輕微的流水聲,清晰的馬蹄聲已遠到幾乎聽不見了。
甘柔終于妥協了,說道:“回來!我有血誓符!抱歉!”
然而馬蹄聲已消失,并沒有再出現的跡象。
站在黑暗的宗門前又等了片刻,甘柔終于慌了起來,急道:“我知道了!我會用血誓符發誓!我決不會再騙你!”
徐金停下了腳步。
這是他最想要的效果。只要甘柔不敢騙他,他就可以安心讓甘柔用血誓符發誓。
徐金回頭遠遠望向宗門外,甘柔取出一張淺黃色的地級儲物符,捏了幾下,兩張血色烏字的符紙落入她手中。這血色烏字的符紙,便是那血誓符了。
甘柔咬指,取一張血誓符,滴血于血誓符上,血誓符便化為一圈長長的血光,圍著她的白裙繞圈。
“我甘柔起誓,決不欺騙金不肖!”甘柔聲音微顫地說道。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血光一縮,竄進了她咬破手指的血口。
見此,徐金便翻上大壯,調轉馬頭,揚蹄來到宗門處。
“你滿意了?”甘柔微帶哭腔問道。
問完,甘柔眼角落下一滴淚花。然后嘩啦嘩啦落下一堆。她原是地書圣,何時像這樣受制于人過?從來都是她逼著別人以血誓符發誓,今日,她為了取信于人,竟自己取血誓符額外發了一個誓。
甘柔哭得梨花帶雨。
還是很美。
徐金還是視而不見。
“時限為逃脫之前,我不傷害你,你就不可以傷害我,不能偷走搶走我任何東西,也不能偷馬,還要借我元神。”徐金平靜說道,并在其中加了一個條件。
甘柔低聲哭泣著,又咬開另一根指頭,滴血在血誓符上。
血誓符化作血光圍她轉圈,甘柔哭著說道:“我甘柔起誓,今日逃脫之前,只要金不肖不傷害我,我絕不偷金不肖任何東西,我絕不搶金不肖任何東西,我絕不偷金不肖的馬,我會借元神給金不肖。”
血光入指,起誓完畢。
徐金滿意地點了點頭。
像甘柔這種女人,實在是太危險了,心思細密,聰明過人,見識廣泛。若立場對調,他只會比甘柔更慘。
至于甘柔的眼淚,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信。
所謂為人處世,站在這些陌生人面前,徐金如今只知道一點:凡是有能力傷害他的人,一定不會真誠待他。至少,在這個世界上,便是如此。
徐金走到宗門處,抬起一只手,揪住甘柔的手,將她拉進了廢人宗。
“你若不打算在這里呆一輩子,這張儲物符里的東西,你全都取出來?!?/p>
徐金從懷里掏出李心愫塞進去的地級儲物符,在甘柔面前搖晃著。
甘柔恨恨地瞪了徐金一眼,無可奈何地接過地級儲物符,揉捏著,沉入元神,將儲物符中所有物品都取了出來。
三只布滿裂痕的小瓷瓶,以及一只瓶身大如斗的淺藍色瓷瓶,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地上,出現在徐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