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有道,家中常備泡面。
我的泡面歷史可從大學的開水壺煮泡面追溯到電飯鍋煮泡面,歷史悠久,吃過都說好。
泡面一定要煮,面才勁道,口感才絲滑,再加上泡面伴侶:火腿、煎蛋、西蘭花、泡菜,方可媲美西餐意大利面。
當然,美食最重要的就是賣相,好的擺盤將有助于提升格逼,進而提高客戶滿意度。
目光已鎖定了頭頂玻璃柜上的兩個盤子,看起來倒很光鮮亮麗,跟我的美食很搭調(diào)。奈何身高有限,搭了板凳才勉強夠到。但拿到手里后就開始懷疑大Boss的品味了,盤子上竟然畫的是幾個桃子,旁邊幾點影子,不知道是不是蝴蝶。
不知道多久不做飯了,盤子摸起來隱隱有層灰,以免影響口感,我洗了三遍。
裝盤過程切忌手抖,將面條呈盤旋狀鋪在盤子里,邊沿擺好紅色的火腿和西蘭花,面條上方擺好心形煎蛋,再用番茄醬在煎蛋上畫一個笑臉。
簡直就是國畫級別的大餐,開動前拍了張照片,配上文字“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發(fā)到朋友圈,然后美美地享受起來。
“雨軒,阿姨做的面好吃嗎?”
“恩,好吃。”雨軒含著面條點頭稱贊。
“那是爸爸做的好吃,還是阿姨做的好吃?”
“爸爸喜歡做培根奶酪通心粉,沒有煮過泡面。”
我不禁搖搖頭:“真可憐,多吃點。”
不到半小時雨軒就掃光了眼前那盤面,為了獎勵他,特許上樓看柯藍。我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刷著碗。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報,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聞真正好,七個銅板就買兩份報
”
許是盤子上的洗潔精沒沖干凈太滑,許是櫥柜太高站在板凳上有些手抖,許是想著大Boss歸期將至難免激動。總之,不是人為因素導致一個盤子不慎摔碎在地,我保證。
小Boss聽到盤子摔碎聲后,緊張地雙手抓著欄桿柱子,伸長了頸子說道,“瑤芝阿姨,什么聲音啊?”
“沒事,你繼續(xù)玩,別管我,就是碎了一個盤子。”
“什么?這盤子……碎啦?”小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站在我身后大呼小叫,分貝比盤子摔碎的聲音還大。
“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只是碎了個盤子,別大驚小怪的。”我一邊說一邊跳下板凳。
“只是個……盤子?你知道嗎,這是清朝雍正年代的粉彩八桃過枝盤,2013年的成交價都是兩千多萬韓幣。”小王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恨不得用眼光將它們拼湊在一起。
“你就吹吧,這盤子上畫了幾個桃子就是清朝啊?那我姥姥家的尿壺還畫了桃子樹呢,這得要結(jié)多少桃子啊。”想騙我,還嫩了點,我看過的A片比你吃過的鹽都多,“再說了,韓幣老不值錢了,兩千多萬,呃……折合人民幣也就十多萬吧!蒙誰呢,一個破盤子價值十多萬。”
我家的盤子多了去了,別說畫桃子了,畫王母娘娘手拿蟠桃都有,地毯上十塊一個。
“我媽在這里干了五年的保姆,這家里大大小小的東西沒有一樣她不清楚的。”小王一臉得意地繼續(xù)說道,“齊總特意吩咐過,家里能看見的東西都是不能用的,不是裝飾品就是古董。”
據(jù)說,某些處女座,患有嚴重的強迫癥,家里的擺飾萬年不變,稍微移了個方位都能看出來。因此明眼能看到的東西,都是萬萬不能用的東西,因為你用了放不回原位。
特別是像這種有錢人家,家里的古董自然是隨處可見了,指不定我昨晚用來墊手機看視頻的畫也是出自某個大師之手,好在我沒弄壞。
我狐疑地打開了柜子,確實發(fā)現(xiàn)了很多干凈得發(fā)亮的餐具,為什么我剛剛拿叉子的時候就沒注意到呢?
以我現(xiàn)在的工資來算,我要在TOP集團不吃不喝干滿兩年才能還那十多萬,覺得整個人生都灰暗了,后悔剛才右眼狂跳提示我破財消災的時候沒多個心眼。
還錢之前是要先找個贗品蒙蔽大Boss的法眼,給我留足夠的時候掙錢贖身。好在中國人最擅長的就是仿冒,越是貴重的東西假貨越多,眼前最關鍵的還是要堵住小王的嘴。
我一把拉起小王的手,露出標準版的八顆大門牙,諂媚地笑道:“小王,你說姐平時對你好不?”
“不怎么好,我們才認識不到四個小時,其中還有半個小時花在了等你。”
我有些底盤不穩(wěn)地晃了晃,沒想到現(xiàn)在的小年輕說話都這么直接了,那我也不用在拐彎抹角了。
“你看,姐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想著要幫你介紹女朋友……”
“我孩子都五個月了。”
“關鍵是姐這心是時刻想著你的終身大事的,不怕用不上,正所謂防范于未來嘛。”
小王眼睛抽了抽,不可置信地連忙擺手:“我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為了毀尸滅跡,我把碎片丟在了離別墅五百米的垃圾桶里,相信它今晚就會橫尸在大片的垃圾堆里。
今晚是在這破地方睡的第二晚,也是我失眠的第晚二晚。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哀聲不斷。
假定不幸被我摔破的盤子是清朝雍正年代的粉彩八桃過枝盤,那也不至于市面上連假冒偽劣產(chǎn)品都銷聲匿跡了吧,難道贗品都被不長眼的人買完啦?
每當遇到人生轉(zhuǎn)折點的時候,我總會想起穿同一條開襠褲的老孫,雖然那條開襠褲是我幼稚園時尿褲子后換上的。但她一直充當著我人生的指路燈,從小學慫恿我篡改不及格的語文試卷到填報高考志愿,在我走過的彎路上熠熠發(fā)光。
但每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決策后面,都有個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比方說,老孫在我埋怨老師沒有一咬牙一狠心多給我一分的時候,小手一揮將我59的語文卷子改成了89。雖然事后我還是被在家長會上得知我成績的素芬痛罵了一番,但我死活都沒把老孫供出來。
據(jù)老孫說,她本著“學校最偏、收分最低、專業(yè)最差、限定最少”的原則,花了五分鐘敲定了我大學四年將要呆的學校,其中有三分鐘花在了等待填報自愿網(wǎng)頁刷新上面。因此我就這樣轟轟烈烈地從南到北,來到祖國的邊疆上大學。但這也不能怪她,畢竟要讓超過重點線幾分的我讀上重本大學,也真是難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