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新黑王記

黃沙戰憶

望北城中,陽光斜穿過檐下的紅幡,在地上印出了一個扭曲地‘酒’字。

“九刀的情況如何了?”

“無恙,那夜王爺通過白澤魂燈,又一次送來了力量。而且,應是他的本元之力,九刀的氣兒一下就大了。再加上我帶著的‘復婳女帝’,今天已經可以下床了!”

“嗯,那就好,現在就只需要等云樹睡醒了。”

酒館之中,魏淵海正躺在搖椅上,愜意地抱著酒葫蘆。而于鑫正坐在旁邊,手里拿著煙桿。

“對了,我說于鑫啊,你咋就不愛喝酒呢?煙,酒,不分家嘛!多可惜的事兒。”又過了會兒,魏淵海咽下了一口酒,皺著眉攤手問道。

“哈哈,我何時說過不愛?”于鑫吹出了一長溜兒煙氣,再道:“我和九刀一樣,碰了酒便不想停下,這樣太容易耽誤事情。往嚴重了說,這就是送人頭嘛……由此,我出行在外時,干脆一滴也不沾。”

“有毅力!”魏淵海豎起拇指,贊了一聲,“不愧是昔日炎王的弟子,你和秋熠都是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于鑫笑起來,說道:“將軍這么說,倒是太高看我了。平時不喝酒,其實也是為了清醒著,伺候那個小醉鬼。不然我倆走哪喝哪,不得真把王爺氣的扔下戰王軍,提著刀來找我倆?”

“哈哈哈!”魏淵海大笑,隨后道:“說起來,我們倒是太久沒看到戰王了……”

“這好辦!”于鑫一揮手,“我已寫信送去西陸,等前來支援的戰王衛來到,和我們一起將這里的事了了。兩位將軍和你們的四位徒弟,便和我們一同去往往西陸!如何?”

魏淵海聽了這話,輕佻地面容倒是略微嚴肅了下來,老人細想片刻,點完了頭卻又搖頭,開口說道:“去西陸,倒是不錯地主意。那里,也是晏離他們幾個,最該去的地方……不過對我來說,怕是不一定的。尤其,還有那個老頑固……我倆一個瘸了,一個快沒了肺,估計都走不動嘍!”

“將軍說哪里話!憑您二老的修為,怎么能產生如常人一般的想法。”于鑫搖頭勸道。

魏淵海擺擺手,“修行之路,越往上行,便是主靠心志,天資反而還在其次了。我于殤莽群山失去了一條腿,那個老頑固被霜王弄壞了肺,先是大損軀體經脈。而后,王上卻于天啟隕落,一下子便失去了心骨啊……我渾渾噩噩了十來年,心也跟著死了大半。要是沒有那幾個好徒弟吊著,還有紅豺身上的怪事情,早就撐不住啦!”

于鑫聞言長嘆,說道:“如今,望北風起云涌,在兩位將軍的心里,應該能多些盼頭吧?”

“嘿,盼頭,倒是多了的。”魏淵海點點頭,“看天下大勢,我觀東州戰力,底蘊日漸深厚。有很大希望,能在這一兩年內,將興君摧垮,打到鐵氏野心喪失!這樣,以麒麟王,加上梁氏兄弟與方朔的能力,安定北方,再圖謀天下,也是未嘗不可……另外,致使望北山中的野獸發生異變的背后事物,也藏不了太久了,紅豺的牙再長,也總得不耽誤它們閉上嘴。最后呢,在你過來后,我等又得知了戰王的意圖,已是心中大慰。”

“那就好,就請將軍期待最后的結果!”于鑫一笑,隨后再向前探了下身子,“不過,在我聽了秋熠的復述后,在下覺得將軍您,應是還有兩處心結的……”

“哦?心結?嘿,你倒是說說看。”魏淵海似是起了些興致,挑眉說道。

“這心結之一,將軍,您還在介懷當年的神武衛與戰王軍,未能徹底蕩平蟲巢吧?”

魏淵海怔住,臉上又泛起了思索和回憶地神色,片刻后老人頜首道:“的確,當初被王上強令退出陀拉卡,我自然是不愿的……誰不是呢?這么多年,我也沒能猜得透王上的想法。”

“將軍,到了如今,關于這件事,已經被王爺找到了答案。”于鑫輕聲講道。

“答案?找到了答案?”魏淵海猛然放下酒葫蘆,忙從搖椅里撐起身來。

于鑫回憶片刻,說道:“也只有王爺那樣的人,才能在神靈一般的黑王后,發現真相。縱使王爺身為西陸之首,軍中之魂,但每次大戰,他依然最先陷陣,最后撤退。由此,當今的戰王軍,雖不敢說戰力舉世無雙,但意志必然為神州最盛!三年前,我們在黃沙海的西方,瓦解了在這十余年里,最大的一次蟲潮,所有人為之振奮。而后,王爺也做了一件事——他在我們慶祝的時刻,竟孤身一人,潛入進了陀拉卡!”

“……如果不是在現在,我還知道戰王仍然活著,在當時,我定然會覺得他在尋死!那個方寸之地,都能冒出十只隱沙來的恐怖地方!”魏淵海驚愕良久,方又急忙說道。

“是啊,誰能想到呢……等我們看到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返回大營的王爺,都是差點沒嚇死!”于鑫目光復雜,嘆道:“但即便那樣,王爺依舊與往常無二,仍談笑風生,順便又給我們帶來個“驚喜”!他可是當今,唯一能令西陸所有的勢力,都為之折服的人啊!若是他有失,那個后果,真是……”

“嘿,賀長安,賀長安!每一次,戰王都能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我等新的答案,那就是他的王者之名,因何,能被冠以為“戰”!”魏淵海搖著頭,感懷地笑起。

“哈哈,就是如此吧。我年幼時,總聽老師講起,他的那位二哥是何等之威風。我與秋熠等,都是不信的,均覺得如今世上,已不存在能與老師比肩的人。結果,當我親眼見到王爺的風采,只是一場,便服氣了!”

魏淵海點頭,深以為然。隨即老頭又是一愣,抬手再截道:“好了好了,咱暫別夸他有多威風了,這個隨時都可,且說當年之事!”

于鑫見老頭臉上的難耐之色愈發顯露,也不再賣關子,答道:“其實,王爺與將軍一樣,身為三軍統領,他意圖攻克陀拉卡之心,更為迫切!將軍肯定也能體會……王爺還曾提及,昔日黑王忽然出現在王爺身前,其實,只是僅僅說了四個字:‘立即退兵。’”

魏淵海怔住,“戰王退兵,只因為這么一句話?”

“由此,想必在將軍這里,也能體會到一些王爺的不甘了。但對于黑王的眼界和心胸,王爺依舊拿出了最大的信任,立刻發了撤軍令。但從那一天起,我們就再也沒有打到過陀拉卡的邊界了,最近的地方,也隔著九百多里……而且,在元啟初年那些日子,在我們看來,黑王做出了不少錯事……王爺在幾年前也曾坦言,他亦覺得,撤軍的命令,也是他的錯誤。”

“這樣么,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在這些年里,我很多次,也是這般覺得……”魏淵海默然點頭,而后再抬手問道:“因此,戰王就做出了那件事,他潛入陀拉卡,然后……”

“對,他試圖進入陀拉卡,便是想找到一個可以解釋黑王的命令,也試著找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因由!”于鑫一握拳,再問道:“將軍且細想,您所見所聞,最為強勁,最為恐怖的一次蟲潮,在您覺得,是在哪一次?”

“戰力最大的一次么?是在……”魏淵海想了很久,一拍手道:“應是王上和戰王皆在的那次翻沙之戰了,百王亂世的局面即將平穩時,蟲潮涌到了紅宮墟外的長城之下,王上遂停止與大商最后的軍團對峙,先率軍西進!”

談至戰事,老人行至瑩然,立即抓過木棍,從搖椅中起了身。

接著,魏淵海一探手,隔空從屋中角落,以氣勁拖過來一個沙盤,對于鑫招了下手后,老人俯身抄起木棍,戳在沙盤上一陣比劃。

“第二次人蟲對沖之時,蟲潮之后,有雙母蟲。它們立足沙海之上,體內冒出的蟲人源源不斷!空中飛蝗足以遮蔽日光,長城之下無立錐之地!沖前的過萬刀臂之中,巨型黑甲蟲人將過百,而最令人膽寒的,是在王上與戰王之前,足足冒出了十一個至尊者!”

于鑫驚嘆,看著老人畫出的簡單線條,說道:“的確過于驚人……我這些年里,也從未遇見過一次規模還大過它的……那么,請將軍大略說下,神武衛與戰王軍,是如何克退了這次進攻?”

“嘿!自然險之又險,難上加難……”魏淵海甩了木棍,坐地以手指刻繪,講道:“憑長城城墻阻住蟲人二十里攻勢,王上決定先以消滅母蟲為首。從右方這一側主動進攻!由你們戰王軍的重器,白澤戰車開道,再由王上一人,阻住蟲人合圍——”

“咦?慢著!”于鑫伸手疑惑道:“一人?一人,便可,阻住合圍?!”

“哈哈……你以為呢?你們可深切知曉,黑王,百里天涯,他的實力?”魏淵海大笑問道。

于鑫搖頭道:“匪夷所思,能對母蟲造成威脅,起碼要……五千死士吧?那么,這五千人所面臨的,來自四面的攻擊,得是多長的范圍!黑王一人再強大,又能如何做?”

“一人,但非一人……”魏淵海擺手,“那時,王上較戰王更快,已至神王之境了。并且,還達成了神王之中,史上從未有人擁有過的,千魂境界!”

“千魂?!”于鑫愕住。

“嘿,修至通天之上,即可踏入王域,在王級之上,便是神王……而于神王中,境界又分極多,彼此,都有相當大的不同!如下三類,你應有所耳聞——諸如戰王達成的人圣,人圣之身,乃是人族所能擁有的最強軀體,且能感知運用本命五行!另外,修術之人,像曾經的北荒大祭司楚云生,應是具有神王中的神心之境,他只憑自己,就能撐開方圓近三百里的大陣!乃是無數陣師畢生所求……”

看著于鑫越來越驚奇的目光,魏淵海再得意繼續,“對于主靠念力的修行者,像柔然的大女皇,慕沙.希亞爾,和云中的法王納蘭霧。在二人之中,大女皇極少出戰,人們未曾窺得其境界。而納蘭霧,則是在當年天啟之變中,展現出了念師可以達到的極致!到如今,我想來,他亦已達成神王,并擁有了傳說中的天目!以他所具的天目之境,立于王座,若千里之內有敵手,納蘭霧的風暴雷云便能立即出現在其頭頂,再凝聚成他的神技——“雷神之眼”!滅殺通天,只在彈指之間!”

最后,魏淵海伸出三根手指,講道:“目前來看,人圣,神心,天目,就是修體,修術,修意的頂級了。而除這三者之外,神王之中,還有著獨一無二的……大境界!”

“獨一無二?就像黑王的……千魂?”于鑫問道。

魏淵海點頭,說道:“千魂,便是以一己之軀,化為萬千分身!如非親眼目睹,你無法想象出那一壯觀奇異之景。由此,昔日的黑王,在現于亂世之際,就被世人稱為“一人之軍”!神武衛的人數,最多時,也未超過一萬五千,但卻可以獨力對抗十萬南疆狂獸,沖垮狼平關前大商的四萬騎兵,再橫掃加起來足有二十萬的步兵陣列!所憑借的,就是王上一人的率先沖鋒!直接就可抗下敵方的第一道巨力!”

于鑫震撼良久,終是艱難地說道:“現在,我算是明白,為何秋熠那家伙,一直在遺憾出生太晚……現在,我亦真想看一看,那種只有神靈方能實現的事,是如何在人的身上,成為真實的。”

“王上乃是主修意,次修體。覆海決與破軍雷,皆是由他所創,后來便在神武衛中流傳繼承。在他展露千魂后,每個分身的實力,都是神啟巔峰,也主要以這兩類武技作戰。在當時長城下的翻沙戰役中,他便是以過千分身,撐住了來自第一波蟲人的壓力,為戰王制造了最好的機會。等蟲族的蟲將與至尊者突破了王上的防線,戰王已經斬殺了母蟲。于是,我等便斷掉了蟲人的再生,方能開始慢慢蠶食掉剩下的蟲人。”

“這樣啊……真是壯烈!”于鑫握拳道。

“對,能參與到那一場大戰,并拿到了不可勝之勝!此生足矣……”魏淵海也是陶醉其中,拿起酒葫蘆又灌了一口。隨后,他再問道:“不過,是因為何,你又向我問起蟲人的最強戰力,不是只想聽我講故事吧?”

“嘿!這,就和當初從陀拉卡撤軍的那件事的真相有關了……”于鑫學著魏淵海的口氣,再把話頭拽了回來,“將軍所說的那一波蟲潮,不算其他的蟲卒,只以人族境界來看,差不多近乎通天的黑甲蟲人將,有過百,相當于王級的至尊者,有十一個,出產蟲人的母蟲,有兩個。這,便是將軍所見過的,蟲潮最大戰力……我想,這樣的蟲人戰力,也是當初的神武衛和戰王軍,所能抵御的極限吧?”

“……是的,如果,蟲族再來多過那次三分之一的勢力,就算王上與戰王本身可以撐住,但是,抵御蟲卒的長城防線——絕對會崩潰!那場大戰結束后,長城墻體之上,就已經被破開了八十多處口子!在左側,長達二里的城墻,已然都塌了!”魏淵海現出了后怕的神色。

于鑫望了望外面漸漸昏黃起來的天光,說道:“是啊……王爺曾說起過,翻沙之戰造成的后果。也因此,他開始率領我等,大力經營長城防線,用以防備西陸可能會面臨的最壞局面……將軍,在當年,于翻沙戰役之后,一直到挺進至陀拉卡的大門前,神武衛與戰王軍,應該都沒有再遇到過,像長城下時的那樣龐大的蟲族軍團了吧?”

“對,在那之后,蟲人最多的一次,也是只有那幾日的半數……而且,每次最多只出現過一只母蟲。”魏淵海答道。

聽了這話,于鑫的表情慢慢凝重,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在那之后,直到前幾年,隨著戰王軍再一次取得連續不斷地勝利,我們也日漸覺得,徹底清除蟲人的時刻,開始到來了……直到那夜渾身染血的王爺歸來,告訴了我們真相!”

“真相?!”魏淵海直起了身子,“嘿,你是想說,戰王的這次行動,告訴了我們:打了這么多,數都數不過來的仗!我們,還沒有看清……蟲族的實力?”

“對!”于鑫斷然點頭,也伸出手,開始在沙盤上繪畫。

“王爺潛入進陀拉卡區域,先從它暴露在沙漠上的外圍探查——”于鑫以指畫圓,說道:“長達八百里的這一周,共發現了三十條隧道!那么,這隧道連著的東西,如果用以往已被我們認知的事物來解釋的話……”

“三十條隧道……真得是三十條隧道?!”魏淵海眼顯驚懼,而后立即問了出來。見于鑫點頭,老人頓時握緊了手,咬牙切齒地說道:“三十條隧道,可能連著至少……至少六只母蟲的身體!往多了說,那就是十五只……甚至,三十只……”

“是的,只聽到單單這一個消息,我們就傻掉了……”于鑫停頓一下,繼續說道:“然后,王爺進入了陀拉卡的內部。”

“那些東西對人的氣味兒極其敏感,甚至有些蟲子,都可以感知到人的思想!戰王是如何進到那里去的?”魏淵海相當不解,急切再問。

“王爺先是制服了一只甲蟲,接著破開了它的甲殼,再藏到了蟲子體內!他用刀刺進那只蟲子的腦袋里,令它劇痛,卻不會死去,這是戰王軍的術士們,對隱沙蟲研究了多年,才找到的一個它具有的本身弱點。然后,王爺逼迫著它,爬進了陀拉卡!”

“絕了!”魏淵海拍腿贊道。

“然而,其實這并沒有用……”于鑫卻是搖頭道。

魏淵海詫異問道:“為何?”

“在后來,我們推敲出了一個新的發現……簡單的來說,蟲子的腦子,似乎只有……一個!”于鑫豎起了一根手指。

“一個?!那么多類蟲子,大大小小,你們竟然會這么覺得?這……難以想象,也似乎,不可能的吧?”魏淵海搖頭道。

“先不細說這個,總之,將軍暫且認為:其實,它們可以知道,王爺藏在了那只隱沙里面……”于鑫說道。

魏淵海深吸一口氣,再驚聲說道:“知道的話……那么!戰王不就是被它們給……”

“對……”于鑫點頭,“這只是一個陷阱。”

隨即,他在沙盤上,繼續邊畫邊解釋道:“陀拉卡的內部,如同一棟活著的樓……那里是分層的,每層之間,都有一些某種我們從未見識到的蟲類……王爺在隱沙內部,也只能憑感知得出這一結論,并沒有親眼看到它們的形體。但每一層,那里的蟲人的數量,均不下萬數……蟲子每進入下一層,都要經過一種“東西”,像是穿過層樹脂一般。直到,王爺進入了第四層……”

“四層!”魏淵海喊了出來。

“四層。”于鑫在沙盤上再加了一筆,說道:“到了這里,蟲族對王爺布下的陷阱,也開始發動了……據王爺所述,當時他藏身的甲蟲,直接解體!等被迫現身之時,在他周圍,一共,十名至尊者。”

魏淵海當即木然。

“然后呢?”過了很久,老人的手探到搖椅上,抓了兩把,才把酒葫蘆拿了過來。

“下一刻,便是血戰……在作戰的同時,王爺也發現了新的東西。在那一層,有極多大小不一的蟲繭……而當那十名已經現身的至尊者,也只能將王爺壓制,卻無法殺了他時,在那一層中的青色蟲繭內,開始破裂,沖出了新的至尊者……到最后,總共出來了……二十個!”

“二十個……”魏淵海顫顫地把酒葫蘆湊到嘴邊飲了一口。

“這還不是等待王爺的,最后的事物。除了已經出現的二十名至尊者,未裂開的青色蟲繭,還有二十多個!”于鑫抬手招了招,“將軍,給我也來些酒吧。”

從已經沉默難言的老人手中接過來酒葫蘆,他仰頭灌了一大口,抱著葫蘆,再講道:“我們不知道也想象不出,王爺在那種已經用兇險所不能形容的境地中,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逃出生天……總之,他最后的發現,告訴了我們,蟲族的全部力量,達到了什么限度。而且……”

于鑫咽了口被辣出來的口水,繼續道:“誰能知道,王爺最后到達的第四層,就是陀拉卡的最后一層?誰又能知道,除了目前我們見識到的,相當于王級的至尊者,還有沒有,比至尊者還要強大的蟲人?”

“我明白了……”良久后,魏淵海打破了安靜的氣氛,“換做當年,如果,我們真的進入了陀拉卡的話……我們這些狂妄的家伙,都會變成新的蟲子的骨架……”

言罷,老人垂下了頭,一手蓋住了眼睛。

過了片刻,于鑫低聲說道:“將軍,這便是,您的第一個心結的答案……對于您的第二個心結:當初,黑王為何令你們停止出海,是我所不了解的。但是,從第一個答案,我等應該能推出來一個得論。停止出海,應該也是黑王他,早就預知到了什么吧?”

“嘿……這世道,為何如此艱難,這人心,又是為何如此脆弱呢?”魏淵海放下了手,老人的眼圈看上去有些發紅。

“我只恨啊……已不能回到當初,更不能把這些事的真實,告訴那些將刀鋒指向了王上,如今都已經被黃土埋掉的同袍們……為何,為何!像他那樣的人物,竟會死去!竟會死于——人族自己之手?!”

于鑫用力揉了一把臉,“樹都是由心開始腐爛,何況人呢?”

魏淵海冷笑一聲,高聲說道:“事已至此,再如何遺憾也追不回來了!我自身,便已如那老樹,縱然能生發幾枝新葉,但已經止不住腐爛的軀殼!現在,我更想看到的,是王上與戰王的犧牲,能否有所作用!這些能否,令這后世人,向著他們,活出一點兒模樣來!而那些搶去了王上的骨骸的人……他們,能不能看到這些真相!他們,能不能——”

突然,一群人悲痛欲絕的哭喊,從外面傳了出來,打斷了老人的話。

“唉!算了,便說到這吧!”聽到這片哭聲,魏淵海臉上顯出惱意,隨后擺擺手止了話,皺著臉望向外面,“話說,這他娘的是誰擱那兒嚎呢?打擾我老人家的感觸。”

于鑫笑笑,說道:“聽這種哭音,應該是有人去世了吧?”

“哼!哭哭哭,哭有個卵用……”老人嘟囔道。

就在這時,酒館的門被一人給推開了,問話聲也隨之而來:

“掌柜的在么?當下可有酒?”

“襠下有沒有酒,你自己不知道嗎?!”老頭翻起眼皮,懶洋洋地回道。

走進酒館的,是一位面有凄色的年輕人,他聽了魏淵海的打趣后,楞了一下,而后扯出來一記苦笑。

于鑫瞧見他神情,再聽外面哭聲,已是了然,對著年輕人,一指外頭,問道:“你是要……打點酒帶過去?”

“不,只喝一杯。”年輕人搖了搖頭,便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嘿,一杯?烈的,還是淡的?”魏淵海撐著木棍起身,懶洋洋問道。

“……最烈的。”年輕人答道。

“哦?”魏淵海一挑眉,打量他片刻,隨后瞇眼道:“烈的好說!興君運過來的燒酒如何?”

年輕人一怔后,點了下頭。

“可以。”

“等著吧!”魏淵海回了句,便步進了后堂。

于鑫在旁也開了口,問道:“閣下不是望北人士吧?”

年輕人正盯著桌面出神,聽到于鑫問話,忙回過神來,對著他點點頭,“我是東海海市人,只是……先經過這里。”

“嗯,但看你的樣子……你,與外面的那些人?”于鑫點著酒館外面問道。

在這工夫,又有幾個人叫喊著,自街上往哭聲最重的地方跑了過去。

年輕人跟著于鑫回頭望了眼,隨后轉過身來,嘆了口氣說道:“這些人,應該也是剛知道消息吧?看來老趙的親戚,倒是挺多的……”

“老趙?!”

這時,只聽得魏淵海在旁訝聲喊道。老人拎著個小酒壇,加快了腳步,將壇子鋤在桌上,接著問道:“老趙咋了?”

“他在前些日子,已經陣亡了。在……北邊的草原上。”年輕人低聲答道。

“陣亡,陣亡了……”魏淵海手一抖,又抬起頭瞪向年輕人,“那你是?”

年輕人打起些精神,站起對魏淵海和于鑫抱拳道:“我叫陳文豪,和老趙在一處從軍。本盼著戰事結束,能一起返鄉,卻沒有想到,只能把這個壞消息帶回來了。”

魏淵海沉默一會兒,嘆了口氣,道:“老趙啊老趙,他家那頭難產的母豬都挺過來了,他自個倒是……上次走之前,那家伙還對我說,等回來了就殺豬,嘿……”

陳文豪沒再言語,只是揭了壇口紅布,拿起酒壇來,給自己注了一杯,揚脖一下飲盡。

魏淵海也自陳文豪對面,從桌下扯出把椅子,坐下后問道:“老朽聽前些日子就從銷金河撤回來的人說起過,望北的兵丁,已經盡數撤回了。為何你與老趙,卻是拖到了現在?若是再早些,哪還會有這事兒呢……”

陳文豪聽言楞了下,略想了會兒,答道:“我等都是在梁王的直屬軍下,這次被留在最后,收攏起軍械馬匹,才耽誤了……”

“這樣啊……”老頭頜首,靠在了椅背上。

于鑫在旁笑笑,說道:“我亦曾在軍中當差,戰士少生離,多死別,本就是常事,無需過多介懷!我等生者,當承亡者之魂,勉力奮進才是。”

陳文豪聞言,眼中多了些許光亮,抬手拜道:“前輩說的是,我自當努力!”

“同袍戰死,以醉送行。”于鑫搖頭笑道,抬手示意他再倒酒,邊回頭看著魏淵海,“咱的這位老掌柜,也是昔日從尸山血海中出來的英豪,對軍伍中人都格外待見!你若是能將這屋子里的酒都喝光了,他也不會要你半個子兒!魏大爺,這是也不是?”

“哼!能把我的酒喝光,算你們本事……喝喝喝!”魏淵海從鼻子眼兒里擠出口氣兒,擺了一陣手說道。

“這……前輩的心意,我當下只能暫且心領了。稍后還要去交差,不便多飲。”陳文豪點頭笑起,不過接著卻站起身來,小心地推辭了。

隨后他再行禮說道:“前輩,酒是極好的酒,只一杯,便把我的心沉到這兒了。待事情一完,我自會再到這里,醉上個三日!”

說罷,陳文豪將一大串錢放到桌上,“且先將酒錢押在這兒!晚輩告辭。”

“唔……也好,慢行。”魏淵海一揮手道。

“再會!”陳文豪轉頭離去。

待他遠去,于鑫面色現出些莫名地笑意,上前兩步,坐在了剛剛陳文豪坐過的椅子上,再翹起拇指指指肩后,笑道:“將軍,在你看來,這個小伙兒,真是在梁王軍里做通糧法算的?”

魏淵海耷拉著眼皮,牽了下嘴角,將桌中間的小酒壇攏到自己身前。

“年紀輕輕地,怎么能藏得住?一只鬼狐嘛……”

于鑫哈哈笑道:“鬼狐?將軍能確定么?我只看出他的修為不低,不像是在戰場之后做事的。”

“嘿,自然確定,像鬼狐這類,擠滿了斥候與殺手的軍隊……一眼看不出,第二眼也就露餡兒了,尤其是這種還不怎么會掩飾的。”魏淵海笑了聲,抬手點道:“你可曾注意到他的腳步?”

“腳步?”于鑫挑眉,一細想,探身說道:“他走路,倒是有些……飄?”

“嘿嘿,倒是可以這樣說。”魏淵海扣扣桌沿,“加上他現在心神不寧,這點自然更是明顯。你在那個老頑固的院子時,有沒有注意甄陶和游云的步伐?”

“甄陶與游云……”于鑫回憶片刻,恍然道:“原來是這樣!甄陶和游云,都是修習的青鸞影身術吧?他倆的腳步都極輕快,而且,我觀甄陶,她在平常走路時,都是僅用的前腳掌……”

魏淵海朗聲笑起來,得意說道:“習慣成自然嘛!那個姓秦的比我手黑心狠,晏離他們自小,可是沒少遭罪。那老頑固,本就是以昔日我們訓練神武衛中,最精銳的刑天伍的方式,來教導他們的。另外,傳授給他們的,可不單單只是武技,更是為他們樹立了殺心!這才是培育戰士的第一要務,也是與那些純粹的修行者,最大的不同!”

“刑天伍!就是王爺曾提到過的,連神武衛中,都屬百中無一的戰兵么?”

“當然!”魏淵海自傲答道,“而且,他們幾人,皆都異常努力。你可細細觀察,如今的晏離,每天只需吞吐八口氣。甄陶的影身術若是發動,最長可以持續小半個時辰!而游云,在任何一刻,殺意與身體都能瞬間由寂至動,已是毫無破綻的刺客!對于云樹嘛,那孩子的命途極苦,心骨卻無比堅韌,領悟雖慢,但實乃天生戰心!像他那般年紀,頭一回殺人,手都不抖的,能有幾個?嘿,長此下去,他們幾人的道路,必能越行越寬!”

“兩位將軍也是非常人吶!能教出這樣的四位弟子,豈是容易之事……佩服!佩服!”于鑫肅然起敬,作勢抱拳贊道。

老頭腦袋一晃,自得回禮,“過獎!過獎!”

接著二人哈哈大笑,然后四處一看,沒人在。

“咳。”于鑫清下嗓子,板住臉說道:“那么,剛剛這陳文豪……在將軍眼里,他似乎也是有著武技傍身之人吧?”

“自然有,而且是屬敏系。”魏淵海一點頭,說道:“只看他的身法,其修為,已不亞于甄陶和游云。這樣的人,不在梁二將軍的鬼狐營內,豈不是屈才了?!”

“將軍觀人,高我太多啊。”于鑫再贊道。

“呵呵,你可知我為何如此篤定?”魏淵海傲然一笑,問道。

“應該是……將軍見識得多?”于鑫回道。

魏淵海大笑搖頭,拿起壇子,對嘴來了一口,然后笑瞇瞇道:“其實呢,你忘記了一個人……”

于鑫愣住,“忘記一人?”

“老趙嘛!”魏淵海一敲桌子,“他在我這兒喝酒,醉了不下十回,他是做啥的,我還不知道?既然那陳文豪和他一塊兒,自然~也是鬼狐嘛!”

于鑫久久無語,末了嘆息說道:“看來還是我,太過年輕……”

魏淵海抱著酒壇,縱聲長笑。

“不過,將軍應是有想到了,為何鬼狐來到了這里?不像是僅僅送個信兒吧?”沉默一刻后,于鑫輕聲說道。

魏淵海一瞇眼,帶著微有些凜然的笑意說道:“嘿,如你最初講的,這望北,已經風起云涌了。想必,該是很大的一出戲。就是尚且不知,我們在這出戲里,是身為看客,還是戲子了……”

破曉荊棘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图木舒克市| 咸丰县| 博野县| 洱源县| 斗六市| 衡水市| 富川| 呼伦贝尔市| 无棣县| 台江县| 吴川市| 延安市| 大姚县| 雷波县| 仙桃市| 长汀县| 武义县| 山西省| 荃湾区| 蒙阴县| 珲春市| 陆良县| 淮北市| 翁牛特旗| 昌宁县| 阆中市| 晋中市| 岗巴县| 轮台县| 彩票| 北宁市| 阿坝| 嵊州市| 武城县| 远安县| 邹平县| 长治市| 穆棱市| 衡东县| 赫章县| 镇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