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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新黑王記

衍生破

從望北城的南城門起,直到十多里外的擁藍關,這一大片地域中,此時滿是鼎沸人聲,但卻了無歡音。

在巡城衛和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黑衣鬼狐的強制命令下,所有的百姓,都帶著失措驚慌和萬分不解,離開了自己的家。

望北城中,足有近十二萬人口。最開始,城南的人家先接到了消息,大部分都被平安快速地遣送到了擁藍關中。

擁藍關是在戰時,用來作為屯兵之處的簡要場所。如今,關中除了少部分軍用的糧草馬匹和軍械,已經被望北住民占的滿滿。

但在之后出城的百姓,就只能停身在荒野上。擁藍關這時已經封了關門,任人怎么叫喊,也不再打開。留駐在此的軍官,還沒有傻到做出這等會造成混亂的火上澆油之舉。

從望北南門,到擁藍關前,密密麻麻地人來回奔走。吶喊和哭音此起彼伏。大多數人,連身邊的細軟都來不及仔細收拾就跑出了城,只有零星的人家牽出來了車馬。

而擁堵的最為嚴重的地方,是在架于藍河兩岸地青石橋上。各種聲音嘈雜,雞鴨貓狗亂串,驚得拉車的騾子毛驢都差點失控。已經走過了橋的人,再想回頭,已是萬萬不能。

過橋去南邊的,去北邊的,過了南邊發現孩子親人不見了,再想回去找的等等等等,整個地在橋上堆成了人團。任憑當中的士兵和鬼狐如何指揮呼吼,也沒法將此處的民眾梳理開。

然而,這還算是情況良好的。

大多百姓,都是糊里糊涂地就被勒令出城,不忿和憤怒之民大有人在。直到有位巡城衛被一個和自己的老父母失散的漢子用榔頭打在頭上,這場時刻都會掀起的騷亂頓時生出,然后再也壓制不住了。

還在陸續出城的,與再想進城的人,又將城門也堵地死死。

暴怒的一批人群,踩著幾個倒在地上的百姓和士兵的尸體,一股腦地繞向了城西。遠處觀望的人見狀,也連忙轉頭跟上。

不料,沒過多久,又聽見西邊傳來了陣陣大吼和尖叫,伴隨著無數聲巨響,看著雨一般地碎石與磚塊從城墻上頭的天空中冒出落下,驚恐的人們才剎住了腳步,全然沒了主意。

轟轟嚷嚷地喊聲,議論聲,講話聲,哭聲,在此刻,突然盡被城中傳出的無數崩坍聲遮住。

原野上安靜了一瞬,近九萬人的心跳,在此時同步。

下一刻,喊聲,議論聲,講話聲,哭聲,更大了。

而于城中,不提牲畜家禽貓狗,還有尚沒撤離的人。

有些還尚在睡夢,有的在四處搜尋親友,有的因為眷戀財物,有的完全無視繼續守家……另外,就是從銷金河戰場上撤回的傷殘,和跑也跑不快的老幼們。

這些人要面臨的,是從城西開始,向半個城中拋飛砸下的磚石瓦塊。和前一會兒還好端端地,這一刻就會忽然整個塌成平整一片的殘骸的房屋。

還會有零星的幾個穿金色衣服的人,用手中的火把在各處燃起大火。城內四處,都有在交手的修行者,哪處街道巷口,都會忽然爆開一團團地兇猛氣浪——

滅城之災,忽然降臨。

……

……

……

少陽山中。

整座大山,顫抖地越來越劇烈。尤以此處,震感最盛。

這里,是被一片黑霧所籠罩著的地方。從空中看下去,就像從少陽山里,長出了一只黑色的眼睛。最開始,這只黑色眼球里,還有一絲絲銀色光芒從中閃動一下,現在,這塊區域已全為墨色。

透過濃密霧氣,在黑色眼睛的最中心,有一位半跪著的女子。

整一夜,她始終維持著這個姿勢,到此刻,身子已是搖搖欲墜。

“咔嚓。”

覆在她臉上的面具,裂開了一道縫隙。

在周圍,那幾十個懸浮在空中的字符,半點銀色,都沒有了。

最后的幾十縷如絲銀華,一點,一點,沒入了她的顫動手心。

“先賢的精神之火,到此熄滅。”

“一如,那日在天啟的你一樣。”

“我魅族身,與世同存,朝陽之身,心卻化鬼……”

“就這樣吧,讓我的靈魂,與這大千世界一同,走向凋零……”

所有的,都已帶上了最沉重的黑色的字符,在女子掙扎著站起的同時,開始解體。

山風起了,沒有一絲黑霧被卷走。

那些字符粉碎后,所留下的灰燼,在風里圍繞著她。

女子從黑氅中探出了手。

這一次,她什么都沒能抓住。

大山的震動停止了。

宛若晴空霹靂,巨獸張喉,恐怖的音潮,和沖飛天際的黑霧,在少陽山中炸起。

女子纖瘦而虛弱的身體,同樣隨著氣浪與亂石中,飛出了長段距離,滾倒在了一處巖石縫隙中。

在此處的黑霧升騰散盡之時,露出了這塊已經是片草不存的空地。

地上的空間,裂開了。

不屬于人間的死寂氣息,頃刻噴泄而出,縫隙也被擴得越來越大。

衍生,破除。

……

……

……

距此幾里外,少陽山上。

“那是……什么……”

甄陶指向一下在山里冒出的黑色氣旋,驚聲說道。

為了躲避滾石,和防止山體崩塌,幾人在剛剛轉而上山,這時,正站于一處山峰之頂。待到山震剛剛平復,就看到了這一出異象。

“這種東西……很像昨夜在院中,和那個黑臣一同涌現的黑霧……”晏離皺眉說道。

“難不成,那里還會出來這種東西?”游云道。

秦臨川注視著那里,重又抽出了劍。

“我等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秋熠笑了笑,點頭道:“能親身感受一下你們所說的那種玄乎場景,倒也是不錯……”

“嘿!這有個問題……”幾人最后,魏淵海忽然說道。

“什么?”秦臨川回過頭。

魏淵海沒說話,抬手,指向了山下。

眾人順他的手,看了過去。

老人指著的,是在少陽山腳的望北城。

城池四面,已盡被一層不知在何時,不知從何處漫起的黑霧圍住了……

……

……

……

煙塵撲面,銀芒迸濺,云樹已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用心伐劈在了魍魎的刀上。

這種速度,這種力量,乃至他的如此高大的身軀,都是在之前從沒有想象到的。

但來不及體會這種感覺,胸中沸騰著的戰意與憤怒,早就驅使著自己,以這幅身軀,在腳下的城池中,與魍魎展開了這場對決。

在腦中憑空多出來的對這些黑臣的強烈憎恨下,云樹以巨大的心伐,斬出了霸下。將魍魎震退了幾大步。

在腦中憑空多出來的一往無前的決絕下,于兩者的兵器再次相碰時,在引發的城池震動和身軀疼痛中,云樹不退反進,先一步崩開了魍魎的刀,挺肩狼突之下,再將魍魎撞退了足有兩個坊長的距離。

是那些光芒,是那顆銀色的樹,是那些正在燃燒著自己的萬千靈魂,賦予了這些——

狼突后的熊咆式,縱向的以心伐揮出的大圓,將魍魎的黑刀直接斬斷。當云樹再次舉起心伐的同時,發出的一聲狂吼,令他自己都感到震撼。

那是在自己的胸膛里,醞釀出來的一記雷聲!

這些它們賜予的力量,讓只在意生境界的他,觸摸到了只有存在于傳說中的人物們,才能具有的光輝!

云樹毫不懷疑,他現在的每一刀的威勢,甚至比之前那個揮動巨錘的魍魎還要強大,破開望北的城墻輕而易舉,每一刀,都能帶出吹飛一隊人的狂風,輪出的散逸刀氣,都能輕松地將地面劃出深溝。

除了那些多出來的,和增強了好幾倍的情感外,他生出了只屬于自己的喜悅——我,在以這樣的境界戰斗著!

這是什么境界?

這是什么境界?!

他不知道。

神啟?通天?王級?甚至是,神王?!

這無法用言語將它表述出來,云樹只能做到,沉浸在如此浩瀚的偉力中,帶著那些銀光和意念給予他的決心決意,用所能達到的極限力量與速度,一刀連著一刀地向魍魎揮去。

……

……

……

遠方的山崗高處,一個模糊地人影停在了這里。

當他抬起頭,看到了城中的兩個正在死死搏殺地巨型身影時,百里天涯直接怔住,隨后驀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讓我意外了。路上,我一大半的想法,都覺得你這個可憐又弱小的家伙,會消亡在黑臣的手上。然而,真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景象。”

說完,他緩緩坐在了高坡上,臉上滿是笑意。

“由于我在大裂隙的靈魂,下意識做出來的呼喚,將你拖進了這個世界。連我都想象不出,從一個近乎凡人的孩子,是如何能在大裂隙中堅持了這么久,并能逐漸強悍起來。你真得,開始讓我對未來產生了希望。我該為自己,不,我該為你,獻上我的敬意……云樹。”

“距離太近的話,我們的力量都會被削弱。就讓我先欣賞一下,這種當今時代的人們,從未親眼目睹過的戰斗吧!雖然是遠古的魅族靈魄賦予你的力量,這種形態,也只能持續不到一刻的時間。但現在的你,的確是繼我之后,神州之上出現的第二個——圣靈者!”

……

……

……

望北城,城主府。

“將軍,城中應該還有一些殘余的皇王衛士,他們在趁亂縱火殺人!全城的建筑都在離奇地塌毀,震顫從沒停下過,我們得盡快將百姓疏散出去!”陳文豪在聽了急匆匆來到的下屬的匯報后,跑到梁鎮阿和殷赤原的身前說道。

“那些皇王衛士,是想徹底搗毀這座城!”殷赤原眉宇間都是憤怒和痛楚。

“將這里所有的鬼狐都帶過去。”梁鎮阿道。

“還有我的暗衛。”殷赤原再轉頭看了下南葛,補充道:“將那二十名伏刀衛也加上。”

陳文豪當即領命,開始招呼人馬,南葛與殷赤原也開始去下達命令。另一邊,姬華撥開攙扶著他的手下,來到梁鎮阿的身旁,低聲道:“將軍,還在屋中的那個東西……”

“我知道。”梁鎮阿望了望書房,那里一直都有幾個鬼狐把守著,還沒有人進去過。

“我看到了,那件東西。”于鑫突然開了口,“狐王,你想怎么處理它?”

“將它帶回奉元。”梁鎮阿看著他,再說道:“暗火侯殷耀的背叛,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也理到了一絲頭緒。或許,它能為當年的華興之夜,做出一點解釋。”

“它?!”于鑫上前一步,追問道:“你是單指的,它,還是……麒麟王的意志。”

“如果真能證實我的想法,我會在得知結果時,告之與你。”梁鎮阿說道。

于鑫盯了他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可以。”

隨后,他轉身走向了遠處的賀風烈。九刀這時正摟著木頭的肩膀,在吹噓剛剛的那一幕,隨后又抬手,開始比劃起了刀式。木頭起初一臉地忍耐之色,不過,聽到他開始講論起了刀式,便逐漸認真了起來。

“行了,這種東西,何時說都可以,我們得動身去匯合大家了。一整山的紅豺,估計他們此時,比我們要難過得多。另外,倒在城北的弟兄們,還在等著我們去送行。”于鑫向他倆招呼一聲,示意兩人隨他離開。

“對啊對啊!”九刀從臺階上蹦下來,回身對木頭道:“一起走著?說不定,咱還能撞見幾只不長眼的畜生來練練手!”木頭尋思片刻,也是點頭,跟上了他。

“雖然賀重的這些手下,幾乎都被解決掉了,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頭……”于鑫邊帶著兩人往府外走,一邊自語道。

“不對勁?還有啥不對勁的!”九刀一揮手,再往西邊那片被邀月一式歲崢嶸造出的廢墟指去。

“該干掉的,咱也都干掉了,包括那個叫長孫什么的隱……王……”

說到這里時,九刀突然呆立住,隱王兩個字,中間隔了太長時間。

“嗯?”于鑫聽出他話里有恙,回頭看他。

“那,那個人呢,那個人呢?”九刀伸著手,喃喃說道。

“人?”于鑫再掉頭西看。

只一瞬,他也愣住了。

猛然回身,于鑫沖著府內的人大吼道:“別走!你們!誰都別動!”

說著話,他已跑向了還在原地的狐王,一邊指著西方再喊道:

“人呢!人呢?!長孫紅!長孫紅人呢?!”

所有人一聽這話,立時如遭雷擊,全都將頭轉過去。

那一片廢墟之中,剛剛倒地的長孫紅,消失了。

……

……

……

在一片虛空地域內。

“諸位,感覺到了么?”

于神獸之中,貔貅突然發出了一聲低低地咆哮,打破了已經持續很久的寧靜。

“衍生大陣破損了……”玄武的聲音響起。

“太遺憾了,我們還是沒有趕上。”白澤說道。

“這樣的話,就只能動手了!”鵬鳥張開了翅膀,大笑道:“靜靜,現在,你就是希望!”

站在神獸之間的女孩,聞言后,用力地點了一下頭,露出了笑容。

在她的上空旋轉著的星河,光輝愈加燦爛。

“大膽地往前走!我們都在凝視著你!”窮奇抬爪喊道。

“幫我報仇!用我加在你身上的魅靈,摧毀掉那些又大又蠢的魍魎!”精衛舉起了手中的巨型掩月刀,“若是我還能以人身隨你出去,定會從衍生破損的入口沖進去,來回再馳騁五千里!”

鯤魚呲出了一排牙齒,“借著靜希,我想我會再次體驗到遨游在北海時的感覺。”

白狐這時將兩爪相對,在之間,生出了一個模糊地女子影像,體態窈窕,臉龐嫵媚,那是申九的人身形態。

“靜希,這次你去往東州望北,可能會看到那位叫梁鎮阿的將軍,到時,你可以幫我向他帶一句話。”申九說道。

“什么情況?”所有神獸掉頭看她。

“只是一段塵緣罷了。”申九笑容略微大了些,瞬間風華絕世。

……

……

……

大裂隙,望北城東。

席卷著滾滾黑霧與煙塵,簌簌塵埃和廢土在空中飄下。嘶吼的魍魎,再次將被空沙切割出得破碎身軀復原,黑刀亦同時重現,連續地三記橫斬,云樹的氣力一時難續,退完再退。

最后撤出的一步,身形終于穩住,云樹側頭下視,在他的腳旁,就是魏淵海的酒館。

不到半刻,戰場已從城南一路變到了城東。

記憶中的那座無比龐大,用一天也轉不完的城池,現在,就如同一張幾步就跨過的沙盤一般。

“原來,我們是這么小的存在。”

云樹心里忽然產生了這個想法,揚起了頭,對向走來的魍魎。

他看上去,貌似更高大了……

突地,云樹心中一陣悚然!

不是魍魎在變大,而是,他在變小……

那些銀芒中的意志和精神,與身體中的力量,和靈魂中的力量,都在減退著。

而引領著無數黑臣的魍魎的力量,似乎源源不絕。

“……抱歉。”云樹低聲道。

“我還是,辜負了你們。”

擋不住的黑色狂瀾,擋不住的枯萎之時。

但是,當前還存在于心中的意念所傳達給他的,沒有遺憾,沒有恐懼,沒有頹喪,也沒有安慰。

只有——

繼續!向前!

吾之魂未滅,吾之意未亡。又怎能言棄,又怎能,絕望!

“向前!”

云樹大吼出聲,再度沖鋒。

城中,銀色巴蛇抬頭。

轟鳴。

云樹又一次踩到了酒館之前,屈膝前突,銀色蛟龍頂出。

重響,轟鳴。

魍魎將另一手上生成的黑色巨盾直接立在了地上,平刺的心伐在黑盾上撞開了裂隙。

咆哮聲中,云樹腳入大地,硬是只退半步,一連串地如同滾雷的響動,在他的身體中傳出,空沙刀風刮起。

無數聲鳴響,魍魎大盾離碎。

“精彩。”遠方,正在觀戰的百里天涯笑道。

“是命運還是巧合?你跟隨著老秦和老魏的腳步,而且,和主修意的我不同的,你是單純修力,走得是那個姓賀的白癡一直堅持的道路……這樣,倒也不錯。”

看到云樹在剛停刀的剎那,就被上前的魍魎直接震飛,百里天涯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可惜對賀王刀,你才學到了皮毛,更沒有賀長安的反關節技。除了僅有的幾式殺招,用刀太不通章法。時間不等人,這么早,就讓你面對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敵人,我很慚愧。”

這個時候,大裂隙亙古不變的暗色天空,忽然亮了。

百里天涯昂頭,看向東方,苦澀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是我辜負了你們啊……”

城中的黑臣,也在忽然明亮起來的光線中錯愕了一瞬。而后,狂喜的歡呼同時響起。

望北城東的少陽山上空,那里的天,出現了一個洞。

那塊區域的黑暗都消失了,呈現在眼前的,是天空。

是人界的天空!

又一聲巨響,半間酒館塌掉了。

云樹咳嗽幾聲,喘息著歪過腦袋,看著正被幾塊碎磚埋住的手臂。

他回復到了之前的身軀,現在,連挪動一下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

“唉,感覺身體被掏空……”云樹扯了下嘴角,低聲說道。

無計可施,無力可使,結局,也該來了吧?

他能做的,就是讓心再變得坦然一點兒,來蓋過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恐懼。

可是,魍魎的刀,到現在也沒有落下。

沉重的腳步聲繞開了這里,向東而去。

“這是為什……”云樹有了些驚訝。

魍魎沒有做出最后一擊,絕不會是出自于什么憐憫。而是不屑,是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云樹從磚塊下拽出了胳膊,撐起半個身子向后望去,看到了那片空洞。

那是,一道門。去往人界的門。

密集的腳步聲,也從西邊傳過來了,魍魎把云樹,留給了其余的黑臣。而他,則飛快地跨出了城池,走向了少陽山腳!

淪陷的,不只是這個望北。很有可能,是所有的,一切。

力氣都沒了,云樹躺倒,眼中沒有了焦點。

無盡的黑暗,好像懸在頭顱上的一柄刀,隨時都可能落下。這種恐懼,不要也罷——

“至少,我還能選擇……”

云樹低聲地道,然后閉上眼睛,心湖漸為死水。

“嗨,英雄。”忽然,上方響起了一句話。

“嗯?!”云樹睜開了眼睛!

“沒錯,說的就是你。”

站在云樹身旁的人影,向他伸出一手,露出了燦爛地笑。

……

……

……

望北城中,城主府。

“長孫紅?!他不是明明被……”殷赤原雙目顫動,回身再喝道:“誰動了他的尸體!”

“沒有人動過。”梁鎮阿雙目瞇得更緊,“他的心臟經脈全碎,斷無生機。”

“不對勁,不對勁!沒錯,就是這里不對勁……”于鑫抬起了紅柳,帶著極大的警意細察著四處。

“黑臣,黑臣!那個黑臣還在!”

“黑臣,是誰?”梁鎮阿問道。

“一個黑色的怪物。”于鑫咬緊了牙,“他能占據死人的尸體!或許,那個東西還能用出死者的能力。而這次,他占據的,是能隱身的長孫紅……”

“你是說,這里出現了一個新的,隱王。”梁鎮阿從地中提出了天輝之心。

“但愿,不是這樣。”于鑫說到這里時,一直在移動地目光中現出了驚駭。

便在這時,狐王梁鎮阿的身影一瞬間消失!

在不遠地書房的門口,蓬發出了一片眩光!

“沒有擊中他……”

狐王已經站在了于鑫和九刀之前,開口說道。

再看書房門口——

之前站在門前戍衛的三名鬼狐,人頭正從肩上滾落!

“將軍,世子,又出事了!有新的情況!”陳文豪自遠幾步躍至,“望北四面,全都出現了離奇的黑霧,只要觸碰,即傷神致幻!”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在這一刻,已經有了低低地笑聲,開始在周圍所有的空間里回蕩。

那是隱王,長孫紅的笑聲。

“嘿,出現的,總是最壞的一面。”于鑫冷聲道。

“在書房地上的那個東西,也不見了。”狐王說道。

于鑫笑了一聲,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將軍,你馬上就會看到,比皇王衛士還要棘手太多的,新敵人。”

……

……

……

大裂隙中。

似曾相識,又無比親切的感覺……

云樹愣楞地看人影,嘴也一點點地咧開了。

沒由來的想念和激動之意,與濃重地安全感,一下子就都冒了出來。

接著,他抬臂,抓牢了面前人影的手,站起了身。

“百里……天涯!”云樹忽然就說出了這個名字,而后恍惚了一下,臉上帶出了怒色,“靠,原來上回也是你干的!”

“哈哈,看來你想起來了。”百里天涯笑起,然后轉到了云樹的身后,握住他的雙肩,“不過,這里可不是說話的地方,趁著我還沒被黑臣看到。”

說話間,云樹只覺眼中霎時虛無一片,還未來得及眨眼,便覺得身前的事物變了樣子。再四處一瞅,自己已經站在了一間屋子里。

“這又是啥啊?”云樹驚訝道。

“瞬身之術,神獸九尾狐的能力,驚訝吧?”百里天涯得意一笑。

“哎我說,你會得咋這么多呢?”云樹皺眉問道。

“略懂,略懂罷了。我涉獵之廣,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百里天涯擺了擺手,笑意更濃,“想必,你也從別人之口聽說過我。區區不才,正是那一人之軍,人族之首,無所不能,萬法皆通的……黑王是也。”

“放你娘的屁!那你丫咋掛了?!”云樹當即罵道。

“嘖,怎么說話呢。”百里天涯一噎,再徐徐道:“你都會為此生出怨念,更何況我自己?所謂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我縱然有千魂天目,也不能……唉,算了算了!過往的破事,就不提了。”

云樹面上也帶出了一些惆悵之意,隨后眨眨眼,再問道:“那你說說,咱倆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些怪物,又是從哪來的?為啥我時不時地就跑到這里邊逛一圈兒?我該咋從這破地方出……”

“停停停!”百里天涯豎掌截斷了他,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即便我現在和你說了,我也必須使你忘記。因為我們是兩個人,雖然你實際上只是我的一個分身。喂喂,先別用這種絕望的眼神看著我!”

拍了拍云樹的肩膀,百里天涯笑道:“和我最初設想的不一樣,你只是你,是一個獨立的靈魂。也就是說,我們的確是兩個人了。雖然你我的心意相通,但在細微處,總是有不同的。如果我強行把記憶和力量都加到你的身上,就算是你現在的這幅意生境界的小身板兒,能夠承受住圣靈之境……唉,想想都不可能啊……”

“咋不可能,我剛剛不是多出了很多力量?”云樹說道。

百里天涯一陣搖頭,“那是因為你現在只是處于靈魂體,加持在你身上的,又是純粹地遠古魅靈,你方才能承受住。而且,不只在身體這方面,精神上才是最重要的。兩個人變成一個人,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云樹皺緊眉頭想了想,說道:“我想象不出來。”

“喜歡吃肉么?”百里天涯問道。

云樹點頭。

“喜歡吃蘿卜么?”百里天涯再問。

云樹想想,搖頭。

“那我要是喜歡吃呢?如果,我和你在一個身體里,看到一個蘿卜時,我們就會開始打架……如果我把你打贏了,你就會往嘴里塞蘿卜。再假如,平時的你,吃完了蘿卜就會吐——你可以想象一下,那會是什么樣子。”百里天涯攤手道。

“邊吃邊吐,邊吐邊吃?這也太惡心了……”云樹一撇嘴。

百里天涯笑笑,說道:“就是這樣,如果我強行把我的靈魂,直接塞進你的身體,像剛剛這種事,每時每刻都會發生。如果想解決掉它,那我們中,就只能剩下一個。”

云樹怔住,“那,另一個呢?”

“應該,會消失吧?”百里天涯笑起來,一指云樹再道:“如果我現在選擇放棄力量,進入你的身體,我必然會憑借更多的記憶和意志,將你的靈魂,完全吞噬掉!而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你我,都不會存在,我們會變成一個新的人……那么,你還希望,讓我這樣做么?”

聽到這里,云樹安靜了下來,不再言語。

百里天涯忽地大笑起來,“好了,不要苦惱,我能體會到你心中的感受。我也沒有冷酷到這種地步,尤其,你還是唯一一個,能在大裂隙中和我說話的,同伴。我雖然有一萬個分身,但只有一個意念。琢磨了十多年,都沒有辦法讓他們陪我說話啊。”

隨后,他淡笑著搖搖頭。

“如果靠力量,只做到獨善我身的話,那我又怎會落入如今這個地步?更何況,我也有只屬于自己的記憶,哪怕是你,我也不想把它拿出來分享的。人,誰能做到不自私呢?”

“唔,我也不想,腦子里頭一下鉆出來許多自己沒有做過地事情,真是太恐怖了……哎我說,你喜歡吃辣的東西么?”云樹忽地睜大眼問道。

“喜歡,但自打我從云中的鷹城離開,就再也不敢吃了。”百里天涯后怕地搖手道。

“哦……那你喜歡用奶泡著米飯吃么?我喜歡。”云樹猶豫一下,又問道。

“靠!你怎會如此之惡心?!”百里天涯難以置信地看他。

“唉,看來,我們果然還是不一樣的……”云樹緩緩點頭。

“鬼才和你一樣,丫的味覺,真是喪盡天良!”百里天涯痛聲批判道。

“好吧,我的師兄師姐也這么說過。”云樹一攤手,隨后再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那些黑臣已經跑到了人們都在的世界里,我們是不是白忙活了?那些在光里的東西,不是也白白送命了?”

百里天涯瞇起了眼,鄭重道:“不要這么想,從來,都沒有白忙,或是白白送命一說。我們做的,必定有意義!這也是支持著我們,能在這里活下去的原因。另外,人界不可能對黑臣的入侵,沒有半點反應。就算賀重……但至少,在花谷的神獸們,是肯定會借著靜希,發起進攻的。”

“靜希?!”云樹一呆,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大爺的,她和你沒關系!”百里天涯甩手一記暴栗,“對你來說,這些突然會出現的情感和印象,都只是源自于我的,產生在你靈魂深處的一些殘余罷了,你可不許惦記她!”

“惦記個毛!那你就趕緊把留在我這里的,剩下的東西都搬走!省的我會胡思亂想發神經。”云樹不忿道。

“呵呵,你還只是一顆小樹苗,我若是把根直接拔了,你覺得你還能活?!”百里天涯瞪眼道。

“好吧……”云樹一蔫,繼續說道:“可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百里天涯笑笑,指了指自己道:“我的本體被阻攔,瞞天過海后趕來的,也只是一道主魂,以現在的力量,不說清除掉望北的黑臣,連守住衍生大陣的破口,都有些艱難。必定會有一部分黑臣進入人界。”

“那咱能殺多少算多少唄!”云樹抄起心伐道。

“這樣意義不大,我們必須修補衍生的破碎,如此的話……”百里天涯垂目靜了一會兒,看向了云樹。

心里頓生出了模糊地思緒,云樹楞了下,皺眉說道:“你要把這個,主魂,放在我的身體里?”

“是的,我還會借用你在人界的身體,為此,我會付出一些代價,比如徹底失去這道主魂,再丟掉一部分記憶……而你,在醒來后,還會忘掉我。但這個主魂,會以純凈之身,與你的靈魂相融,除了你本身所帶有的魅靈之外,這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吧。在你醒來之后,記憶中應該會剩下一些關于黑臣,和關于這個世界的一點點認知,這算是對于其他問題的解答。”

云樹靜靜聽完,眨么了下眼,小聲地問道:“我感覺,我沒聽懂……大哥,您能不能再說一遍?”

“大爺的,我還說個錘子!”百里天涯痛斥,接著一手伸出,抵住了云樹的胸口。

“我想對你,對她,對這個世界說的話,就是用上三年也說不完!但我們怎會有那么多的時間!你我不了解的,沒有見過的,和越不過去的,就只能靠自己的行動,去一個一個的解決吧……無論在哪個世界,我們的靈魂總會面臨殘酷的選擇,但這,才是生命!”

百里天涯的身軀,頃刻間大放光芒,而后瞬時不見。

在云樹手里握著的心伐,慢慢地開始縮短,逐漸化為銀芒,沒回到了他的掌心。云樹的身軀,也在不停地震顫著,密密麻麻的血管痕跡在全身裸露的皮膚上顯露出來,急速地鼓動著。

“讓我們,開始吧。先使你的靈魂進入沉睡,我會用你的身體,重新回到想念已久的人間,希望能有半個時辰,這樣,我應該就會覺得滿足了……我給與你的禮物,也會使你逐漸茁壯,伴隨著,我的凋零……哈哈,這,也是有意義的!”

光芒開始熄滅,在一片黑暗之中,云樹頭低下,保持著靜立的姿勢。

屋子外,到來的第一波黑臣,已經越過了這里。

東方的少陽山上不斷傳來的震動,在此時停止。

那個巨大的魍魎,已經站在了破碎的空洞之外。

破曉荊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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