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子儀鄴郡兵敗,觀軍容使魚朝恩將罪責推卸到子儀頭上。皇帝李亨龍顏大怒將子儀召回改命為兵部尚書。又教光弼接替子儀為天下兵馬副元帥。子儀接到朝廷詔書,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身旁溫儒雅道:“皇上偏聽偏信,昏庸愚昧,一味猜忌功勛卓著的將帥。大帥回去長安,可是失去了兵權,正如虎落平原,只怕是性命不保。”子儀道:“我郭家滿門忠烈,一向沒有做違法亂紀的事,衷心擁護李唐。我便只身入朝,足以打消了皇上的顧慮。放心好了。”儒雅道:“末將跟隨大帥回去,也好有個照應。”子儀笑道:“這不是落人口實麼?思明復叛,吞并了安慶緒兵馬,實力強大,你留在此處盡心盡力幫助新元帥,平定叛亂,以了卻我的夙愿。我感激不盡了。”儒雅見子儀心意已決,遂說:“那么末將遵令就是。”
子儀看他似有難言之隱,問道:“你我共事多年,情同手足,還有什么話不能說的。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儒雅道:“之前仆固將軍,張將軍都有一種預感,私下里說過如果皇帝要臨陣換帥的話,就罷兵回河東,自立割據。擁護大帥稱王稱霸,看他朝廷能將大帥如何。”子儀大驚道:“竟有這等事,這跟叛軍有什么兩樣?”儒雅囁嚅地說:“當今天下,大帥難道還沒有看清楚么?群雄割據,爭相侵占地盤,名義上還是朝廷的將官,實際上從鄴郡兵敗之后已然是形成了各地將帥擁兵不朝的趨勢。大帥德高望重,譽滿天下,威震八方,割據一方,有何不可呢?”子儀墮淚道:“如果他們真這樣做了,就是要陷我于不忠不義,萬世之后別人會罵我是奸臣。我不敢做這玷辱郭家祖宗的事啊。寧可朝廷負我,我絕不敢有負朝廷。”
儒雅道:“大帥丹心碧血,舍身為國的精神,末將萬分欽佩。”遂說:“那么大帥就不能在此久留,如果部將們知道了朝廷詔令,很可能會引發騷亂。只怕那個時候,大帥都身不由主,控制不了局勢哩。而今只有盡快回去長安,那時他們就是想要作亂,也瞻前顧后,有所顧忌了。”子儀點頭道:“言之有理。”遂星夜攜帶了家眷,不等到光弼前來赴任,啟程前往長安去了。
次日一大早,仆固懷恩來到帥府,求見子儀。儒雅道:“大帥接到朝廷詔命,回長安去了。”仆固驚訝道:“走得這么倉促耶。”儒雅將子儀的擔心向他說了。仆固道:“朝廷任命我為朔方節度副使,進爵郡王,實乃圣命難違。可是要我聽從李光弼的命令,實在是接受不了。我想請求皇帝收回成命,還用郭公為帥。”儒雅道:“將軍應該以大局為重。”仆固沉默不語。一時間左兵馬使張用濟,康元寶,李懷光等將官擁入帥府,聒噪起來。儒雅轉了出來,說道:“大帥前去長安了,喧鬧什么。”張用濟叫道:“朝廷憑什么任命李光弼做朔方節度使,接替大帥職務。我們斷然不會聽任皇帝這樣胡作非為。”康元寶道:“大帥走了多久了?”儒雅道:“昨晚走的。”用濟叫囂道:“我們追回大帥,據不奉詔,請求朝廷收回成命。看他如何。”儒雅道:“大帥教我們好好接受朝廷旨意,完成他未了的心愿。你們難道想抗命么?”用濟道:“抗命便抗命。抗命的大有人在,我們朔方兵實力雄厚,怕他誰來?”
儒雅瞋目案劍叫道:“想造反么?”李懷光便拔出劍來,叫道:“反了。”儒雅大喝一聲:“衛兵何在?”言未了,左右蜂擁沖出三百全副武裝的兵甲,刀槍明晃晃的,一副劍拔弩張的態勢。儒雅厲聲叫道:“誰若是臨陣倒戈,敗壞郭公聲譽,就請試劍。”用濟等人不寒而栗,說道:“我們是為郭公鳴不平,沒有它意。”儒雅道:“如果是好意,就回去好好等待新大帥上任。”李懷光歸劍入鞘,憤然而退。仆固等人亦是辭別而出。
仆固回到營帳,郁郁不樂。一會用濟,懷光等將領擁入帳中,叫道:“這里只有仆固將軍職銜最大了,倒是拿個主意。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李光弼跟我們朔方鎮素有嫌隙。這下可好,他出身河西鎮,反倒做了我們朔方鎮的節度使,還是天下兵馬副元帥,我們的頂頭上司。這口氣怎么咽得下?”用濟道:“是啊。素聞李光弼治軍嚴整,將士偶爾犯些小錯,都要依照軍法處置,動輒殺戮。我看啊,還沒等到平定了叛軍,我們沒死在鬼子刀下,反倒做了他刀下冤魂了。”仆固聽得不耐煩,叫道:“容我好好想想,我們這么做,只怕是會連累郭公。大家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一干人聽他這么說,都怏怏而退。
在眾將退去之后,仆固副將范志誠,大將張詔,徐璜玉三個求見仆固。仆固道:“有甚話說?”范志誠道:“李光弼不像郭公那么平易近人,體恤部下。我們與其被動地聽命于他,倒不如給他來個請君入甕。挾制他要挾朝廷改命將軍做兵馬副元帥。”仆固凝眉道:“不妥罷,弄不好這可是誅九族的重罪。”張詔道:“朝廷既然任命將軍做朔方節度副使,又進爵郡王,那就是對將軍高看一眼,有教將軍取而代之之意。”徐璜玉道:“是啊。眼看而今誰不服從朝廷詔命,誰都可以獲得想要的權位。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失之交臂,悔之晚矣。”仆固點頭道:“也罷。朔方兵將本就不情愿接受李光弼,我們這么做也是眾望所歸。”
志誠歡喜道:“我們就等李光弼前來宣詔,便將他順勢挾持。不怕朝廷不改任命。將他調回他老家去。”張詔道:“李光弼剛剛接受了詔命,冗務纏身,點兵遣將,少說也得十數日才能到了這里,我們可以從容準備。”仆固道:“全賴各位鼎力相助了。”眾將歡欣鼓舞,辭別了徑自去做準備。
不題仆固部眾摩拳擦掌,安撫軍心,想來個陣前換帥。卻說光弼與昱人倍道兼行,未數日,飛馬趕到了洛陽城外仆固軍營。一大早,仆固正在吃早飯,聞聽的轅門前傳來命令,報稱:“朔方節度使,天下兵馬副元帥李光弼前來宣詔。”身旁的范志誠大吃一驚道:“莫非天降麼?”仆固跟志誠不敢怠慢,急急披掛出營。剛走了兩步,只見光弼一馬當先,叫道:“仆固懷恩跪聽圣旨!”身后昱人,殿英率領太行山五百精兵勇將,風馳電掣跟著闖入軍營。仆固跟志誠見他有備而來,禍福難料,嚇的面無血色,伏倒在地上,口稱:“接旨。”光弼高坐馬背之上,捧著圣旨宣詔完畢。仆固道:“微臣領旨,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昱人趾高氣昂的注著仆固,心想:“當初你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也有今日。”光弼下馬安撫眾將士罷,引兵回到洛陽。范志誠便向仆固說道:“李光弼欺人太甚耶。是可忍孰不可忍。”仆固道:“李光弼急遽前來宣詔,有所準備,必定是怕將士反抗。我們既然接了旨,那就不要萌生它念了。沙場建功,封官進爵何患沒有好前程。”志誠道:“只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呢。”張詔,徐璜玉兩個擁入帳中,叫道:“李光弼給我們來個下馬威,我們也不能教他好過。攛掇張用濟他們驅逐李光弼。”仆固道:“這是你們自己的主意,不干我事。”張,徐二人欣然而退。
未兩日,光弼移營至洛陽城東,召見仆固。仆固懼怕,秘密叮囑了志誠與回紇將軍帝得前來接應。光弼同仆固坐定了茶罷,講些用兵之道。少時聞聽轅門外人聲喧騰,慌來報:“有蕃漢兵數百請求見仆固將軍。”光弼暗暗心驚仆固是有備而來,故作鎮定地說:“部下不離主將,很是正常,不要大驚小怪。”仆固出帳,叫道:“我跟李帥商量軍情,你們回去罷。”光弼道:“既然是將軍部下來接,就回去罷。改日再與將軍切磋兵法。”仆固笑道:“多謝大帥。”
昱人從帳后走出來,說道:“仆固橫行不法,恃功而驕,帳下又都是蕃漢精兵,一向目中無人。不及早處置,久后必定要出亂子。恐怕會是第二個安祿山。”光弼道:“縱然如此。我剛剛接任朔方節度使,兵馬副元帥,朝廷寄予厚望,萬眾矚目。無過而擅殺功臣,惹人非議不說,內訌起來,為禍不小,抗敵大業也會至此而終。得不償失啊。”昱人道:“從長遠打算還是殺他為好。”光弼道:“昱人兄一番好意心領了。我想朝廷不會不明是非罷。”
昱人無可奈何,辭別而出。回到營帳,殿英問道:“怎么樣?”昱人道:“回紇兵有增無減,成了隱患。大帥不聽我言,抗敵大業終究會成為一場空。”殿英道:“未必不是好事。”昱人道:“此話怎講?”殿英道:“而今天下分崩離析,要有一番作為,只要保存實力,因勢而動,割據一方。可保無虞。”昱人道:“莫胡說。我飽讀圣賢書,怎么可以圖謀這等惹人唾罵的事。”殿英心下怏怏不樂,說道:“大哥,我先走了。”昱人忙抓著他的手:“三弟,容我想想。”殿英似乎看到一些希望,說道:“大哥,為今天下,能者居之,兵強馬壯可為之耳。大哥文武雙全,遍交天下英雄,何苦只做一個富家翁耶?”
昱人心頭顫動,額頭滲汗,說道:“你去罷。時機成熟,我會考慮的。”殿英甚是高興:“有大哥這話,我刀山火海跟著大哥打出一番天地,不枉為人一世。”昱人轉而想起石牛兒,嘆道:“可惜二弟死得早,否則我們兄弟三個同心協力,何患大事不成。”殿英道:“二哥的死,還不是因為朝廷腐敗給害的。他們不信任大帥跟忠肝義膽的良將,卻恬不知恥的去乞求回紇出兵。借兵借兵,遲早要借的朝廷丟盡臉面,送了子民的命。”昱人道:“莫說這些了。口風緊些,好好跟著李大帥打仗,擴大聲望,拉攏友軍,引以為援,慢慢集聚實力,伺機行事罷。”殿英道:“大哥反經行權,算無遺策。兄弟都聽你的。”說話間,聞報大帥升帳。昱人別過殿英急急去了。
卻說朔方左兵馬使張用濟心懷怨悵,邀請康元寶吃酒,說想要率兵驅逐光弼。康元寶道:“這樣會連累郭公。”用濟長嘆一聲道:“早晚要他好看。”聞聽的光弼升帳點將,元寶道:“我們快去罷。”用濟不聽。元寶苦口婆心勸了幾番,見他不為所動,無可奈何地急匆匆去了。
用濟部下聽說了,都來催促用濟快快前去,免得光弼借機報復。一個部下道:“李大帥可不比的郭大帥仁厚,將軍快去罷。”另一個說:“是啊。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正想給朔方舊將一個下馬威哩。就連仆固將軍都畏懼他的威嚴,不敢不聽他的命令呢。”用濟氣惱的叫道:“我跟隨郭大帥十幾年,出生入死,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朔方是我的家,他一個外人休想在這指手畫腳。我今日就故意遲到,看他能拿我怎樣?”兩個部將做好做歉的勸解,用濟直等到過了時辰,方始跨上馬背,引了十數名親兵,打道前去。
光弼營寨鴉雀無聲,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用濟縱馬直入軍營,只見光弼坐在帥帳,左右站列著副使仆固,回紇將軍帝得,大將溫儒雅,李懷光,康元寶等十數員將領,還有澤潞節度使王思禮,新任鎮西節度使馬璘等節度使,真是兵甲林立,莊嚴肅穆。用濟心頭凜然一驚。昱人厲聲叫道:“大膽張用濟,軍營重地,竟敢騎馬橫沖直撞,藐視軍紀。還不快快下馬叩見大帥。”用濟惶恐,滾身下馬,叩頭道:“朔方左兵馬使張用濟拜見大帥。”用濟部下親兵都紛紛下馬跪下請罪。昱人不待他請求寬恕遲到的罪責,叫道:“張用濟抗命不遵大帥法令,依令當斬。”
用濟嚇的心驚膽顫,叫道:“末將知罪,大帥寬恕啊。”光弼道:“久聞你私下妄論朝廷舉措失當,造謠生事,動搖軍心,實在是不殺不足以以儆效尤,明證軍紀,。左右將他拖出轅門立斬,將頭掛在轅門示眾三日。”用濟嚇的魂飛天外,昏死在地。兩名健卒徑自過來將用濟拖下去。仆固等朔方將官無不震驚,為之唏噓,只是沒有一人敢為他求情。少時,部下捧來用濟血淋淋的首級,教人望而生畏,不忍目睹。光弼揮揮手,那兩部下將用濟首級掛去轅門旗桿上了。昱人洋洋得意,心道:“當日你追殺王其若,擅殺我舜王坪的兵,而今算是咎由自取了。”
光弼道:“此人罪惡昭彰,有目共睹。有道是國有國法,軍有軍威,一個不服從命令的將兵是打不了仗的,那只會是一個害群之馬。本帥今日將他正了國法,揚了軍威。諸位莫要為此掛懷才是,希望諸位日后能夠勠力同心,同舟共濟,及早蕩平叛軍,這樣才能對得住朝廷寄予的厚望。”仆固,思禮,馬璘等將領都誠惶誠恐俯首道:“愿與大帥同心同德奮力殺敵,保家衛國,誅除胡虜,匡扶我朝。”光弼大喜道:“好。抗敵大業,全賴各位鼎力相助了。”光弼道:“好好準備出征,散了罷。”眾將唯唯而退。
且說思禮回到營地,將上項事向崇堯,鏡平兩個說了。兩人為之震撼,說道:“張用濟也是一員猛將,身為朔方左兵馬使,部下將官都是驍勇猛悍的勇士。臨陣而殺大將,只怕激起眾怒啊。”思禮道:“卻也無妨。我見朔方將官倒是都安下了心來了,只怕做了第二個張用濟。”鏡平道:“可嘆朝廷沒有能夠協調朔方跟河西鎮兩方將官的人。”思禮道:“之前王忠嗣兼任河西,朔方,隴右,河東四鎮節度使,使得各鎮都能夠友好相處,同心為國出力。可是奸相李林甫為了斷絕王將軍入相的路,惡言中傷,詆毀他的聲譽,致使太上皇罷黜了王將軍的職權,使得他含恨氣死,英年早逝。有他做元帥,斷然不會造成今日這樣各鎮離心離德的局面。朝廷真是自毀長城啊。”
得晗正要來見思禮,耳聽得他們在帳中這番話,心中氣恨:“時隔多年,誰都忘不了我爹犯下的錯啊。”怏怏地走了。
話說思明繼任大燕皇帝,傳命高秀巖,牛廷鎮守大同,呂知誨防守范陽,忠志,李懷仙二將鎮守井陘各處要塞,自領眾將率十萬大軍南下,中途聽聞唐廷換了主帥。忙問:“是誰?”火拔天道:“李光弼。”思明大為吃驚,說道:“冤家路窄啊。”想起博陵,太原之役,依然心有余悸。武令道:“太原一戰,李光弼用兵如神,正是我們的勁敵呀。”火拔天道:“我們兵強馬壯,戰將百員,怕他怎的。”思明道:“李光弼精通兵馬,狡計百出,絕對不可以等閑視之啊。”遂傳命田承嗣,薛嵩為先鋒,率部倍道兼行趕往鄴郡,增援朝義,防守李光弼。承嗣,薛嵩接令,率部快馬加鞭風馳電掣而去。
未數日,二將率部來到鄴郡。朝義迎接到帥府,酒肉款待,禮賢下士,賞賜很是豐厚。二將率部扎營在鄴郡城南,承嗣道:“朝義寬仁,亂世之中難成大事。”薛嵩道:“不失為一明主。”承嗣大笑道:“好。眾志成城,何患大業不成。”
薛嵩回營,自思:“承嗣亦有割據之志耶。”旁有部將裴志清道:“將軍何須憂慮。依末將愚見,明日拔營啟程,星夜兼程打破洛陽,也好教皇上對我們另眼相看。”薛嵩道:“我部不滿兩萬之眾,如何能夠抗擊李光弼數萬之眾?”志清道:“末將對唐營的虛實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而今唐營朔方軍對新上任的兵馬元帥李光弼諸多不滿,情緒低落,軍心渙散。人人抱有怨言,唯恐李光弼挾私報復,此正是我們一舉克敵的良機。”其時兄弟薛眬快步而入,附耳說了一句。薛嵩會意,說道:“不錯。他們正忙著在窩里斗,想不到我們會突然發起攻擊。交臂失之,悔之晚矣。我們打下洛陽,一雪前恥,重振我大燕軍威,正好比天降甘霖啊。”志清道:“將軍足智多謀,末將追隨將軍,三生有幸耳。”薛嵩道:“立了大功,我一定保薦你。”志清道:“多謝將軍抬愛,敢不盡心竭力效忠。”薛嵩大喜,傳令道:“明日一早拔營啟程,派兩部人馬佯攻滎陽,陳留,造成攻取滎陽,陳留的假象,吸引唐兵。其余各部晝夜兼行,奔襲洛陽。”
卻聽得帳外笑聲朗朗傳來。薛嵩道:“是誰發笑。”衛兵進帳回稟道:“是田將軍。”薛嵩道:“承嗣兄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承嗣進帳。薛嵩命上茶。茶罷,承嗣道:“薛兄想要建功,我恐獨木難支啊。”薛嵩道:“田兄有何見解,但說何妨啊。”承嗣道:“取東京洛陽,這場頭功還應是我的。”志清道:“這是我們的計議,指望一戰功成,憑什么讓給你耶?”薛嵩道:“田兄,有什主張,說來聽聽。”承嗣道:“量你部不過萬余兵馬,怎敢虎口拔牙,不過是自取其辱,引火燒身。試問李光弼用兵何許了得,論用兵打仗,你不是他的對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幫你獨占澤潞。打洛陽交給我好了。”薛嵩沉默不語。承嗣道:“唐兵與我軍相持,必然從澤潞調動糧草物資。你率部去打澤潞,動搖他的糧道基地,重新奪回舜王坪,豈不是一雪前恥。還可有意外的收獲呢。”薛嵩聞言,怦然心動,想到張雁,黯然嘆氣。承嗣道:“我已得到密報,呂崇堯跟張雁鬧翻了,早已離開了舜王坪。不知流落在澤潞什么地方受苦了。”
薛嵩一怔,起身道:“此話當真?”承嗣道:“那還能有假。”薛嵩此時禁不住神思旖旎,恨不能立刻拿下澤潞,迎娶心上人。承嗣道:“就這樣。我分兵佯攻滎陽,陳留,吸引唐兵。薛兄率部向澤潞攻擊前進,吸引唐兵,乘他上下離心之機,使得他李光弼首尾不能相顧,我們各償所愿。如何呢?”薛嵩道:“好。我們各得所需,務要成功。”承嗣道:“告辭。”起身而去。志清好是氣惱,恁麼一場功勞偏偏為了一個女子送給了田承嗣。
卻說光弼自當著眾將斬了用濟,人心惶惶,朔方軍多有怨聲,欲要進軍鄴郡跟思明對峙,又恐后方糧草供應不上,貽誤軍機。這日召來昱人問計,昱人道:“可以令澤潞節度使王思禮留守洛陽,做度支使,供應糧草,一定可以勝任。”光弼道:“可是我想教舜王坪將士與我前線殺敵,這樣一來不是把他們留下了。”昱人道:“只要是為國家做貢獻,做什么都是功勞不是。即算是當年,元帥不是一樣做督糧官,是英雄總有用武之地。”光弼道:“言之有理,就這么定了。”次日光弼遂傳令,命澤潞節度使王思禮率部留守洛陽督運糧草輜重,仆固任先鋒率部直取鄴郡,自領大軍后行。
這節指令傳到崇堯耳中,好是氣悶。鏡平,得晗兩個相見了,都是唉聲嘆氣,連叫憋屈,懇請崇堯去向大帥請令出征。崇堯道:“大帥有大帥的難處。就算是王將軍也是一肚子的懊惱哩。”鏡平道:“那我去找十二弟,跟著他去打仗。”崇堯道:“三哥,犯不著罷。”得晗道:“不這樣,我們待在后方,何日能夠建功立業?”崇堯道:“六哥,十二弟也許有他的打算哩。洛陽乃是重鎮,防守固然重要,支應前方糧草也是一件不輕松的事。可莫要看輕了這份差事,擔子也重哩。”
正說話間,思禮笑吟吟的走進營帳,說道:“崇堯說的沒錯啊。千萬別輕看了這事,有道是兵馬未到糧草先行。督運糧草輜重可是個千斤重擔啊。想當日鄴郡會戰,六七十萬人馬一戰及潰,糧草緊缺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啊。你們想想,數萬大軍在前方作戰,每日食不裹腹,衣不遮體,怎么能有打贏的信心,堅持到勝利。”鏡平道:“將軍的話,我深有同感。好,我們就留守洛陽,督運糧草,供應前方大帥的大軍。”思禮道:“我已經傳命教你們的兄弟萬太清,歐陽哲,霍中流,溫石柱四個從澤潞,壺關等處運送糧草到來,同時遣兵催促陜州等處籌措糧草。”崇堯道:“我們做什么?”思禮道:“張大尹在洛陽一言九鼎,深得士民擁戴。你們去幫著他在洛陽附近籌措錢糧,相信不是難事。”崇堯道:“我們知道怎么做了。”思禮道:“就這樣,我們分頭行動罷。”辭別了竟自而去。
崇堯遂教得晗率其部往中條山區籌措錢糧。得晗依言別過去了。崇堯遂與鏡平穿了便服,望大尹府而來。張大尹一聽說崇堯同鏡平求見,喜滋滋的奔出來迎接。崇堯道:“一向繁忙,不曾拜望,有失禮數,大人勿怪。”大尹愧然笑道:“呂將軍太客氣,見外了。我們是忘年之交,說什么怪不怪的。好兄弟,快快請進。”崇堯與鏡平隨入廳堂。扶風,長孫蝶夫妻兩聽說他們來了,笑逐顏開的出來獻茶。扶風道:“我們一家深受將軍大恩,無一日不盼著將軍能來府上做客,好聆聽將軍教誨。”崇堯道:“在下愚笨,豈敢為人師。大人一家為國忍辱負重,懷忠心赤膽,委身事賊,虛與委蛇,建立了莫大的功勛。我不過是如實直言,哪敢居功。”
長孫蝶笑道:“好了,都是一家人,客氣來客氣去的作甚。”鏡平道:“還是長孫姑娘說的好,頗有江湖俠風。”扶風道:“兄弟心里早有個不情之請,只是怕唐突,所以一直沒說。”崇堯笑道:“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說的。但說何妨。”扶風道:“在我心里早就把呂兄當做了自家兄弟了。”崇堯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你想說什么啊。”鏡平笑道:“八弟,你還不懂么?扶風兄弟是要跟你八拜成交,義結金蘭阿。”崇堯聞言猛然一醒,望著他夫妻兩個。扶風夫妻兩個神色中大是渴盼之神。崇堯甚是感動,大聲道:“好。我們義結金蘭,同心平叛御侮,亦不負此生。”長孫蝶道:“還有我。”崇堯道:“好,算上你。”鏡平道:“我呢?”扶風夫妻同崇堯笑道:“當然少不了你了。”
大尹見他們情意相投,好是高興。當下四人義結金蘭,鏡平年長,是為大哥。扶風排名老二,依次是三妹長孫蝶,最后一個是崇堯。長孫蝶笑道:“四弟,姐姐占便宜了。”崇堯笑道:“三姐說哪里話,理應如此。想當年我初來府上,見到三姐跟二哥在大難臨頭的時候,那份真摯的情意,著實教人敬重。一腔俠肝義膽,嫉惡如仇,不避斧鉞的果敢志氣,深深感動了我。能跟三姐這樣真正的俠士結拜,實屬有幸。”長孫蝶笑道:“四弟見笑了。生逢亂世,異族凌虐我漢人子民,身為唐廷子民都應該挺身而出,為國獻身,抵御異族暴行。我不過是千萬人當中的一個罷了。”鏡平道:“三妹說的極是。如果人人都這么自強,異族人哪里能夠那么肆意妄為的燒殺搶掠,輕易占領兩京。可惜像三妹這樣的奇女子不多,大哥有幸結識三妹,生死無憾矣。”
扶風道:“我們聽說你們來了,早已命廚下做了午飯,我們去吃酒。”崇堯道:“吃酒的事容后再說。實不相瞞,今日來此還有一件事要叨擾賢兄賢姐幫忙啊。”扶風夫妻聞言一怔。崇堯甚是愧疚,剛剛結拜過就求他們分憂,尷尬的不好開口。大尹笑吟吟的點頭不已。扶風旋即哈哈一笑,說道:“哦,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了。”鏡平也是有些為難,聽他言語,實在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長孫蝶笑道:“放心吃酒就是了。實不相瞞,我們已經命人去洛陽征收錢糧了。”鏡平道:“不會罷。我們也是剛剛接到大帥的命令哩,你們就知道了,莫非有先見之明。”扶風道:“其實我們早已知會過了洛陽富商巨賈,要他們出錢出糧支援唐廷作戰。恰好征收督運糧草的人就是你們,我們將籌措來的錢糧交給你們就是了。心語姑娘跟家人跑前跑后忙了好多天了,這不是你們來之前,她又領著人去了。”
崇堯道:“她哥哥死了,身邊沒有了親人,又回不去河北老家,著實可憐啊。”長孫蝶道:“我曾勸說她找個好人家,先去避避戰亂,徐圖回河北老家訪親的事。她就是不聽,還說要為她哥哥贖罪,多為民為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且說光弼大軍望鄴郡進發,聞報滎陽告急,仆固將軍已經率部馳援滎陽。光弼氣的罵道:“仆固違我將令,擅自率領前部改道滎陽。卻不知這只是叛軍的疑兵之計,他連這小小詭計都識不破么?貽誤軍機,絕不饒他。”又聞報:“陳留告急。”光弼道:“叛軍詭詐,這又是他們的聲東擊西之策。我們不要上當,中他圈套。”溫儒雅,李懷光道:“一旦是真的呢,后果不堪設想啊。末將請求去馳援陳留。”光弼道:“容我想想。”懷光道:“軍情緊急,救兵如救火啊,火燒眉毛了,還想什么。我朔方將士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你不允許,我也要去。”徑自出帳率部而去。儒雅道:“我也去照應,請大帥恩準。”光弼料他們懷怨,一意孤行,又怕懷光落入圈套,招人非議,遂說道:“你去幫襯他些,可要多加小心了。莫要中了叛軍詭計。”儒雅辭別而去。
正自疑惑間,聞報:“薛嵩率部西渡黃河。”光弼大驚道:“澤潞失守,于我不利呀。”尋思:“思禮正引兵在外調度糧草,人馬分散,來不及教他馳援澤潞了。”遂呼喚道:“鎮西北庭節度使馬璘聽令。”馬璘閃身抱拳道:“末將在。”光弼道:“本帥命你火速增援澤潞,務必要守住澤潞。”昱人掛念盈盈,遂上前說道:“澤潞兵馬大部留在洛陽,馬將軍人生地不熟,我怕他很難立足。屬下請求率部回援澤潞,保守一方平安。擊退了薛嵩,然后來跟大帥會合。”光弼道:“也好。崇堯他們都在洛陽,分身乏術。舜王坪的安危也要拜托你了。”昱人道:“責無旁貸。”徑自與殿英率太行兵跟隨馬璘大軍馳援澤潞而去。光弼身邊此時只留下不滿萬人河東兵,康元寶道:“大帥,我們還要進軍么?”光弼道:“朝廷委任我為兵馬副元帥,對我寄予厚望。收復河山,驅逐胡鬼,勢在必行。傳我命令,明日拔營啟程。”
次日一早,光弼揮師鄴郡。聞報:“大燕皇帝御駕親征,率領十萬大軍從鄴郡勢如破竹,望洛陽而來。”康元寶大驚失色道:“大帥,我們應當避其鋒芒。”光弼沉聲道:“臨危蹈難,正是我破敵之秋,怕他做甚?”康元寶不禁手心冒汗,心弦顫抖,心道:“以我不滿萬人之師如何抵擋史思明十萬虎狼之師。”卻見光弼如成竹在胸的樣子,實在不知他要怎樣御敵。
話說思明進駐鄴郡,撫慰罷將士,聞報:“薛嵩,田承嗣分頭襲取澤潞,洛陽。唐兵兵力分散,又在內訌,請旨定奪。”思明大喜,傳令:“三軍隨我進兵,一鼓作氣打下東京洛陽,重振大燕聲威。”諸將山呼吶喊:“打入洛陽,打入洛陽。”思明遂率大軍南下,踏起千里煙塵,金鼓交鳴,排山倒海般殺奔洛陽而來。又有楊朝宗,令狐潮二將分頭攻打左近州縣,殺掠甚重,真個是尸橫遍野,雞犬不留。唐廷鎮守州縣官兵聞得大燕國聲勢浩大,難以力敵,紛紛出逃。未兩日,思明聞報:“大唐天下兵馬副元帥李光弼率兵扼守前方,阻攔住前部去路。”
思明驚道:“他有多少人馬?”回稟道:“似乎只有一萬左右兵馬,前部將軍武令,以為是誘敵之計,不敢進兵,請令定奪。”思明道:“定然是分兵去解救澤潞等地,量他有多少兵馬。朕而今要一雪博陵,太原的恥辱,將李光弼踏為齏粉。”遂率大軍疾馳南下。光弼望見武令背后大燕國十萬兵馬鋪天蓋地,恰似一座兵山涌將而來,說道:“史思明來了。”康元寶汗如雨下,顫聲道:“大帥,我們撤罷。”光弼道:“敵軍遠來,疲憊不堪。我軍以逸待勞,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遂大喝一聲:“弓箭手準備。”河東兵都是光弼一手帶出來的精銳,人人能殺慣射。當時聽得大帥發令,萬人一齊張弓搭箭,瞄準了前方大燕飛馳的鐵騎。
思明在馬上揚鞭大叫:“沖過去,將唐兵踏為肉泥。”光弼看看武令兵卒亦是蜂擁過來,近到面前,大聲道:“射。”立時萬箭齊發,叛軍紛紛倒斃。光弼又復一聲:“再射。”又是一輪箭雨,飛蝗似的颼颼直飛過去。叛軍鐵騎撥土揚塵,倒下一片。武令叫道:“沖啊。”光弼部眾又是第三番連珠射到。武令被一箭摜胸而過,倒在血泊,陣亡沙場。思明聞報:“前鋒武令全軍覆沒。”聞報,不勝唏噓。光弼見叛軍前赴后繼,兵馬翻翻滾滾,刀槍劍戟重重疊疊,殺至身前。光弼拔劍在手,大聲道:“與賊殊死一戰,光復我大好河山啊。殺啊。”部眾臨危不懼,視死如歸,紛紛掄起刀槍沖殺過去。當時短兵相接,肉薄骨并,殺得好是慘烈。康元寶亦是掄劍馳馬殺入陣中。
思明在大纛下望著這場廝殺,說道:“我兵十倍于唐兵,打不贏,決不收兵。”光弼縱馬上前,手提銀槍,挑刀走戟,殺的賊兵鬼哭狼嚎。叛將劉龍仙縱馬舞刀來戰光弼。兩個各逞手段,槍如游龍,刀若猛虎,龍爭虎斗廝殺的著實驚心動魄。兩個打了三十余回合,光弼不敵龍仙勇猛剽悍,力竭而走。康元寶叫道:“大帥快走。”截住龍仙廝殺。光弼回身再戰,兩個合力酣斗龍仙。龍仙大笑道:“我要生擒你回去見我家皇上。”元寶連聲催促道:“大帥,你一身系大唐安危,快走啊。”光弼道:“我不能丟下你。”元寶噙淚道:“我們都誤會將軍了。你快走啊。”將身子抵擋在光弼身前。龍仙一刀將元寶斬于馬下。光弼憤然大叫道:“劉龍仙,本帥跟你拼了。”左右部眾紛紛來戰龍仙,催促光弼快撤。
光弼道:“我怎么能茍且偷生,遺臭萬年啊。”厲聲叫道:“本帥絕不退卻,誓與賊同歸于盡。”思明見唐兵死傷慘重,毫不退縮,甚是敬佩唐兵這股勇氣,嘆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李光弼治軍有方,真乃將才啊。”徐璜玉道:“李光弼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唐廷沒有了李光弼,就沒有皇上的敵手了。”思明道:“如果能夠生擒他,教他為我所用,豈不是可以縱橫天下。”徐璜玉道:“只怕是皇上的一番癡想罷了。他忠于李唐,豈會背叛唐廷。”思明道:“那就只好殺了他了。”光弼部眾殺得人困馬乏,苦苦哀告光弼速速撤兵。
光弼情知眾寡懸殊,部下死傷慘重,只是長嘆一聲道:“鳴金撤兵。”一時間唐兵流水似的撤退,燕軍窮追不舍,趕殺十數里。光弼正自抱憾無力回天,欲要捐軀報國之際,聽得東南方向殺聲震天響起。部眾叫道:“好像是仆固將軍的鐵騎到了。大帥,我們有救了。”光弼傳令回兵掩殺,燕軍猛然間攔腰被仆固精銳鐵騎截斷,驚慌失色,應接不暇。當時燕軍人自為戰,力敵唐兵,逐漸穩住了陣腳。思明聞報:“前方出現仆固懷恩率領的回紇鐵騎。”思明道:“仆固懷恩乃是大唐第一勇將,部下都是蕃漢精兵,如果此戰可以將他也連根拔除。我們大可以高枕無憂也。”遂傳令后退者斬,務必要將唐兵全數殲滅。
霎時唐軍燕兵各逞雄威,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仆固率眾縱橫沖突廝殺到黃昏,見燕軍有進無退,兵多將廣,殺了一批又來一批,潮水似的緊緊圍裹。又累又餓,仰天長嘆道:“殺不出重圍,奈何奈何。”光弼道:“這是天要絕我大唐耶。”倏忽聞聽的燕軍后面人馬嘈雜,喧鬧起來。光弼道:“一定是我們的援兵到了,快快殺出去。”
仆固率領鐵騎在前開路,與外面沖殺得唐兵里應外合,撕開一條血路,沖了出去。光弼一見是溫儒雅,李懷光二將,叫道:“二位將軍真乃及時雨耶。”儒雅道:“我們果真中了叛軍詭計,被叛軍游兵絆住了腳。聽說大帥與叛軍大戰,所以急忙趕來馳援。望大帥不要見責末將等擅自行動之罪。”光弼道:“你們都是殺敵心切,何罪之有?何況本帥是允許你們去的,要說有責任,也是在我。”儒雅道:“大帥雅量,末將萬死難報。”光弼道:“敵軍浩大,我們不能力敵,快離開此是非之地,再作區處。”遂率兵望洛陽急速撤退。仆固率部殿后,燕軍畏懼仆固鐵騎厲害,又當日薄西山,方始罷兵而退。
思明一戰擊敗了光弼,連夜犒賞三軍有功將帥。登云向思明進言道:“如果李光弼聽說了田承嗣偷襲洛陽,一定會撤兵。皇上,我們應該乘勝追擊,星夜打破新鄉縣城,將李光弼一干人斬盡殺絕方為上策。”說罷連聲咳嗽起來。思明道:“朕也有此意,可是他們有所防備,只怕是不易成功。”山翁,莫南隨即起身道:“我們連夜翻上城去,殺散守軍,開了城門。皇上揮軍殺入城中,量他李光弼就算是三頭六臂也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思明大喜道:“好,難得二位肯如此盡心用命。開創了我大燕國盛世皇朝,定當不負二位此奇功。”登云道:“在下胸口疼痛,就不能為皇上鞍前馬后效勞了。皇上莫要見罪。”
思明道:“你為朕殺二張,弄成這個樣子,朕于心有愧,莫說這話。”登云道:“可恨二張,教我傷了內臟,一時難以痊愈。捕獲到了他的女兒,一定教她生不如死。”思明道:“不要動肝火了,要多加休養。你要為朕分憂,不在這一時半會。”山翁,莫南自去準備。不題。
卻說光弼星夜駐軍新鄉,重整士氣,以待思明叛軍。仆固道:“史思明明日一定全軍掩殺過來,我軍新敗,士氣低落,軍無斗志,恐怕打不過他。何況新鄉平原不利于我軍作戰,大帥三思。”光弼道:“無故棄地,只怕朝廷怪罪。”仆固道:“此非久居之地,遲走則敗亡不遠了。還望大帥保存實力啊。”光弼道:“也罷,明日一早拔營啟程,屯軍洛陽。”仆固等將領欣然領命。按下不表。
光弼睡夢中猛然聽得門外高喊急報,披衣起身道:“請進。”那兵進來稟道:“田承嗣率部偽裝,出現在洛陽城下。王將軍與呂將軍慌忙迎戰,正全力保衛洛陽。”光弼大驚失色道:“甚麼,洛陽被圍!”那人道:“千真萬確。”光弼道:“快回去吩咐王思禮,呂崇堯,丟了洛陽拿他們軍法處置。”隨即傳令擂鼓聚將。仆固等將領從睡夢中驚醒,齊來帥府參見。光弼道:“叛將田承嗣趁我后方空虛,襲取洛陽。我們星夜啟程,馳援洛陽。”仆固等無不震驚,紛紛回營各自率部星夜啟程。光弼命陳回光,李國貞二將殿后,又曉諭城中百姓,快快逃難。一時間整座縣城沸騰起來。
比及山翁,莫南二人率數萬燕軍摸到新鄉城下,只見城中火光頓起,百姓扶老攜幼出城逃命,暗自納罕。莫南道:“李光弼詭詐,莫非是誆騙我們入城,想要來個關門打狗。”那數萬燕軍都隱藏的一動不敢動,嚇的大氣都不敢喘。山翁忍不住跳起身來,掣起萱花大斧,抓住一對老少,厲聲道:“城中可有唐兵麼?”那老兒卻叫道:“哎呀,你這老漢餓瘋了罷。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要劫道耶?”山翁蹙眉道:“我只問你,城中可有唐兵。”那老兒拉著山翁的手,苦苦說道:“唐兵都跑光了,鬼子馬上就要殺過來了,你還是快跑罷。別干這營生了,保命要緊哩。”山翁遂放了那老少。那對老少慌急的跑了,老兒口中兀自嘟囔:“不是兵荒馬亂的迫不得已誰肯鋌而走險干這買賣。可憐嘍。”山翁聞言,倒有些不尷不尬了。莫南起身道:“當真走了。”燕軍隨即入城,將城門關閉,頓時現出豺狼本性來。兵將狼奔豕突,燒殺淫掠,將一座縣城瞬間變成人間煉獄。
思明一夜不曾安枕,候著新鄉戰報,待到天明,不見些動靜,心下疑惑,忙傳令眾將到新鄉城下。數萬大軍來到城下,城門開處,只見大小將校兵卒個個擄抱女子呼來喝去,拎著褲子追來趕去,又殺的滿城血雨腥風,一片狼藉。思明眉頭緊皺,呵斥道:“胡鬧。”城中亂兵猛然聽到喝罵聲,抬頭來看,頓時嚇得魂飛天外,放松那一個個梨花帶雨的女子,跪下請罪。思明率眾將來到跟前,厲聲道:“朕等著你們擒拿李光弼的捷報,竟然沒有一個人回來報朕。到在這里快活起來了。”一個將官道:“皇上饒命。”思明道:“李光弼星夜出城,必然是馳援洛陽。你們不率部緊緊追趕,咬住李光弼。卻在這里行樂,這等坐失良機,該當何罪啊。”山翁,莫南亦是前來叩見,口稱:“啟稟皇上,我們懇請速速發兵拖住李光弼,等候皇上大軍前來接應。可是他們卻說只怕李光弼有埋伏哩。我們人微言輕,只好聽之任之了。”思明道:“來人啊。將他們郞將以上的一律砍了。”凡二十六名將官被殺,只殺的人人膽顫,個個惶恐。思明道:“眾將聽令。速速追擊李光弼,絕不可以放虎歸山。”率眾搖旗擂鼓,山崩地裂似的殺奔洛陽。
卻說李光弼率部倍道兼行,疾馳洛陽。離城尚有三十里,前方哨探來報:“有叛軍伏兵截道。”光弼道:“李懷光聽令。”懷光道:“末將在。”光弼道:“本帥命你率部前去引出伏兵,將其殲滅。”懷光率部疾馳而去。光弼道:“其余諸將隨我速速通過,勿得與叛軍戀戰,違令者斬。”遂率眾疾馳通過叛軍封鎖區,任由懷光與其周旋廝殺。
洛陽城頭思禮,崇堯率領軍民滾木,炮石正在跟承嗣交戰。承嗣部眾不斷登城,同唐兵廝殺。崇堯,鏡平兩個殺得手酥腳軟,力盡筋疲。兩個相視而笑道:“今日為國盡忠了。”承嗣在城下督戰,聞報:“李光弼據此不上三十里。”承嗣蹙眉道:“來的恁快。”遂傳令:“城中斷糧已有兩日,今日晌午之前一定拿下洛陽,否則我們將會有腹背受敵之禍。”又命部將道:“火速前去阻截李光弼,務必要守到天黑。如若不然,提頭來見。”部將道:“末將知道,成敗在此一舉。成則生敗則死。”承嗣道:“多設疑兵,萬不得已驅逐那些村民前去做擋箭牌。不怕他能打,有能耐教他殺百姓給我看。”那將領命,微笑而去。
思禮遠遠望見城東方向,數十里外隱約有唐軍旗幟,頓時精神倍增,叫道:“我唐朝的子民們,你們看啊。我們的援兵來了,是大帥率領大軍回來了。”城頭上的叛軍聽得唐兵百姓歡呼雀躍的,叫喊:“援兵來了,援兵來了。”霎時有些氣餒。一個叛軍叫道:“兄弟們殺啊。我們趕在援兵來到之前,殺光他們,占據洛陽,就能夠等到皇上的大軍。”眾叛軍銳氣陡生,殺得更是猛惡,當真是急了眼,逢人就殺,不論老幼婦孺。那時斷臂殘肢,唐燕兵士以及百姓的尸身堆滿城上城下,頭顱亂滾,哀嚎遍地。崇堯,鏡平抱著一念希望,提起刀槍奮勇廝殺,救護百姓,殺得滿身是血,傷橫累累,死戰不退。思禮看著兩個并肩廝殺的悲壯場面,豪氣陡生,叫道:“壯哉。我大唐有此勇士,此戰必勝。”
扶風夫妻兩個保著思禮,大尹廝殺賊兵,連聲道:“舅父,將軍快下城去避避。這里太危險了。”大尹道:“我不走。我要與大唐子民死也死在一起。讓他們來罷,我再不會退縮了。你們狠狠給我殺,殺光這群惡魔。”扶風夫妻兩個只是殺,著實顧不得保護大尹的安全。心語待到賊兵殺到近前,方始拔劍砍殺,守定了大尹,不離左右。
承嗣督促部眾全力攻城,黑壓壓的人頭不斷的爬上城頭。崇堯揮刀連殺帶砍,將云梯推翻十數個。云梯上的賊兵紛紛倒在城下,摔成肉泥。倏忽,城門被撞開。承嗣大喜,以手加額道:“大事濟矣。”拔劍大叫一聲:“殺進城去。”率眾蜂擁沖殺入城。城頭上鏡平望見,叫道:“田承嗣殺進來了。”崇堯道:“我去抵擋他,你留在這。”鏡平道:“不。還是我去,不要爭了。”挺槍躍下城頭,振臂大叫道:“大唐男兒跟我將他們打出去。”其時兵民一心,如同蟻聚涌向承嗣賊兵。承嗣馬上,見那婦孺百姓都拿著武器來廝殺,變色道:“冥頑不化,殺。”部眾聞令,哪管你是兵是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見人就殺,逢人就砍,殺得血流成河,尸積如山。承嗣望見一員唐將武藝高強,一人一槍如入無人之地,問左右道:“此人是誰?”左右道:“依稀是舜王坪老三徐鏡平。”承嗣道:“此人好武藝,可惜不為我所用。”
且說承嗣部將奉命攔截光弼大軍,設了疑兵在茂林深處廣插旗幟。光弼笑道:“此乃疑兵,雕蟲小技耳。莫要理他,速速進兵。”大軍急速前行,正見賊兵數百人驅趕著幾百老弱婦孺前來對陣。儒雅道:“那是百姓。”光弼蹙眉道:“一定是洛陽危急,田承嗣好陰險卑鄙,想要教我們寸步難行。”只見那百姓哭哭啼啼的,凄凄慘慘,好不叫人憐惜。叛將大叫道:“李光弼,你自稱是仁義之師,想要過去,盡管放馬過來啊。”傳命手下毒打百姓。百姓嚎哭痛叫,奈何都教繩索牽縛,掙扎反抗不得,只有任其毒打。光弼含淚道:“仆固懷恩聽令。”仆固道:“末將在。”光弼道:“本帥命你率領回紇鐵騎沖擊過去,將叛軍速速殲滅。”仆固一怔道:“他們可是百姓啊。”
光弼厲聲道:“洛陽的存亡至關重要,莫忘了洛陽城還有數十萬百姓啊。耽擱一刻,洛陽就多一分失守的危險。”仆固大聲道:“恕末將據不奉命。”光弼聲色俱厲道:“本帥殺了你。”那群百姓聽的這邊廝鬧,哭喊道:“大帥,我們不怕死。只要能保住洛陽,我們死又何惜。”一個女子哀哭道:“落在他們手里早晚是死,倒不如死得值得些。大帥,快救洛陽啊。”驀地那女子毅然轉身,向著賊兵叫道:“鬼子,我跟你們拼了。”引著年幼的兒子,沖向賊兵。一個賊兵仗刀手起刀落將那女子砍了個連肩帶背,倒在血泊中。那個孩子也被一個賊兵用槍戳翻。賊將疾言厲色道:“誰還不怕死,過來。”那群百姓一個個慟聲大叫:“天殺的鬼子,我們拼了。”一個個憤怒地沖了過去。賊將驚得面如土色,連聲道:“殺殺殺。”眾賊兵掄起刀槍望著他們胸膛,小腹亂戳亂刺,白的進去紅的出來,鮮血淋漓,怵目驚心。百姓們前仆后繼,倒下一批,又是一批,只驚得賊將手忙腳亂,魂消魄散。
仆固不忍再看,厲喝一聲,翻上馬鞍,挺槍大叫道:“殺。”同回紇將軍帝得率領部下蕃漢精銳鐵騎風馳電掣似的殺奔過去,馬蹄踐踏者百姓們的尸身,殺到賊兵當中。沖過去兜住馬,踅回來再殺,一去一回已經將數百賊兵悉數殺死。光弼下馬同眾將向死難的百姓致敬,說道:“我會給你們報仇。”遂吩咐陳回光:“你留下來好好將他們安葬。”回光道:“遵令。”
卻說承嗣見洛陽百姓抵抗的甚為激烈,叫囂道:“血洗洛陽,在所不惜。”麾眾瘋狂殺戮,殺得天愁地暗,血氣彌漫,陰霾籠罩在洛陽城的上空。鏡平身被數十處創傷,早已精疲力竭,拄著槍罵道:“逆賊,來啊。”十數個賊兵懼怕他了得,躊躇不敢上前刺殺他。承嗣縱馬上前道:“徐鏡平,歸順我,可以不殺你。”鏡平道:“休想,有種就殺了我。”承嗣打馬揚鞭,一劍望他脖項上抹去。冷不防一口刀從天而降,將他掌中的劍格開。承嗣嚇一跳,忙向后閃,賊兵也退開一邊。崇堯抱住鏡平,叫道:“三哥,我們死也死在一處。”承嗣笑道:“呂崇堯,又是你。”崇堯道:“我還沒死,你別囂張。洛陽城還沒有丟呢。”承嗣道:“殺了你,洛陽就是我的了。”承嗣傳命道:“殺了他們。”一干賊兵踴躍上前。鏡平,崇堯各自拿起刀槍拼殺。
城頭上思禮叫道:“快快增援崇堯。”留扶風夫妻同大尹抵抗城頭上的賊兵,率余眾趕下城來。承嗣道:“王思禮,來的正好。”雙方一場好殺,肉薄骨并,刀槍并舉,人呼馬嘶,殺的驚天動地。承嗣縱馬舞槍乘著思禮不備,一槍戳入思禮后背。思禮慘然道:“田承嗣。”承嗣復一槍要將思禮刺死。崇堯躍身而來,救了思禮,殺翻賊兵奪路而走。賊兵殺得更是凌厲無匹。崇堯護著鏡平,思禮,同眾將士,百姓且戰且退同賊兵進行殊死巷戰。承嗣正自洋洋得意,忽聞報:“李光弼大軍殺過來了。”承嗣大驚道:“甚麼?”忙命快快關閉城門。孰料扶風夫妻兩個雙雙躍下城頭,殺翻賊兵,守住城門,教仆固先鋒大軍馳騁進入洛陽城。賊兵道:“將軍,我們快撤罷。否則就完了。”承嗣見不是頭,忙說道:“撤兵,撤。”同仆固交兵未兩合,便率部且殺且走,沖開一條血路,遛出了洛陽。
仆固只道窮寇莫追,也不趕他,只是出榜安民,救治傷員。稍后光弼整軍入城,責怪仆固為甚縱虎歸山,要治罪于他。眾將為仆固求情,方始豁免。光弼余怒未消,說道:“如果再犯,二罪并罰,嚴懲不貸。”仆固唯唯道:“末將領罪。”光弼遂不理他,徑自招呼部眾修繕城池,以備大戰。仆固悶悶不樂回到府衙,將軍帝得求見道:“將軍又為大帥建功,何以待將軍如此薄情耶。”仆固道:“莫管。”帝得道:“適才我主王子葉護說起往年盟約。土地男子乃大唐所有,女子金帛歸我回紇所有,這是你大唐皇帝親口承諾。上回前任大帥用羅錦代替,這回可不能那么輕易蒙混了罷。”仆固正惱恨光弼,遂不則一言,想道:“便教你也難做人。”
帝得出得府來,正遇心語安撫傷者,教抬去好生醫治。帝得乍見心語婀娜多姿,姿色撩人,一時心癢難搔,吩咐左右道:“帶走。”幾個心腹一擁上前,徑自將心語擄掠,綁縛于馬背之上。心語掙扎不得,慌得大叫:“你們這群無賴,要帶我去哪?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街道上唐兵往來穿梭甚眾,百姓人等無不翹足觀望,只是見他們是回紇兵,竟然沒有一個敢來攔截。心語猛然想起大唐皇帝跟回紇王的約定,只驚得魂飛魄散,忙喊:“呂大哥救我,救我啊。”崇堯聽聞的回紇將軍掠走了裴心語,急忙趕來,已是出城回去回紇軍營。崇堯匆忙求見光弼,說起解救心語一事。光弼方想起適才得罪仆固一事,如今到要去求他出面調停,怎好開口,沒奈何嘆息道:“回紇兵向來目無王法,何況皇帝親口允諾。本帥也是沒有辦法啊。”崇堯道:“仆固將軍跟回紇王有姻親,去求仆固,會有轉機。”光弼道:“皇上跟回紇早有盟約在先,何況回紇未必會罷手。這不是教我自取其辱麼。如沒有其他事,你先回去罷。”
崇堯失望的離開了帥府,扶風夫妻來見,問其端地。崇堯將上項事說了。扶風夫妻氣的暴跳如雷:“這是個什么朝廷,跟鬼子有什么兩樣。我們連夜去救出裴姑娘來。”崇堯道:“回紇軍營戒備森嚴,一個不好就會身陷羅網,連你們也搭進去。事態弄大了,還會引起回紇兵的變亂,大戰在即,這不是給敵人可乘之機么?”三人去見思禮,思禮亦是這般說,說道:“不要因小失大了。心語姑娘會體諒我們的。”崇堯道:“只怕是回紇不會善罷,還會變本加厲的欺辱我朝子民。”思禮搖頭嘆息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總不能跟回紇兵兵戎相見罷。皇帝會治罪于我們,就連叛軍史思明也會譏笑我們不智。怪只怪我們的皇帝昏庸無能,朝廷腐敗了。”崇堯心弦顫動,好像被針扎似的疼,握拳道:“什么時候才能有一個朝廷真正為百姓謀福。心語姑娘,大哥無能,救不了你啊。”
且說心語被掠到帝得營帳,帝得吃過酒飯,便來行奸。心語含淚,哀聲苦求道:“將軍憐護,放了奴家。”帝得道:“我們回紇人為你大唐沖鋒陷陣,九死一生。你們大唐的女子難道就不能服侍我們麼?休要啰唣。”心語手足被縛,掙扎不得,只是啜泣。帝得道:“本將軍看你有幾分姿色,故而抬舉你,倘若還這么哭哭啼啼,不識好歹。本將軍就將你交給我的部下了。”心語聞言,到嚇的不敢啼哭,和顏悅色說道:“那將軍明日可以放我回去么?”帝得道:“我說話一言九鼎,只要你伺候的我好,明日便放你回去。”見她溫順,遂解去了手足上的綁縛。心語抱著一線希望,忍辱含垢,遂與帝得成就云雨。帝得志得意滿的放松了心語。心語穿衣起身道:“我可以回去了麼?”
帝得笑道:“誰說過放你回去了。我們回紇跟大唐的約定,想必你有所耳聞罷。從今以后,你是我回紇的戰利品了,是要送回回紇國去的。”心語怒目圓睜,急眼道:“將軍出爾反爾,奴家只有一死。”搶過帳上寶劍,便要尋死。帝得手疾眼快,一把攫奪過去,抬腳將她踹翻,叫道:“想死沒那么容易。”心語求死不成,跪下滿面流淚,哀求道:“我是將軍的女人,請將軍不要把我送回回紇。我愿意一輩子給將軍當牛做馬,服侍將軍。”帝得笑道:“我們回紇人的戰利品向來是與人共享的,教我怎么憐你。”遂命人將她綁縛,徑自踱出營帳。一璧廂又幾個回紇將領聞風來到帝得營帳。心語落淚,一顆心都涼了,真是悔不當初。
一夜晚景不題,帝得跟葉護王子不見唐廷兵將有所異動,大喜過望。次日兩個率領回紇精兵六七千人縱馬入城,在帥府外叫囂,教李光弼履行大唐跟回紇的約定,隨后任由兵將滿城搜捕民女,搶掠金帛。思禮拖著傷體,聞訊趕來,拖住葉護的手,說道:“金帛就免了罷。我們還需要城中百姓幫我們守城,不能弄得他們傾家蕩產啊。”葉護道:“那就要他們出錢買糧送到我們軍前。”思禮連聲道:“好好,照辦。”一時間弄得雞飛狗跳,滿城風雨,家家哭喊喧鬧。有那跟回紇動手的,便教回紇兵野蠻的殺戮了,搶了女子就走。幾個賊兵要進入大尹府搜捕,扶風據住門口,叫道:“這里是大尹府,你們也敢肆意搶掠么?”那幾個賊兵叫道:“就是大帥府的女人,我們也敢搶,何況是大尹府。”另一個賊兵說:“這可是你們大唐皇帝親口承諾的,你們難道要抗旨么?兄弟們,進去搜。”扶風拔劍出鞘道:“我看你們誰敢?”掌心冒汗,顫抖著手道:“誰敢?”回紇兵見他如此,只是笑,驀地都拔出腰刀來,就要闖進去。
此時,只聽得崇堯一聲:“我看你們誰敢?”扶風跟回紇兵抬眼望著他率領一干舜王坪兵馬趕來。崇堯一躍下馬,掣刀在手,厲聲叫道:“兄弟們,張大尹是我朝的功臣,誰敢在此放肆,就是跟我們大唐為敵。”揮兵將大尹府守護的水泄不通。扶風仿佛遇上了救星,感動得熱淚盈眶。回紇兵見了這等陣仗,退縮了幾步,說道:“啊哈,是呂大門主啊。哦,早知道張大人是大門主的朋友,我們就不來打攪了。對不住了。”徑自相攜而去。扶風慌忙拜謝崇堯。崇堯道:“二哥,何須見外。”扶風與崇堯入府,長孫蝶跟女眷們都來拜謝崇堯。崇堯道:“教三姐受驚了。我部下這些兵就暫且留在大尹府,只要他們敢來,我這些兄弟們拼了一死也要保護大人一家女眷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