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拉著青青站到了床頭,聲音出奇的平靜,“我只說與你聽:不管你信不信,我年輕的時候,有一次打獵迷了路,失足掉進了山澗,幸得一位白發道人相救,他給了我件物事兒,囑了我幾句話:‘待到遇見一位額上有痣的女子,也就是你今生的大限了,只有將這個香墜轉交與她,方可保榮家永世昌平!’說來也巧,我活了這么多年,眼看著已是日落西山,卻只見了你這么一個額上有痣的女孩兒,現在看來,那道人說的,便就是你了!喏,這個……就交給你吧!”榮老太爺邊說著邊在枕下取出了個沉黑的盒子,塞到了青青的手里。
青青低頭細看,盒子是檀木的,雕成了梅花的形狀,造型小巧,做工精致,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一握在她的手里,瞬間異香撲鼻,滿屋子彌漫著醉人的芳香。
再打開看時,藍緞的里子上,工工整整的躺著個掛墜,極細的金絲鏈上穿了件淡黃色的琥珀,顏色透明,精光流轉,最奇的是琥珀里的那半朵梅花,開得正艷,栩栩如生,清晰得都能看得見純白色的花蕊。
老太爺半閉上眼睛,嘴角含著欣慰,“這個墜子跟了我這么多年,香味倒是淡了,一到了你的手里,卻仿佛又活了!天意!天意!”他靠在床頭,深深的緩了一口氣才接著說,“榮錦到了三歲,也還不會笑。相士說了,他是三生執著,今生若等不到他想見的人,永遠也不會真心的笑。我看著他長大,知道他雖生在王府,富貴無比,心思卻是極重……自小習武讀書,從來都要爭強好勝的走到別人前頭。我沒指望他宏昌門第,也不求他高官進爵,只盼他……能開開心心的!”
青青不知道如何接口,定定的望著老人……
老太爺淡淡的擺了擺手,“你去吧!好自為之,互相珍重,榮家……以后就要靠你了!”又叫過外屋的老王爺囑咐,“碧庭,我怕是挨不過今晚了!我一生無憾,唯是掛念著榮錦。現下,知道照顧他的人來了,我也就心安了,我……想見見他,說幾句話,行嗎?”
“爹,您身子骨硬朗著呢?說什么熬不過今天?榮錦的病,如今是好了大半了,雖喜靜養,您要見他,也還是要來的。我這就派個轎子,把他抬過來!”邊說著話邊向青青使了個顏色,帶著她走到了外間,遲疑了一下才說,“爹把那個寶貝香墜傳給你了?難不成……你真和榮家有些淵源?罷了,現在也不是細究這些的時候,你快回去安排著,伺候著榮錦梳洗!我看……老太爺真是不太好了!”
青青點頭出了院子……走得急了,路過池塘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眼看著手里的墜子就掉進了水里,忽忽悠悠著差點兒沉入湖底,青青眼疾手快的伸出手,一把撈了起來。
說來也怪,那墜子沾了水,盈盈潤潤的竟仿佛有了生命,流光溢彩,芳香四溢,沒有半分鐘,就引得幾只蝴蝶翩翩而來……青青遲疑著停下了腳步,揚著小臉兒觀望。
一眨眼……上百只的蝴蝶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繞著她的肩膀盤旋輕舞,場面越發壯觀了。
青青哪兒見過這個?一時玩心大起,手里握著琥珀墜子輕輕揮舞……那群蝴蝶越聚越多,竟聚成了一片顏色鮮艷的祥云,跟著青青的手勢在院子里上下飛舞……一時間花映人,人戲蝶,煞是動人。
榮錦那頭兒,早就得了老太爺不好的消息……他也沒顧上許多,心急的坐著轎子,匆匆忙忙的趕向了偏院。身邊只跟著茗翠,伙著幾個小廝轎夫……剛一進花園,就聽得轎外幾聲驚呼。
榮錦挑開轎簾一看,不由的就癡了……陽光下但見:一位嬌小的麗人在園子里曼妙的輕舞,美得便仿如是個百花叢中的精靈,一襲綠裙,衣角輕擺,發絲涌動,笑臉楚楚,手里的琥珀墜子放著光,更顯得她似真似幻的虛無縹緲。
茗翠張著嘴愣愣的說:“這是咱們小夫人吧?怎么成了神仙了?驅得動這么多的蝴蝶?小王爺快看……玫瑰園里的花兒,好像也全開了呢!”
眾人放眼向園子里望去,所有含苞的花骨朵,仿佛都在一瞬間競相開放……五彩繽紛,或大或小,襯著蝴蝶漫天,簡直就像是天上的太虛仙境。
轎夫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所有的人都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奇景。
有人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這位就是小夫人嗎?她可真是夠……邪性的!”
榮錦沉下了臉,一聲冷哼,“茗翠!你還不快去?把她給我帶過來,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