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葉氏撮合技
(第一部分,陸北辰線。第二部分,葉道虛線。第三部分,陸北辰線。)
跟謝軒他們分別后我和姚憐月——這個名字是謝軒悄悄告訴我的——踏上了回宿舍的路程,當然,前提是我沒有記錯路徑的話。
一路上這家伙呈孩提撒歡的方式走著,或者說她根本就是在以跳躍的方式前進,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她的短裙一跳一跳的,雪白的大腿在從路邊照過來的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這看起來的確很可愛,但一直被繩子勒緊并不時拉扯著全身的感覺也的確很糟糕啊!
不行了,我已經感覺不到鼻子以下所有部位的存在了,我的腿......我的手......我的嘴巴......我可以先申請一下殘疾人補貼么?
不過好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姚憐月行進的速度越來越快,跳躍幅度也越來越小,這是好事......但為什么要直接就把我丟在路旁的草地上,自個兒跑了啊?!
好歹也幫我把繩子解開再走啊!
這個時候人還算是不少,不過似乎是因為姚憐月的奇葩宣言已經傳出去了,所有路過的人不是對我投來了微妙的目光,就是加快腳步繞道走了。
一群沒素質的家伙,連一點尊老愛幼的美德都沒有,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要用我富有磁性的話語聲狠狠地批斗你們!
可惜現在我連吱一聲都做不到——臨別時姚憐月又從兜里掏出了一團干凈的白色棉織物,對我說了聲“啊”,我下意識的張開了嘴……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了……
早知道如此,剛才就不應該吃那么多!現在只要我微微一頷首,就有一股帶著食物香氣和某種莫名幽香的惡心液體流入我的胃中,嘔——真的好想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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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家的小女孩么?姑且記個一等功好了。”
看著線報摸摸下巴,應該說不愧是有琴十四的孫女么?這么快就發現了我對小月月做的手腳。喏……喂食么……聽起來還真是不錯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這么做會不會太急了?呃……大概不會吧?畢竟現在的形勢還是挺嚴峻的,北涼城是個邊疆小城......城外的人小月月幾乎接觸不到,城內的人……不是早就已經訂了婚事就是自覺高攀不起……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十四歲訂親,十六結親,十八歲就能抱個大胖小子!
再看看我們家的孩子,十四歲單身,十六歲單身,今年十七歲,她竟然還是單身!
有時候我的內心真的會產生一種悲哀的感覺,練劍行,開“門”行,釣凱子怎么就不行呢?好不容易才出現個好苗子,咱當然得好好把握住!
現在小月月的老爹老媽不在這兒,嚯嚯!她的后半生的幸福就只能靠我了?
算算時間,我的“熒惑”對小月月“玉清”的影響效果大概已經過去了,唔……再過一會她就得來找我算賬咯。
“爺爺!”
果然不出我所料,門外響起了小月月的一聲尖叫,然后我辦公室的實木大門被她直接踹開,實木門扉在巨力下變形破碎。小月月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已經完全抓狂,面色通紅,頭頂上有水霧升起——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沒想到我的計劃竟然得到了意外的收成。孫女喲!你已經讓我失望了這么多年,現在也應該輪到我出手了!
“喲!是小月月啊!找爺爺有什么事么?”
我露出了獻媚——不,客套性的笑容,哼哼!小月月打了個寒顫!你的氣勢已經輸給我了!
再加上你的劍意,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少羅嗦!我會說那些……那些話絕對是你做的手腳吧?!”
“怎么可能?你看看你那時的殺機有多旺盛,我只是用‘熒惑’暗示你們和解而已,誰知道你會去做那種事?”
說到“那些話”的時候小月月的臉又紅了幾分,聽了我的話之后她又開始皺著眉頭,似乎是在努力思考那時的事情。嚯嚯嚯嚯!中了我的“熒惑”劍意后你還能想起什么?只能是受我引導的虛假記憶罷了!
我用食指擦了擦后頸的“養劍所”,稍微激發了下劍意,以保證計劃不會有任何紕漏,做完這些后我又再次問到,“怎么,你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了?”
“嗯……我……我好像以亞圣的名義宣布……以后那個陸北辰以后就是我的侍者了……”
“這點小事就有這么大的反應?說說看,還有什么?”
“呃……那個……那個……不說行不行?”
小月月的臉變得前所未有的紅,這個時候當然要趁熱打鐵!
“你不說爺爺怎么幫你想辦法?”
“我……我……我說我以后要成為站在他后面的女孩子啦——嗚嗚!怎么辦!”
小月月頭上又冒出了一蓬水蒸氣,同時發出了嬌羞的呼聲。
“這真是太棒了!”
“爺爺!你說什么呢!”
下意識的歡呼換來了小月月的怒吼。
葉道虛,今天又是大勝利!不過可不能得意忘形。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盡量裝出一個正常......不!不正常的老人應該有的做派,“孫女喲——你要知道,嫁出去的孫——咳咳!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既然說了,就要照做喲!”
“所以呢?”
“所以你就從了他咯!”
“……果然我應該弄死他么?”
看起來一步登天是不行了,要是失誤了,我去哪找第二個劍圣啊?
“那么,先試試把他當做侍從培養怎么樣?注定成為劍圣的‘侍’聽起來還是挺有面子的。”
我試探著問小月月,同時手指已經探到了“養劍所”處,以防不測。
“唔……好吧……”
嘿!成了!
“那,陸北辰在哪呢?”
“被我丟在路邊了!”
“……你是想在發出宣言的第二天就背負上謀害親……咳咳!侍從的污名么?!還不去把他弄會宿舍?!要是找不到了,你休想拿到那把‘彌天’!”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的,他是你的孫女還是我是你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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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久姚憐月還是沒回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慢慢的,我身邊已經沒有人經過了。
柔軟的草地……輕柔的風……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真是的,這家伙是豬么?這樣都能睡著?”
耳邊似乎傳來熟悉的聲音,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真的……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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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早晨醒來頭腦風暴
(第一人稱,陸北辰線。)
“陸北辰啊!看你這個樣子......明明有‘門’卻連條‘門縫’都沒有,看起來你是沒有享福的份兒了啊!”
我的面前,出現了以前村里教書先生清瘦的臉龐。
“不要啊——”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盡管有窗簾遮著,但窗外的陽光還是亮的我幾乎睜不開雙眼。
似乎是做了個噩夢呢......應該說不愧是村里唯一的教書先生么?當年對我是否能夠成為劍客的評論,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啊......呃,這是哪?
待到我的眼睛適應了周圍的光亮后,我開始打量四周。這里看起來不像我的房間,也不像謝軒的房間,也不像老爹老娘的房間......哦,對了,昨天我似乎......似乎最后是被姚憐月提走了,所以說......這里應該就是那座小洋樓了。
唔......掀開被子......身上還有繩痕......看起來昨天那些破事兒不是夢啊!
那么我被轉手了兩次也不是夢了?!
真是該死啊!
我試著抬腳,經過一夜的休息我的腳已經沒事了,只不過我估計錯了這張床的高度,“砰”的一聲,我像是一個高大且威猛的帥氣少年一樣摔到了地上,還順手打翻了床頭那張小圓桌,而圓桌上剛好有個漂亮的小花瓶......
慘了慘了!像我這樣的貧窮美少年,肯定會被賣掉的吧?不過如果被賣到富貴人家做個少爺,貌似也挺不錯的。
當務之急可不是思考人生軌跡,這種事情必須掩飾,我已經想好辦法了!只要我把這些陶瓷渣弄到那座小花園的草地里,誰能發現是我干的?
我在房間里到處尋找趁手的工具,但很可惜這個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一張小圓桌和一堆陶瓷碎渣就什么都沒有了。嗯,我需要的工具肯定在門外。
悄悄推開門......沒人,很好!我趴在地上,以我最輕柔的姿勢匍匐前行......結果我又撞到了一張桌子。
“這個是給我的么?”
這張放在房間門口的桌子上意外的出現了一個寫著“侍者陸北辰親啟”七個大字的信封,現在房間外的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干脆打開來看看好了。
“既然賣身契在我手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姚憐月的侍者了!”
字體的確很娟秀,但這內容也太糟糕了吧?!
“吃完早餐給我出去熟悉北涼劍場,被到時候叫你去跑腿你都不認識路!”
都說長得越漂亮的人脾氣就越暴躁,這句話說得還真沒錯,早餐在哪呢?!呃......還真有......地圖在哪呢?!迷路了怎么辦?!呃......這個不會就是地圖吧?
桌子的另外一邊擺著一個大大的饅頭外加一疊小菜,菜盤子下面壓著一張疊得工工整整的“北涼劍場一日游專用地圖”。那個姚憐月脾氣是暴躁了點,但做事意外的很周到啊。
喏,饅頭還真好吃啊,有種爸爸的味道。還有一句,姑且先看完好了。
“我現在去申請做你的導師,傍晚之前必須回來,不然的話......”
不然怎么樣?你咬我啊?!
我繼續看下去......這句話旁邊是一道筆直的劃痕......好了,我知道了,傍晚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的!
雖然不知道傍晚具體是幾點就是了。
我撿起了剛剛失手掉在地上的饅頭,就著那碟咸菜啃完,然后拿起那張“北涼劍場一日游專用地圖”就準備出門。但就在我把手探進口袋里時......我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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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這個......
是銀票么?這個厚度,這個大小,省吃儉用的話都夠我過好幾年的啦!
難道說是那姚憐月給我的行動經費?她果真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啊!
“呃......不是銀票......”
我一把把那疊東西抽出來,結果發現那只是一本手工縫制的牛皮紙小冊子。
好像......好像......好像昨天那個偷別人孫女內衣的老頭臨走時,似乎說要把衣缽給我吶?這個不會就是他的衣缽吧?
看來我是錯怪他了......好嘛!是嫌我的詛咒不夠激烈么?那么在這里我就再詛咒一遍!咳咳!在這里我要詛咒,詛咒這人以后一定撩不到妹子,只能找一個長得跟我一樣……不,長得比我還難看的男孩子過完一生!
《教您怎么變得富裕》?還是“唯一典藏版”?這是在欺負我讀書少么?你怎么就不跟術式熒屏上的廣告一樣,說還能保值升值呢?
我憤慨地翻開目錄,希望著本名字十分脫線的小冊子能給我一點點欣慰的感覺......結果我又一次失望了!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呀?!“搏龍術”?“天鳳舞”?“盜氏開門秘籍”?這是哪個說書人新編篡的玄幻小說么?!名字都這么獵奇?
而且里面連一張圖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片又一片跟謝軒給我的那張牛皮紙上差不多的溝溝道道。
我對這個世界徹底沒有希望了,真的。
我把這本牛皮紙小冊子重新放進了口袋里并用繩子扎好,防止它掉出來。別問我為什么,人生在世,總是要有一些應急措施的。
臨出門時我注意到了那把導致我經歷了一系列悲劇的“犁世”正斜倚在門框上,既然是我拔出來的,那么我就毫不客氣地帶走了!
接下來要去哪呢?看看地圖......干脆先去食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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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狼狽之間陌上再聚首
(第一人稱,謝軒線。)
都說“一日之計在于晨”,這句話倒是不假,每次晨練過后總是會有一種極其舒坦的感覺纏繞于身,對于我來說這種感覺在“開門”前是絕對沒有的......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剛剛“拜入”青清門下的時候,為了“開門”而不惜一切代價努力鍛煉的經歷,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呢。
說起與青清的相遇,那得追溯到我剛剛入學的時候,北涼劍場的教學方式與其它地方不同,導師都是成了才之后的老學生擔任的,應該說多虧了北辰他媽媽——也就是北阿姨的提醒吧,到我選擇導師的時候我厚著臉皮選了那個場中看起來最厲害的人——有琴青清,再然后就有了我和她的那些難以啟齒的往事兒。
實際上北辰能夠進入劍院,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青清的關系,如果正取的話,體內“門扉”閉塞的北辰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進入劍院的,還好青清家里剛好剩下個“走后門”的名額,不然就算是我有心幫忙也是幫不了的。
嘛,跟青清的相遇,真的挺好的。
“喲!謝軒,這么早就出來走動了!”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話語聲,這不是北辰么?腰掛長劍,拿著地圖......看這樣子,似乎沒什么大礙吧?
“北辰,沒事吧?姚憐月沒把你怎么樣吧?”
表面上沒什么問題,不代表就真的沒問題了,有時候心里的創傷比肉體上的要更加可怕。青清她父母甩賣似的把她丟給我的時候,我就曾經感受過這種痛苦。
感覺自己為了追她的一番努力都白費了啊該死!
“當然沒事啦!”北辰還是那個蠢萌蠢萌的樣子,“估計是看我長得還不錯,她還給了我一個饅頭呢!”
聽起來還好,起碼沒有扒光了吊起來打......
“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呢?怎么沒有跟你一起出來?”
隔了一會北辰突然碰了碰我的肩,臉上滿是狹促的笑容,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她有事出去了,怎么了?”
“昨天晚上太黑,我沒看清楚,什么時候領出來讓我再看看?”
“這是我的未婚妻還是你的未婚妻啊?!”
北阿姨的確很正經,但北辰也的確很不正經,跟他呆久了,總會懷疑這小子到底不是北阿姨親生的......
“我幫你把關把關啊!誰知道那家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北辰在那里哼哼,有種惡婆婆刁難兒媳的既視感。他是脫線了點,但那種對朋友真摯的關懷,任誰都感覺得到。
真的,不枉我當年每次掏鳥窩都多分幾個鳥蛋給他啊。
“是個好東西就對了......倒是你,這種時候出來干嘛......你這架勢是準備郊游么?”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北辰手里拿的是院長大人出品的“北涼劍場一日游專用地圖”,雖然名字聽起來不怎么樣,但內容的確靠譜,如果腳力足夠的話,憑借這個在一日之內走遍劍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當然不是,是姚憐月叫我出來熟悉環境的啦!”
北辰擺擺手,一臉無奈的樣子。
“那姚憐月呢?她不應該帶你出來么?”
“她啊,說是要去申請做我的導師,真不明白,像我這種能拔出圣劍的美少年還需要導師么?直接拔劍橫掃諸敵就是了。”
“呵呵!開玩笑!就你這樣一個連‘門’都沒開的家伙還想橫掃諸敵?要是姚憐月火力全開,你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真的,像我這種堪堪開了三道“門”的新手都不敢說這種大話,像你這樣恰好拔出圣劍的,連“門”都開不出來的家伙......等等!我似乎......有些事情......弄錯了?!
“切!等我真的這么做的時候你可不要羨慕!算了......我還要去食堂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這個......你自己去吧......我還有要事在身......”
“好吧,那我走了。”
我沒有回答北辰。我的心跳在加速,我的腿在打顫......這下真的糟了!明明沒法“開門”的北辰,卻讓圣劍發出了測試通過的亮光,還奇跡般地拔出了圣劍......該死!這個怎么都解釋不通啊!要是院長發現了這件事......不不不!憑院長的手段他一定會查到我身上的!如果這些事情是我一人包攬也就算了,北辰測試的名額,可是......可是青清家提供的啊!
“嘿嘿嘿!祝你們兩個相處的快樂!”
離開我很遠后,北辰突然轉過身來,對我這么大聲說道。
一切麻煩的根源都存在與你身上啊,北辰......
果然還是去向院長大人挑明一切好了......坦白的話,應該至少可以得到一個寬厚的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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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于殿之上風雨欲來
(第一人稱,某女仆線。)
“葉蓮娜。”
“好的。”
我拿起了擺在銀盤上的鈴鐺,輕輕搖動。
“叮叮——叮叮——”
這是代表著皇帝陛下恩準外人進入皇宮時才會響起的鈴聲——唯有在皇宮內才會響起的特殊鈴聲,作為陛下的近侍兼女仆的我,有義務履行這份搖鈴的職責。
“撰議卿洛克森,見過陛下。”
有些禿頂的中年人在臺階下躬身行禮,從我這個角度看,他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講!”
陛下正在高臺上忙著自己的事情,所以并沒有轉過身來,從我開始服侍他到現在,他一直是這個樣子,無論是什么大事都不可能影響到他手頭正在做的事兒,但同時在對下屬所呈報上來的事件的處理上又能使利益和損失程度達到最優。
盡管來路不正,但他也的確有著一名君主所應該有的做派,處事干練精準,又極其任性。
“議會已擬定好對‘第九劍圣’的處理方案......如果陛下覺得可行的話,請批準執行。”
洛克森將一枚魔術水晶遞到我的手上,我隨即便快步走到陛下的身邊。這是陛下已經將身子轉過來了,除了頭部之外,他全身都裹在一襲白袍之中,就算是現在對我伸出的右手,也戴著一只雪白的手套。
“就是這個?”
陛下接過那塊水晶,頓了頓,握緊,然后發力,水晶在他的手中破碎,接著空氣中便出現了數量極大的圖片和文字。這個時候我已經轉身走下陛下所處的高臺了,有些事情可以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知道,這是一名合格的下屬應有的美德,也是身在山上保命的規則。
“洛菲斯所屬的王女么?都改造了這么多年,想必戰斗力應該很驚人吧?”
陛下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語氣中罕見的包含著一絲情緒波動。
“從數據上看,在正面應該可以跟開了第七門的‘劍圣’僵持一會,當然......與宋神衣僵持是不可能的......現在‘第三王女’正在軍部待命,只要陛下下令,就能立刻奔赴戰場。”
“立刻么......明天是個挺不錯的日子......明天正午之前,讓她進入北涼城內!葉蓮娜!”
“是!”
我這次我沒有走到陛下那里,到了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我走進側殿,從里面拿出一封燙金的信箋,這種東西在側殿里有很多,但代表卻的是來自當代西方皇帝的最高意志。
用陛下的話說,他不想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在制作行政書令上,方案或者是請求一來,同意的話就給他一封信箋,然后讓他滾出去,不同意的話就直接讓他滾出去。
當然,滾出去也只是說說而已。
“去吧!將我的命令帶到軍部去!”
“喏!”
拿到信箋后洛克森沒有停留,轉身就走。
偌大的皇宮里,再一次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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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蓮娜,過來。”
洛克森走后沒多久,陛下就突然把我叫過去,這種事情很少見,如果說是關于社交的話......雖然說我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但說實話陛下并不近女色,包括我在內,除了必要的肢體接觸,陛下幾乎不會主動接觸任何人。
“是。”
我答應了一聲,走上了通往高臺之上的階梯。其實皇宮里的結構很簡潔,整體呈圓形,而皇帝的御座就放置在連續四層的圓臺之上,在這一代陛下上任以前,每層高臺之上都會擺放各種奇珍異寶,以彰顯國家的繁榮富強,但到了陛下上任以后......皇宮內除了寶座之外的所有東西都被棄置在一間閑置的偏宮內,于是整座皇宮顯得空蕩蕩的。
唯一一件陛下放置在皇宮內的東西,是一座巨大的沙盤。
此時陛下就站在那座沙盤之前,本來就素白的臉在玻璃穹頂上傾瀉下來的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病態。
“按照這個,幫我另外雕一個塑像......要比這個矮一點......不,小一號。”
我接過塑像和一截材質上乘的木料,稍微動用魔力,便完成了陛下的要求。
不得不說這個要求是奇怪的,陛下遞過來的塑像,竟然是上一任皇帝的妻子的塑像——整個沙盤里真正雕出面容的塑像不多,而這位已故的皇后,就是其中之一。
為什么要雕一個這樣的東西呢?是因為舊的不合適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管怎么說,聽得越多,死得越快。
“不錯。”
陛下拿著新的塑像仔細端詳了一會,對我表示了贊許,爾后又將目光放到了沙盤上。
這塊沙盤據說是幾個朝代之前的遺物,上面篆刻的魔術回路能將地質信息反應在其上,只要信息量足夠,就幾乎就是整座大陸的縮影,可以說是個極其優良的作戰用工具,可惜前幾代的皇帝都不怎么好戰,所以這東西也就一直存放在庫房里,不見天日。
我還記得那一天陛下找到了這件遺物,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露出笑容——如同孩子拿到喜歡的玩具是露出的純潔微笑——隔天這件遺物就出現在了皇宮之中,準確來說是皇座之后。
陛下小心翼翼地捏著這尊小小的塑像,讓它游走在沙盤之上,從西方開始,經過北邊,再經過南邊,最后“抵達”東方——那片用劍的沃土。
值得一提的是南方和北方,明明在實際地圖上這兩處地方并沒有任何活動著的人或物,但在這片沙盤上,這兩處地方卻矗立著不一般的東西——南方是七座巨大的十字架,而北方是圍成圓圈的華麗宮殿。
陛下最終將那尊塑像移動到北涼城所在的位置。那里也有一尊刻上面容的塑像,那名老者似乎是叫“葉道虛”,是東方五尊特殊塑像中的一尊。
陛下將那尊跟前朝皇后長得一模一樣的塑像放在“葉道虛”身后,就不再動它了。
“棄掉......不棄?但她......終究不是她!”
陛下自語著,語氣之中包含的情緒跌宕起伏。
“今天的事,當作沒看過。”
“是。”
陛下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扭頭看向了殿門之外,殿門之外是繁華的皇城,而正對著殿門的,還有一座寂寞的小山丘,山丘上,我所記得的唯一一座建筑,是一座簡陋的小土墳。
每一天陛下都會跟我重復這一句話,但為什么,今天這句話給我的感覺,與往日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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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論葉道虛對事件的重視性
(第一部分,第一人稱,葉道虛線。)
“孫女喲!準備好了么?”
“嗯。”
聽到小月月的回答,我隨即走到墻邊,此時此刻我的面前是這堵墻,我的背后則是那個曾經插著“犁世”的高臺——這里是北涼的劍圣遺地——既然答應了孫女要給她一柄好劍,我當然要履行自己的承諾。
將一枚令牌摁到墻壁上的凹槽里,墻壁內部便立刻有機械運轉的“扎扎”聲響起,不多時剛剛還光滑平整的墻面上便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豁口,其中深遠不知幾何。
這里面就是我大北涼的藏劍地,隱藏在劍圣遺地中的藏劍地,哼哼!不得不說當年那個曾經持有過“犁世”的劍圣還真是個心機深沉的家伙,就只把“犁世”放在外面,既能撐撐門面又能掩人耳目。至少光是那把“拔不動”的“犁世”就已經足以分散來者的絕大部分注意力,于是乎發現這處真正的藏寶地也就成了極其困難的事情。
但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怎么可能逃不過我葉道虛的火眼金睛?!嘿嘿!如今你的寶貝還不是都落到我手里了!
說實在這里其實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一個人來都弄得夠嗆,更何況還帶了個孫女?
“咔咔咔——”
這不?麻煩來了。
“孫女喲!作為亞圣,這個程度的警惕性可不夠啊!”
“失誤而已。”
可惡!連大胖孫子都沒給我抱來的家伙還敢嘴硬?!看來得趁早把北辰訓練成材了!
我帶著小月月躲進甬道側面的一處凹陷中,這之后沉重的鐵球帶著勁風從我倆身邊經過,它從甬道口沖出,撞擊在外面的石臺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通過術式加成的滾球擁有極大的破壞力,足以媲美六門高手火力全開的一擊,再加上在這種狹窄的地形中,幾乎完全沒有躲避的可能。
若不是在之前我曾探過這處地方,這趟拔劍之旅才剛剛開始,我或者小月月就已然受傷。
“接下來看好我是怎么走的,跟緊,別落下了。”
我的手指在頸后“養劍所”所在處輕點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不能含糊,獨自一人的話有些差錯也沒什么問題,但憐月畢竟才開六門,在我沒辦法使用本命劍的情況下,藏劍地里的陷阱......她頂不住。
“這么黑,怎么看?”
憐月點出了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黑就看不到了?不能自己想辦法解決么?看來小月月你還是不能獨當一面啊!關鍵時候還要靠爺爺我推你一把!
我試探著摸索著甬道壁......這里?似乎不對......是這里?可以......成了!
我將剛剛用于開門的令牌再一次貼到墻壁上,那個位置上剛好有一處術式回路的節點,下一刻有燈光亮起,甬道內便被溫和的光所充斥,雖然亮度沒有我鼓搗出來的的聲控燈高,但至少看路是沒問題了。
可惜這塊令牌破損得有些嚴重,只能開門和開燈,否則我哪需要廢這么多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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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艱難險阻后我和小月月終于抵達了藏劍地的最深處,這小妮子也忒不爭氣了,害得我差點把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劍拔出來。
做不到在天花板上飛奔也就算了,在甬道壁上飛奔總該會吧?結果短短幾步路還連續失誤了兩次!我沒記得自己把孫女教的這么不靠譜啊!
“這就是最終的藏劍地么?”
小月月看著這座圓形大廳怔怔出神......算了姑且就給你留點面子好了......
“走啦!”
我推了推小月月,自己先上前面開路。
藏劍地里沒有通風口,但里面倒也沒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所以這里的空氣顯得很純凈。
“這些,都是先人的骸骨么?”
小月月突然開口,在一片寂靜中顯得十分突兀——這座大廳的地面上鋪著厚厚的一層白骨,因為時間過于長遠,以至于踩在上面時它們都會直接無聲地化為骨灰。
“是不是先人我不知道......喏,反正這個家伙不是。”
我用腳點了點遠處一具只剩下一條手臂的骷髏,它的外表看起來與其它骷髏并無差別,唯一特殊的,是它頭蓋骨上長著的,一縷風情萬種的金色卷毛......
“好啦,別耽擱啦,那把屬于你的劍,就在前面吶!喏......拿完之后記得直接從那邊走,雖然我相信就算不用我之路你也能很快出去。”
我再次推了推憐月,此時的她竟然在向那些腐朽的骨頭架子鞠躬......真是的!爺爺我有教過你這么做么?!
在我的推搡下姚憐月進入了正前面的一間房間里,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歸我管了,我只需要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坐著喝茶......嘿嘿!當小月月和北辰相遇的時候,會發生什么事兒呢?
真是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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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到達自己的辦公室時,里面竟然已經有人在等我了,出乎意料的,那人竟然是有琴家的小女婿。
“咳咳,這個,小伙子,你來找院長我有什么事情么?”難道有琴青清為了招生時的小比已經顧不上你了?想來我這里尋求心里安慰?
院長當然應該有院長的樣子,更何況我在一眾孩子們的心中形象還是很好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陰沉......估計不是關于有琴青清的,畢竟青清那小家伙陽光得很,他們倆之間也不存在什么吵架的潛在因素......難道他已經因為跟北辰同鄉備受困擾了?似乎不對啊!北辰拔出“犁世”的消息,至今我還沒有公布呢!
“這個......這個......”
小伙子看起來眼神飄忽,神態極其不自然。
難道......有琴青清已經滿足不了這小子的欲望了?想來我這里再要一門親事?
“小子,不用說了!”可惜,可惜,我家孫女已經有北辰了,小子你再優秀也沒用!“我家孫女暫時不會考慮感情問題的。”
“哈?”
小伙子看起來很驚訝......難道說我的推測出錯了么?
“不是的不是的!”反應過來之后小伙子開始一個勁地擺手,“那個......那個......其實我這一次來,是準備跟您說一下有關北辰的......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的......”
“北辰?”
“是的。”
“是很重要的問題?”
“是。”
“重要到可以影響到人生的地步?”
“呃......可以這么說。”
“他找到失散多年的干妹妹了?!他有女朋友了?!他有未婚妻了?!”這小子可是北辰從小到現在的玩伴,知道的內幕肯定比我多得多!可惡,難道說我還是失算了?!
“不是的不是的,這件事情要比這些嚴重得多。”
那小子的表情隨著我的話語進行變得越來越詭異——
“難道說......他有孩子了?!”
看起來我已經一敗涂地了。
“您是有多關心北辰的婚姻大事啊?”
“快說!不然就算是有琴十四保你,我也絕對會把你踢出劍院!”
這不是廢話么?!北辰的未來啊!那也是小月月的未來啊!我的未來啊!
“其實呢——北辰似乎......沒法兒打開自己的‘門’啊。”
“就這樣?”
“就這樣......難道還不夠么?”
這小子向我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你你!不就是開個‘門’么?!用得著說得那么嚴重?!”
果然以后閑雜人等不能放到我的辦公室里面!我的小心肝喲......都差點跳出來啦該死!
話說回來......今晚的“院長授課”,似乎需要好好地準備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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