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不歡而散’,阿娜幾天都沒有再出現,李清惜照例做該做的事,走該走的路,一切井然有序的日復一日。
忙完一天,李清惜拖著一絲疲憊的身體走進偏院,撫著有些冰涼的臉。今天怎么搞的,好像事情忙不完一樣,除了初時不適應刻意為難外,好久都沒有這般了。
無意抬眸,看著正手托燈籠走過來的耶律隆慶。
“你們也喜歡燈籠?”
見她瞄著自己手中紅燈籠,“送給你。”
接過,“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看著上面勾勒的精美紅梅,不自覺想起李商隱的憶梅,懷才不遇,背井離鄉,身不由己,她何不是。
“你~”
“怎么想到要送我燈籠?”打斷,她知道對方要問什么,更不想被人看透心境,認為她是在故意抱怨自己的苦命。
耶律隆慶也不追問,“你們漢人不都喜歡這樣的玩意嗎。”
“呵,謝謝。”
猶豫幾分還是說道,“今晚愿意陪我走走嗎?”這不是他第一次詢問,但今天對于他來說意義不同。
見她遲疑,“今天是我生辰。”殺手锏,讓人不好拒絕。
李清惜只能點頭,“嗯。”
~
宮廊上,雖不似大宋皇宮中千迂百回,但也大致異曲同工,雕欄精美,意境和諧,并不似傳言契丹只知蠻橫,粗狂。
“你想家了?”還是問出剛才的疑問,他想了解她更多,尤其是她謎一樣的內心。
李清惜只是微笑,經歷過背叛與犧牲,差點命喪異鄉,尤其這幾個月,她太知道什么叫謹言慎行,她并不是一心求死的,也不能就這樣死,生死不由她。
“你其實不必對我那么戒心,我對你從來都沒有惡意。”難道他的善意,甚至心意,她都感覺不到嗎?
“我只是不想你為難。”
怔住,隨即會意,欣喜,“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關心我嗎?”怕他因為她被大哥誤會?
“~”抿唇,對方有那么高興嗎?
“我跟你之間既沒有國仇也沒有家恨,哪來的為難。也許立場不同,也許出生不一樣,但這并不是我們之間的障礙,我對你~——”
“看,那是什么。”指著不遠處,巧妙的轉移話題,有些話她不想聽到,對她對對方都好。
耶律隆慶并沒有轉眸望去,內心一絲輕嘆,她還是在回避他對她的感情,他以為他的毅力與恒心她應該看在眼里,多少一些感動。
“如果你仍需要時間考驗我對你的真心,我愿意等,幾個月不行,就一年,兩年,五年,我會一直等下去,直至~我死去~”
李清惜知避不過,收回清眸,垂然。
“我來許一個生辰愿望吧。”不忍見她為難,換個輕松話題。
“抱歉,我沒有準備生辰禮物。”
他多想告訴她,她就是他今生遇到的最好的‘禮物’,沙漠初遇她,他已淪陷,但顯然現在還不是時候,嚇著她,說不定她會躲他遠遠的,以她的脾性,一定有可能的,他可不愿意。
“將你的手打開。”一絲神秘的要求著。
順意的伸過手,見他神秘一笑伸手朝她手心一放,當見到手中的東西時,她有些驚然,骨頭?
“這是狼骨,不過你別害怕,狼骨在契丹是祝福之意。”當然還有另一個深意,他暫時還不能告訴她。
入鄉隨俗,她沒那么矯情,收下,但等會~
“你不是要許愿嗎?怎么反過來送我禮物了。”又不是她生辰。
“我已經許過了。”就在狼骨里,她有一天會知道的。
“好吧。”失然一笑。
讓他癡迷,他很少見她笑,但哪怕如此,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仍舊讓他覺得彌足珍貴。
“下雪了。”意外發現。
側眸,“真的,下雪了。”驚喜,靠近一步,這是她來遼第一次見下雪。
“往常年這個時候早就下雪了,雖然今年雪來的比較晚,但它一定會來的。”深意,就像她對于他的存在一樣,晚,但一定會‘來’的。
落雪紛紛,邊塞的雨雪與別的地方不同,雪花似鵝絨,像是漫天盛開的雪梅,清艷脫塵,所以格外冷,但也格外美,這種美是純凈的,不夾雜任何雜質,可以洗瀆內心所有的浮躁與不安。
“我記得小時候我們兄妹三人特別喜歡在雪地里玩,額娘常常說慶兒,妍兒,你們要讓著妹妹,她比你們小。有一次我不小心掉進開裂的冰窟里,哥哥姐姐都嚇的方寸大亂,幸好~”他出現救了自己,自此她與他的緣分開始,那年她年芳十一。
“后來了?”
“后來有一個人從旁路過救了我,不然~我可能都不在這人世間了。”
“你阿瑪額娘知道嗎?他們應該嚇壞了吧。”
“哪敢告訴他們呀,我們都是背著下人溜出去玩的。”
“沒想到你也會這般調皮。”寵然認為。
“所以我很喜歡雪。”頓了一下,因為她會想起她與他初次相遇的場景暗自羞喜的天真模樣,但再也回不去了。
“按照這樣的速度,明早起來就應該可以打雪仗了。”她喜歡,他就喜歡。北方的雪不同于南方,鵝毛大雪。
看著滿天紛飛的雪絨花,她的心突然好心安,像是找到了久違的安心,這幾月擔驚受怕中,像是初時冰窟被救起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