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并不是沒聽到,也不是他發音咬字有問題,而是下意識的出口,她眼里都是不解。
感覺到懷里的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葉城逸又開口重復了一遍。
“我說,白初葇,我們結婚”,脫手松開她,兩人之間只隔了一拳頭的距離。
“開什么玩笑?”,她笑鬧著推開他的雙臂,一雙葇夷擦過他寬闊厚實的胸膛,卻有些硌的慌。
白初葇偏過頭坐正,她望著邊上的護欄,眼里生出許多掩飾不住的慌亂。
“你是知道的,我有沒有在開玩笑。”,葉城逸單手撐在車窗上,遠處天空里一大團烏云正在緩緩的朝這邊移動。
車里冷氣開的很足,可能是因為要下暴雨,外頭刮起大風,撲面而來的涼爽夾雜著幾顆雨滴,有幾片紙被吹起到空中,落下,升起,浮浮沉沉。
高速公路都不打掃衛生的嗎?白初葇心里想。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在顧沈尊家的時候,心里多么害怕。”,身邊的男人開口,語氣一如剛才得認真。
“害怕什么?”,那個男人,很可怕嗎?她只覺得很他自大。
葉城逸抿緊唇沒有再接她的話,升起車窗,他腳踩油門,車身一下滑出緊急??繀^。
后來的許多時候,白初葇多少能了解到,葉城逸話里所說的真正意義。
回去的路上,葉城逸一個服務區也沒進,一路開回了淮都。
到家的時候,正好是午后。
白初葇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邁出那一步。
抬頭看看門前的兩只貔貅,兜兜轉轉,她又回來了。垂眸苦笑一下,可能屬于她的,這輩子就只是這樣了。
“我送你進去?!保~城逸停好車,來到她身旁,牽過她的手跨上臺階。
“小姐,葉少爺?!?,應該是白桓臨交代過,所以看到她回來,家里的下人并沒有很驚訝。
不經過這次,白初葇還不知道,她的父親居然是這樣,自己的女兒失蹤了,最先想到的居然是不讓消息傳出去壞了名聲。
想到這里,不免覺得有些悲涼。
好在她算是個薄涼的人,從小就不依賴父母。
只是,該交代還是要交代,她還是要做回那個大家閨秀。蓮媽從里間廂房出來,一眼就瞅到迎面過來的白初葇,眸子里一驚,又是看到葉城逸,這才斂了斂眼色:“葉少爺好。小姐,老爺在正廳等你,快去吧?!?/p>
說完,佝身從旁邊回廊離去。
感覺到身邊人手心里已經出了汗,葉城逸將她擁入懷里,掌心輕撫她的頭:“不怕,我陪你。當初走的時候那么理直氣壯的,怎么,現在知道怕了?”
懷里的人悶哼一聲,略帶嬌嗔的推開他,兩人向正廳走去。
“父親?!?/p>
白初葇前腳踏進正廳,心里就開始發虛。
白桓臨穿一身白衣背對著她而站,有下人上來添了杯茶,只添了一杯,白初葇知道,那茶是給葉城逸的,跟她沒關系。
“伯父?!保~城逸并沒有坐下,始終站在她身旁。
“嗯?!?,白桓臨轉過身來應了一聲,并沒有抬頭。
他踱步到白初葇跟前,一雙鞋擦的干凈,纖塵不染。
“你還知道回來?”,面前的男人怒目,兩條眉毛呈八字形,很是嚇人。
白初葇知道,今天要是葉城逸不在這兒,白桓臨怎么收拾她都不一定呢。
“逸兒你是過來保駕的吧?這妮子現在本事大了,一聲不吭就不見人影,我是管不了她了?!?,話音之間,一根拐杖就要落到白初葇小小的身子上。
“誒,伯父?!?,畢竟是長輩,葉城逸不好直接揮開迎面而來的“兇器”,他兩手按住白初葇的肩膀,一腳站到白初葇面前,整個人把她環住,留給白桓臨的后背,結結實實的挨了那一下。
鐵梨木的拐杖,硬度很大,白桓臨還找人在上面設計了些東西,溝溝壑壑的,白初葇聽到凹凸不平的拐杖面掛過西裝面料的嘶啦聲。
還有拐杖揮起來咻咻的風聲。
嘖,聽著就疼!
不過只有一下,再就沒有繼續,等了一下,身后沒有動靜,葉城逸把哪個嚇得已經發顫的人拉到背后,轉過身:“伯父,既然您知道我親自來一趟的目的,您總要賣我個面子?!?/p>
“逸兒,從小你就護著她,就是你這么寵著她,她才有那么大的膽子,看著她平時老老實實的,從沒想她能做出這樣的事,她眼里哪里還有白家?”,白桓臨氣急,狠狠跺了兩下拐杖,把拐杖扔到一邊,坐回椅內。
“伯父,小白馬上就二十了,按照白家的規矩,她有權利決定自己的未來了?!?/p>
葉城逸端起茶呈到白桓臨面前,白初葇在旁邊低頭看著腳尖,一個字都不曾吭,她現在開口,定能氣死白桓臨。
“我知道她大了,我們白家,現在也算是就她一個。”,白桓臨接過茶:“可這不是還有一個月,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別人會怎么看白家,會怎么說我這個父親。”
“小白,過來給伯父道歉?!?,葉城逸見白桓臨氣消不少,一個眼色使過去,白初葇挪著步子來到白桓臨身邊:“對不起,父親,是女兒不懂事,做事沒有考慮后果,您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就得不償失了,女兒以后一定謹記您的教誨?!?/p>
她一開口就說了一大堆,看著倒是有那么點真心悔過的意思。
“你聽聽你聽聽,還在咒我呢?!?/p>
這話聽著確實有點這意思。
“我沒有。”,白初葇抬頭,一雙眼睛里溢滿的都是傷心委屈。
“好歹你是我養大的,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白桓臨一語道破,然后站起身。
下人撿起剛剛被丟到一旁的拐杖,雙手遞過來,白初葇眼疾手快趕緊拿過來乖乖呈到白桓臨身前。
“好了,回來了就好,還好回來的早,再回來晚點,我都快要不知道怎么跟外面說了,你的老師打電話催促了很久,說有幾個大提琴交流會你一定要去,全部你都錯過了?!保?/p>
接過白初葇遞過來的拐杖,白桓臨滿意的點點頭,抬步朝門口走去,還沒到門口,他又轉身回頭。
“逸兒忙不忙?要不要留下來住一晚,吃頓飯再走?”
“多謝伯父的美意,實在不好意思,公司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過段時間,等小白生辰那天,我一定來?!?/p>
知道是這個結果,白桓臨也沒有多做挽留,說自己有事就出了門。
“人都走了,頭抬起來吧。”,他轉身對她說,話里直戳她的掩飾。
她抬起頭,雋秀的眉毛擰成川字,晶瑩明澈的眼眸里竟然有水。
“裝,接著裝。”,葉城逸端起一邊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坐在椅子里挑眉對著她,一副看戲不給錢的損樣子。
“你跟我爸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不理你了!”,她撇過臉轉身,負氣就要走。
“欸。”,一把拉住她,男人嘆了口氣,還是得哄著:“我跟你爸要是一個鼻孔出氣我用得著大老遠親自來一趟?”,然后食指與中指微屈,捏了捏她的鼻尖。
“你冤枉我了。”
“你不是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你處理嗎?快走快走?!保壮跞|被他逗的鼻尖和耳垂發紅,拽著他往外走。
曲折的回廊上,兩人一路打鬧著。
走走停停,嘻嘻鬧鬧,還是走到車前。彼此擁抱后,白初葇跟他揮手,看著他上了車。
他發動車子,卻是半天沒有抬離合將車開走。
白初葇等了半天也覺得奇怪,正要上前,車窗落下來。
現在是傍晚,太陽落山,白府門口兩盞大燈籠被點亮,葉城逸抬頭,面前的少女臉頰被映襯的紅彤彤的,眉眼里全是彎彎的笑意。
他喉結輕滾動一下,白初葇看到紅光落到他眼睛里,平添幾分真摯。
他開口:“我不逼你,一個月之后,你的生日宴,我來找你要答案。”,說罷,一腳油門,掛著擋的手推了出去。
白初葇反應過來的時候,看到模糊的汽車尾燈閃過,然后消失在出街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