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雄輕輕地搖了搖頭，又是嘆了口氣，道：“也是從她的口中，我知道了萬長有居然在多年前就已經得到了九天秘籍。得到這個消息，我很是震驚。萬長有是我們這一代修行的佼佼者，一直與我私交甚篤，因此，回到圣域之后，我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而是去教皇殿私下里當面質問他，為什么要私藏圣域明令禁止的邪惡功法？我斥責了他一頓之后，又讓他將秘籍交給教皇，或者立刻銷毀。他當然不肯，我二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不歡而散。思前想后，我還是決定不將他得到九天神功的事情說出來，想過一段時間再去勸他放棄。但沒過多久，萬長有卻突然神秘失蹤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因為害怕我將他得到神功秘籍的消息泄露，這才躲了起來，想要偷偷修煉九天神功罷了。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能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我師父，也就是前任大司馬進行了匯報。雖然很快，萬長有成了圣域通緝追殺的叛徒，但師父卻責備我沒有及時向他匯報，錯失了抓捕萬長有的良機，對我甚是不滿，幾次公開在師兄弟面前因為此事訓斥我。我心中雖然不服，但畢竟是我有錯在先，也只能暗暗發誓，一定要親自將萬長有緝拿歸案。但萬長有自從離開圣域之后，卻猶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沒有了任何消息?？嗫嗾覍ち藘赡曛?，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還是讓我在北國的漠北找到了他。原來他自覺繼承教皇之位無望，而他得到秘籍的事情業已敗露，今后也不可能繼續待在圣域了。于是他索性離開中土，打算找個清靜點的地方，練成后再回到圣域爭奪教皇寶座。我們言語不和，在北漠之地打了起來。我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成重傷。他本欲殺我，但還是被我用計逃了出來?！?/p>
辛集這才明白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所謂‘恩怨’的由來，不由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但卻什么也沒說。
他們之間的爭斗，本就由那本秘籍而起，真的談不上誰對誰錯了。
趙懷雄長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那次我傷的極重，足足花了三年，我才養好傷。養好傷之后，我再次離開圣域去尋找他。但這次，不論我用什么方法，卻始終是沒有發現他的任何蹤跡。直到十三年之前的一天，我在教皇殿卻無意中見到了他的身影。我知道他膽敢現身教皇殿，一定是有什么重大企圖，我一定不能打草驚蛇，而是要查出來他的陰謀。因此我沒有像上次那般魯莽與其相斗，而是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準備伺機將他一舉擒獲。我一路尾隨他到了大司寇府，結果卻見到了他傷你的那一幕。你受傷暈過去之后，我心中自責不已，本想立刻現身抓他，卻見他又給你醫治。他的行為讓我更加困惑不解，一時有些猶豫，結果又被他逃脫了。但那之后，他卻一直沒有再露面，我追查了許久，這才又一次找到了他。這次我不僅將他擊敗，還將他傷的很重。但是就在我將他擒獲押到圣域的途中，一著不慎卻被他逃脫了。之后，整整十多年的時間，我都再也沒有了他任何的消息。直到一個月前，田師弟突然深夜到大司馬府來找我，跟我說他接到可靠情報，確定了萬長有的行蹤，并且言辭鑿鑿的跟我說，某日他一定會出現在這個驛站之中。田師弟在圣域可是素有賢名，他的話我自是不會懷疑，因此大為興奮。雖然這么多年來我一直苦心修行，但我卻擔心，萬長有有九天神功相助，僅憑我一個人只怕已經不是萬長有的對手的。我已經錯失了好幾次機會了，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絕不能再讓萬長有從我手中逃脫。因此我得到這個消息之后，立即稟報了齊師兄。齊師兄立刻稟明教皇，隨后開始聯絡各府，很快就組織了這次圍捕萬長有的行動。但這些年的屈辱，讓我在行動開始之前起了貪念，想要一窺九天神功的真容。我讓志浩假扮我去見萬長有，本是想先試探一下萬長有現在修行的底細。雖然萬長有經過這么多年的苦修，相信修為已經接近化境，但想來志浩也不至于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一旦動起手來，又有我在暗中相助，如此必能一擊成功。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田師弟竟然沒有沉住氣，上來就偷襲了萬長有，不僅如此，還將他打的重傷，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p>
趙懷雄長長舒了口氣，接著道：“我沒有想到的是，萬長有竟然會被天罰完全嚇住了。在我聽到萬長有說要交出秘籍時，立刻沖了進去。我本意只是要阻止萬長有在那個時候拿出的秘籍，而是想要將他劫走，從而獨吞秘籍，并沒有想過要殺人。沖進房門之后，見田師弟阻攔，隨手刺了他一劍，本打算將他逼開，但他見到我的樣子之后大吃了一驚，手腳大亂，竟然對我那本是虛招的一劍完全沒有的抵抗力，立刻被我一劍刺死了。我一時也是呆住了，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將他殺死。但此時大錯已成，再也沒有辦法彌補了。因此一時鬼迷心竅，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反手一劍又刺死了志浩。他當然沒有想到我會想要殺他，因此沒有任何的防備。幾乎是在我刺死志浩同時，你卻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我連自己的弟子都能殺，怎么還會在乎你的性命，因此狠狠劈了你一掌。沒想到你不僅接住了我的全力一掌，還反震的我丹田真氣大亂。等我平復了丹田真氣的之后，你已經帶走了萬長有。我知道如果任由志浩他們的尸首放在這里，其他弟子很快就會發現我沒有死了，所以才會放火將他們尸首燒了。但慘叫聲傳出后，立刻就有弟子前來，無奈，我只好先躲了起來。隨行護衛弟子將這里檢查完之后，并沒有發現什么破綻。趁他們去求援的時候，我潛入你的房間，本想劫走萬長有，逼問秘籍的下落。但我趕到時，萬長有已經死了。你的哭泣喚醒了我，回想這些年的種種過往，也是感慨良多。萬長有得到秘籍這么多年，東躲XZ，沒有一天安穩日子，值得嗎？我已經是一等帝國大護法，位極人臣，竟然為了要落得與萬長有一樣的凄慘地步，而殺了素來敬重的師弟以及自己最心愛的弟子。我突然覺得自己可悲，更為自己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貪念感到羞恥。這本秘籍害人不淺，得到它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不管你信不信，這些天以來，我之所以不離開，并不是為了吞并秘籍據為己有。我是要找到它，因此我一定要毀了九天秘籍這個禍害。我在萬長有身下天罰劇毒，就是為了要徹底毀掉他身上的那份。不管是誰，只要想得到那件秘籍，就只有死路一條?！痹秸f越是激動，胸口也跟著劇烈地起伏著。劇烈喘息了良久，終于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接著道：“我殺志浩，那只是一念之差，我很后悔。他是我最痛愛的弟子，這些年來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我從來沒有成過家，這么多年以來，我也一直將他與鳴兒視作我的兒子一般看待，但我卻親手將他殺了。恢復了理智之后，我心中的痛苦，你能想得到嗎？”說完這些，早已經淚流滿面，充滿了懊悔。
趙懷英長嘆一聲，臉上也是甚為難過，緩緩地轉過身子，背對著辛集二人。
辛集看了看趙懷英，又看了看趙懷雄，不由得也是一聲嘆息。
過了許久，趙懷雄這才平復了悲傷的心情，語氣也變得越來越是平靜：“我不能讓九天神功再害人了。我知道萬長有前來這里，一定與秘籍有關，他一定藏了一份在這里，因此，我一定要先找出來毀掉它。那天我本打算到房頂偷聽你們師徒談話，沒想到卻發現那三個大司空府的弟子早已經偷偷的潛在那里偷聽了。關于他們，你猜測的并不對。這次大司空府一共就只來了他們三個弟子，因此他們根本不是為了尋找什么失蹤的本門弟子，而是因為他們無意中得知了此行的目的之后，想趁著驛站內防守交班的空隙，混到這個房間之中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得到那本秘籍。我當然明白他們的想法，一時間怒不可遏，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拔劍殺了他們。我并不后悔殺了他們。他們動了貪念，違背了一名圣域弟子的應該有的承諾，我殺他們只是為了確保今后他們不會對圣域造成更多不必要的傷害?！?/p>
辛集看著趙懷雄，見他臉上越來越是平靜，竟然已經慢慢的開始有了些許笑意，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到奇怪。
趙懷雄看了看辛集，對他微微一笑之后，緩緩地閉上眼睛，淡淡地說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希望今后你能以我為戒，好自為之?！?/p>
話音剛落，趙懷雄的頭就緩緩地耷拉了下來。
趙懷雄已經自殺了。
辛集有些驚訝。但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站直了身子，默默地看著趙懷雄。他實在沒有想到趙懷雄竟然會這個時候自斷經脈，自裁謝罪。他心中的震驚反倒讓他一時間沒有了任何的想法了，自然也不知道該對趙懷雄說些什么了。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辛集這才長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此時的趙懷雄，自然已經不能算是個好人了。但他以這種方式了結了自己，也算沒有辱沒他的身份。
也許這樣了結了自己，才是他最好的選擇吧。
想到這里，辛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