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事了。”峪青池扣上電話,“于老知道自己兒子是被人下毒,正鬧著去醫院看他。我的同事拿不定主意,打電話問我呢。對了,他還問我們查清楚是誰害了他兒子沒有。”
張翠鳳驚恐地瞪大眼睛,似乎有什么話已經到了唇邊,又堪堪咽下了。
峪青池嘆氣,“張阿姨,您可能不知道杜冷丁有什么用。這樣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給你科普一下。”
張翠鳳見峪青池氣定神閑,也相信了她的話。
峪青池又拿出幾張照片,上頭是個缺少左腿的人。張翠鳳憤怒極了,“這是什么意思。”
“我覺得這樣能讓您有個更直觀的了解。你們養老院的杜冷丁是為癌癥患者準備的。不知您還記不記得令公子手術后的痛苦,癌癥患者每一刻都活在這種痛苦里,所以需要這種藥品止痛。”
審訊室里沉默了。
峪青池看一下時間,又翻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個萎靡不堪,皮膚潰爛流膿的男人。
張翠鳳嚇得扭開頭,“這、這是什么!”
“這是吸毒者。杜冷丁也是一種毒品,被普通人偷去后,也只有這一種用途了。您別看只有小小瓶,其實很值錢的。”
張翠鳳盯著照片半天,“值多少?”
“大概有幾十萬吧。”
張翠鳳呼吸一滯,峪青池沒察覺一般,“話怎么偏上這來了,還是說于爺爺的事吧。您說——”
“……判幾年。”
張翠鳳聲音很輕,峪青池還是聽見了。“……如果受人脅迫和欺騙,法官會酌情考慮的。”
“是我拿的。”
李明義第一次找上她,她當然不同意。她是個老實人,沒膽子也沒能力做這種事。可她缺錢。她得養活自己和兒子,她想過的好一點。她本來是個衣食無憂的人,現今卻為生存發愁,她不服,卻無能為力。
第一次非常緊張。她用偷偷復刻的鑰匙開了鎖,慌亂中甚至碰掉了一瓶生理鹽水。好在接下來非常順利。值班的護士回來時甚至跟她道謝,說麻煩她幫自己清理配藥間。
他們沒一點警惕,畢竟誰也料想不到,老實巴交的她會做這樣的事。
后來膽子就大了。為方便拿藥,她開始散布鬧鬼的傳聞,不需要所有人相信,但該信的人信了。
唯一的混亂是那個老頭。他亂晃進衛生間,趁她沒留意,喝了那些液體。她只能把人放進自己的垃圾箱,趁機去后山處理掉。
過程有些驚險,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暴露了。但誰也沒發現。在別人心里,她一直是那個老實安靜的張阿姨。
沒人懷疑她。
峪青池:“你把偷來的藥品交給誰了。”
“李明義。”
“親手給的?”
“我放在廁所的水箱里,他過來拿。”
峪青池皺眉,“交易過程中你們沒見過面。”
張翠鳳點了頭。
“我就知道跟李明義這小子脫不了關系!”錢進憤憤不平,他見王侯臉色難看,狐疑道:“不是好事嗎,為什么這副表情?”
“沒有直接證據,李明義可以抵賴。”
“肯定是他!這小子面相就寫著壞人兩個字!”
王侯瞥他一眼,“這種時候就別賣萌了。”
“你不是會看嗎,給他測謊。”
“沒用的,法庭不承認這樣的證據。”
錢進急了,“就放過他了!”
王侯哼一聲,“不許罵人!”
李明義和律師被老趙勸進審訊室。
峪青池和王侯在窗戶盯著他們。峪青池:“你怎么看?”
“律師不知道,不過李明義慌了。”
“我們沒證據。”
“我們能從張翠鳳那里知道什么,最多不過跟李明義合謀偷杜冷丁。李明義雖然自負,可不算太笨,我覺得他會借機狡辯,說自己被人脅迫,然后把責任推給別人。”
峪青池皺眉,“那個一直沒出現的上家。你覺得他……”
“不知道,等待會問他。還有,我建議讓老趙和緝毒組的先審,你不著急進去。”
峪青池拍拍王侯的腰,“行,照你說的做。”
王侯盯著審訊室,“這算不算x騷擾?”
峪青池一愣,又拍一掌,“誰叫你長高了。我本來想拍你肩膀的。我以前拍這個位置就能拍到你肩膀。”
王侯想,你真是好講道理的。
最開始是叫囂。李明義的律師堅持說他們是來協助調查的,不希望這次會面記錄在案。直到老趙把水箱的指紋拿出來才算完。
接著是狡辯。李明義堅持說馬桶壞了自己才開水箱的,不清楚膠帶的事。
然后峪青池上場了。
李明義看見峪青池非常驚訝,他見老趙和大楊小聲跟她匯報什么,嚴肅中帶著尊重。
律師見勢不好,忙插嘴:“為什么換人了?”
“我和李先生有些交情,過來打聲招呼。”峪青池帶著客氣的笑,把照片擺出來。
虎哥的,POLO衫和格子衫的,最后是張翠鳳的。
李明義沒好氣問:“這是什么意思?”
“你竟然不認識這些人。”峪青池佯裝驚詫,“這就怪了,他們每個人都說你是主謀。”
“我根本不認識他們。”李明義目光掃過桌面,在張翠鳳的照片上停留最久。
“據張阿姨交代,是你指使她偷杜冷丁的。還有你的學生,他們可是看見你和他們上家在一塊。至于虎哥,給他發郵件的IP地址在你家。”峪青池依次點過照片,“所以,你不認識他們?”
律師輕咳一聲,“峪警官,我希望和我的當事人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