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姜育恒唱的這一首《梅花三弄》,其詞婉轉(zhuǎn)纏綿,雄渾悲憐,帶著一股濃濃地情意飄蕩在小貝家中的每一處角落。
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
多么樸實的詞,多么感人的情!人從娘胎破臍而出踏入紅塵開始,能逃過這“情”字糾纏的人有幾多?韶華易逝,紅顏易老,悠悠歲月,彈指一揮。小貝回到家,不知不覺中就過了三月有余了。
這三個月來,在媽媽張莉的催促下,小貝硬著頭皮去相了三次親。這三次相親,其結(jié)果不言而喻,試想一個有了故事的女人又怎么會再輕易地投入另一份感情呢?更何況現(xiàn)在小貝的心已被那個給了她希望之后又親手粉碎了她夢想的大笨熊深深占據(jù)了。這三個月,小貝的手機號碼沒有更換,每到深夜她就會癡癡地望著手機,期盼著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大笨熊會偶然地想起她,給她一個電話,哪怕是一句簡單的安慰。然而這些日子來,大笨熊壓根兒就沒有給過她電話,給她的還是夜復(fù)一夜的思念和傷痛欲絕的情淚……
“丫頭,你年紀(jì)也老大不小的了,天天就這樣傻里吧唧的盯著電視,電視能養(yǎng)你一輩子啊?你倒是要給媽媽說說嘞,你的個人問題究竟是哪個想的喲?”
張莉一進屋,一臉不快地把手提包撂在桌子上,沖著小貝語重心長的嚷道。
“哎!媽,你就莫為了我的事情瞎操那閑心啦,女兒心里頭有數(shù)。”
“喲嗬,你還心里頭有數(shù)?丫頭,我就不擺遠了,就拿你上回相親的那回事來說吧,你龜兒一見人家小趙就損人,說啥子太瘦了是不是營養(yǎng)不良?今天吧,媽媽好不容易在托楊姐給你另說一門親事喔,嘿!你倒好了呀,才瞅人家照片那么一眼,又說人家胖乎乎的像個肉冬瓜,外強中干不可靠,你給媽媽說說看,有你這樣子去相親的嗎?也不想想你多大啦,二十六歲的女人還這樣挑三揀四,難道你就十全十美、完美無瑕?又或者你擁有大牌明星一樣美貌的臉蛋兒……”
“好啦夠啦!媽,你老能一天不數(shù)落下我嗎?我知道,我不好,我脾氣壞,人又長得不夠好看,沒人要那沒關(guān)系,我有手有腳能養(yǎng)活我自己,真的,我一點兒也不在乎!”
小貝歇斯底里吼出一大串話,只覺心中陣陣酸痛,眼淚也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張莉靜靜地看著滿面淚水的女兒,氣得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老實說,張莉這樣天天責(zé)難著女兒,心里頭也很不是個滋味。小貝是從她肚里掉下來的一塊肉,所謂母女連心,看著小貝天天這樣不歡言笑的折磨著自己,她的心里能好受嗎?然而刀子嘴豆腐心的張莉,她又能說些什么呢?
“唉……你就走吧!丫頭,我告訴你,你的事情媽媽以后不想管也懶得管了,你就這樣耗下去吧!”
張莉丟下這句狠話,就氣沖沖地跑上二樓臥室,哐當(dāng)一聲,反鎖上門,一頭鉆進被窩偷偷地哭了……
第三天后,小貝踏上了東上的列車。
臨走時,張莉還是千叮呤萬囑咐了一番,送別小貝后,張莉的臉也濕透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一切小貝沒有看見,她更不會知道。
經(jīng)過三十多個小時的折騰,列車又到了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東莞。
小貝看著回家時坐過的那班公交車,眼睛再次迷糊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站在異地他鄉(xiāng)的大地上,她想起了在家的媽媽,“家”的溫馨,讓她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電話。
“媽,我到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小貝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哦。丫頭,那你吃飯了嗎?可別餓著啦,那邊現(xiàn)在冷嗎?冷就要多穿點衣服,身體要緊。”
電話的那端,張莉迫不及待地再三叮囑。
情是何物?
小貝一聽,心里又是一陣劇痛,曾幾何時,那個大笨熊也這樣深情地關(guān)切過自己啊,問寒問暖,而如今,他人又在哪里呢?
“媽,我剛剛吃了,這邊天氣也不冷,你就安心吧。”
小貝說罷,早已泣不成聲,匆匆掛斷了電話。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剎那間,一個黑衣男子沖了上來,趁小貝不注意,一把搶走了她的手機。
“搶劫!”
小貝微一愣神,嘶聲喊了起來。說來也巧,那搶匪興許也是第一次犯案,一聽小貝大聲嚷叫,心中一虛,一個不注意左腳竟勾在了石階上,身急往前俯,一頭撞在了公交站牌上,頓時痛得他呲牙咧嘴,眼冒金星,頭暈?zāi)垦訌棽坏谩?/p>
小貝忙跑過去將手機奪了回來。兩個治安員這時聞聲開著巡邏車也趕了過來,朝那搶匪一頓拳腳招呼后,押著他回治安亭受教去了。
“靚妹,你很幸運啊。”
治安員剛走,兩個男孩子笑嘻嘻的走過來和小貝搭訕。小貝在外面闖蕩了不少日子,對于這樣的人她以一貫的方式去迎合,扭開頭,默不作聲。那兩個男孩子見小貝不亦理睬,互望一眼,另一個男孩子又說道:“靚妹,你是不是剛從家里面出來呀?呃,提這么多的東西,要不要哥哥幫你一把呢?”先前一個男孩子呵呵笑道:“對啊,你可別累著啦。”
小貝好不耐煩,干脆拿出耳機聽起歌來。兩個男子見狀,也自覺沒趣就悻悻走開了。其中一個男孩子吐了一口唾沫,說道:“老哥,你說這世道都是水,他媽的又何必裝純呀?”另一個呵呵一笑,打趣道:“世界這么亂,裝純給誰看?那我告訴你老弟,像這種特殊現(xiàn)象,一般不是心理問題就是生理不行。”
在兩個男孩子大笑聲中,小貝登上了公交車。在經(jīng)歷過這次灰不溜丟的遭遇后,一個從未有過的問題就從她腦海里閃了出來:“世界這么亂,‘裝純’給誰看?”
是啊,這個世界如此混亂污濁,裝純給誰看呢?小貝搖了搖頭,唯有苦笑。
下一站,東莞長安鎮(zhèn)。
小貝下了公交車,就近租了一間經(jīng)濟房,日子總算是安頓了下來,為了生計,找份好工作成了她目前的首要任務(wù)。白天她外出找工作,到了晚上就一頭扎進溜冰場里,喝酒蹦迪,溜冰唱歌,因為只有在這喧囂的場合里她才不會覺得她是一個人,人來人往中她才不會覺得寂寞。這樣十來天下來,小貝在溜冰場里結(jié)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叫曾萍,兩人你來我往,漸漸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而小貝的工作,也是曾萍幫忙介紹去她公司做的,同事朋友,所以兩人以后的關(guān)系也就越來越親密了。
這天是三月十八日,小貝第一天去上班。
巨源,是一家跨國電子公司。小貝以前從事服裝工作,對電子流程一竅不通,這一天下來,她在車間流水線上鬧了個手忙腳亂。當(dāng)下班的鈴聲響起,小貝緊繃的心才算落地。曾萍是公司的老職員,年歲正當(dāng)韶華的她可不像小貝了,她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吵嚷著要去逛街,全身乏力的小貝一聽就直把頭搖得跟潑浪鼓似的,說道:“啊?萍萍,今天你就饒了我吧,這班上得……唉!天昏地暗暈頭轉(zhuǎn)向呀。”曾萍嘟著小嘴,看著一臉倦容的小貝,心里雖有千萬個不爽,卻也不好強人所難,只好慢聲說道:“哦。那好吧,今晚你就好好的休息,明天繼續(xù)工作,加油喔,小貝!”
曾萍不說還罷,這么一說,小貝不由大是憂慮,努著嘴道:“加油?萍萍,那你看看我這臺面上,產(chǎn)品都堆積如山了呀,看來明天我是不知道該怎么死了。”
“楊小貝,別氣餒喲,我相信你能夠把手上的事情做好,并且做得最好!”
科長唐勝文不知道從何時站在了她們身后,并不失時機的為下屬添油打氣。
曾萍素知唐勝文脾性,所謂人老心不老,別瞧他臉色正經(jīng)八百,實則是色心暗藏,滿腹齷齪,都年近四十了也沒有正式婚配,整日里在車間里調(diào)戲妙齡女子以為樂事。小貝初來乍到,豈知這其中原委?面對如此古道熱腸的上司,也只好舒顏一笑,舉手鼓舞自己:“嗯,一定行,加油!”
唐勝文見狀,也笑了笑,說道:“時間不早了,下班去吧,好好休息,記得明天別遲到就是。”
小貝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微笑道:“謝謝唐科長的關(guān)心,遲到嘛,不會的。”
站在身旁的曾萍可急了,心里暗暗吶喊道:“楊小貝,你理這個色魔干嘛?!”忙拽起小貝的手,連拖帶拉的刷卡下班去了。
“萍萍,你不是要去逛街的嗎?”在上宿舍樓梯時,小貝問道。
“哎,還逛街呢,甭提了……”
“怎么咯?你不就是愛瞎折騰嘛。”
“小貝,你以為我不想去逛街啊,我現(xiàn)在去逛街,只怕你就要出亂子了。”
小貝聽得一頭霧水,眨巴著眼睛,問道:“哎,萍萍,你這話什么意思喔,我又怎么啦?”
曾萍聳聳肩膀,撇嘴道:“這話可就說來長了,咱們還是先回宿舍在說吧。”于是曾萍又把話題拉開,兩人說笑著回到宿舍。
宿舍空間不大,十來平方米的屋子里擠了四個人。小貝同曾萍睡一張床,小貝睡下鋪,曾萍睡上鋪,另一張床下鋪睡的是一個叫夢琴的女子,睡上鋪的是個少婦,姓謝,名珊珊。
女人天生就是聊天的冠軍,誰要和她們扯上話題,只怕沒有足夠耐心男人是應(yīng)付不來,因為男人關(guān)心的是大事,而她們叨叨不絕于嘴的都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情。瞧,這四個女人聚在一塊,那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剛剛才談到街上的某個美容店新上市了一款護膚產(chǎn)品,繼而又由此牽出了許多不相干的事情來。
夢琴平時就特愛八卦,此刻突然哼了幾聲,望著小貝似笑非笑的道:“說到美容,小貝,我看你也出落得水靈標(biāo)致,今天你們那色咪咪的科長有沒有這么出言調(diào)戲你啊:嗯!小姐貴姓?芳齡幾何?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