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貝盈盈笑道:“好,本小姐今天高興。”她伸手接過了信箋,又道:“不過張冠李戴,你似乎忘了我們曾經立下了‘約法三章’,所以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你這‘求愛宣言’在你沒有照著‘約法三章’作出一首詩來之前,我是不會拆開看也不會給你答復的,這一點希望你能夠明白、諒解。”張冠傣目不轉瞬的盯著小貝,靜靜地聽完了她的說話,之后也盈盈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子說,所以這幾天來,我一直沒有閑著。”
“看你的樣子,莫非那詩你已經寫好了?”看著張冠傣瀟灑自若的得色,小貝禁不住問道。
“對!寫好了。”
“真是不可思議,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里,你竟然寫好了?”
張冠傣笑了笑,忽然雙掌一交,隨著節拍,張口吟了起來:“初次認識你,倍感親切,在你的身上,有寒梅的冷傲,雞冠的熱情。你像那一月里的蘭花,給人樸素純潔,在物欲橫流的世界,漠視一切。你舒顏一笑,好比三月里的桃花,嫵媚動人,怕是紅艷艷的薔薇,也覺得羞愧。你雖無桂花的芬芳,卻有秋菊的淡雅,眉間心頭,無可回避。你就是這么尊貴,牡丹是你的美,無論石榴怎樣鮮美,哪敵你荷花般的清純?你看那蘆葦,嚴冬的海棠,它們拍著手點著頭,那是它們在為你歡喜,我親愛的你。”
他頓了一頓,問道:“小貝,這首《花樣的你》現在贈你,看看符合你的要求么?”說著,又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平平整整地放在了小貝桌前。此時暖陽照耀,但見紙上生光,光映字跡,楷體工整,一筆一劃清楚分明。
小貝靜靜聽著,只覺那朗朗地吟詩聲里是濃得化不開的蜜意柔情,那一雙眼睛仿佛藏有一股巨大的磁力無時無刻地牽引著她的視線,慢慢地將她平靜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掀起滔滔大波。終于,這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情意敲開了她的心扉,驀地眼眶一熱,淚水放肆地涌了出來,恍如大江大河決堤了一樣讓人無法自控。
“張冠傣,我……我……沒你想的那么好。”小貝看著詩,嗚咽著說:“公司里好女孩子多的是,你……你還是另覓良緣吧。”
“另覓良緣?”張冠傣重復著小貝的話,問道:“小貝,你知道元稹這個人么?”小貝搖了搖頭,問道:“他是做什么的?”
“他做過官,但他最擅長的還是寫詩,他的作品與白居易有并駕齊驅之勢,當時的文壇就有‘元白’之稱。他的《離思五首》中第四首想來你也知道?”
“噢,就是被后人廣為流傳的那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巫山不是云。”小貝說到“巫山”二字之時,想起“巫山云雨”這個成語的典故,猛地省悟出了張冠傣的用意,心想:“他對我如此情深,難道我就忍心看他應了后兩句‘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嗎?”一念至此,心神大震,眼淚再次泛濫而下。
張冠傣伸過手去,握住了小貝的手,低低道:“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小貝,請你不要活在回憶里了,過去的始終是過去了,你追不回也等不來。相信我,只有現實才是你最真實的選擇。”
小貝全身一震,掙脫了張冠傣的手,顫聲問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活在回憶里?”張冠傣笑了笑,說道:“我自然知道,因為我關心你。”小貝睜著一對淚眼,凝視著張冠傣,隔了良久,才垂下了頭,喃喃念道:“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呢喃聲漸漸消退,小貝忽地又笑了起來,那明晃晃的淚珠掛在眼睫毛上,誰知她是悲是喜?小貝還在笑著,因為她下定了決心。張冠傣也一直瞧著她,這又哭又笑的表情,令張冠傣幾乎著了迷,無怪乎有人說生氣后的女孩子在笑的時候最迷人。
“張冠李戴,在你準備請我吃飯之前,一定是挖空了心思吧?”
“我……”
“你不用解釋,我心里明白。如果你今天想得到滿意的答復,你就該拿出一些誠意。”小貝笑盈盈的說:“我知道,讓我驚喜的那份禮物你到現在還沒有拿出來。”
張冠傣一聽,臉色大變,欣喜中帶著一絲驚慌,只聽小貝的聲音在耳畔又響了起來:“怎么?沒有膽量還是怕丟了你高貴的面子?”張冠傣一邊盯著小貝一邊掏出手機一邊思索著小貝這幾句話的含義,他心里似乎明白又似乎糊涂,說道:“楊大小姐,這就奇哉怪了,你怎么知道我還有禮物送你?”
小貝忽然眼望飯店門口,沒有回答,其實她也沒有回答的必要,因為已經有人替她說了。
“奇哉怪了,她怎么會知道呢?張冠李戴,不是夢姐姐說你,一件事情干嘛要搞得這么神秘兮兮的?小貝,今天這束花兒看來有主兒了。”
“夢琴,就你沉不住氣!”
“珊珊姐,你就別怪我沉不住氣啦。這個張冠李戴想得確是挺浪漫,可他卻也太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了。人家都要他……要他表示出一些誠意了,可他呢,一根筋卻始終轉不過彎來,支支吾吾的非要把我這個閑人給急死了才安心。”
張冠傣看看夢琴,又看看謝珊珊,心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就差點兒沒有暈了過去。前幾天張冠傣為此事找謝珊珊商量過幾回,兩人本來都已安排得貼切妥當,豈料天意難測,半路竟殺出了個夢琴來,面對夢琴的坦率急躁,有誰的頭不大不暈?一時之間,滿室充斥著尷尬之氣。
謝珊珊生怕這氣氛搞砸了這場好事,正所謂情急智生,她一拉夢琴的手腕,嘖嘖說道:“你急個猴兒,人家張兄弟又沒有向你示愛!”這一句話說完,猛地醒起這話也不是什么好話,不由眉頭緊蹙,斜眼瞧楊小貝時,但見她雙頰紅暈,盡顯女兒之羞澀,似乎對夢琴適才的那番話語壓根兒就沒有聽見,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夢姐姐、珊珊姐,你們兩個怎么也來這吃飯?”
“是我請她們來的。”張冠傣接過話說道:“你不是猜我還有一份禮物沒有給你么,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你說對了。”他接過夢琴手中的一束鮮花,拿在鼻端嗅了嗅,說道:“小貝,這個時節沒有玫瑰了,我只好買了這束蘭菊,希望你也同樣喜歡。”
小貝握著這束經過精細包扎的蘭菊,一時間五內沸騰,曾經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在此時看來竟是那么的縹緲虛無,隨著指尖顫抖的頻率加快,這意識亦越發強烈。
每一個女孩心目中都有一個王子,一個追隨者。王子與追隨者的關系就好像是一桿天平,左右搖擺。王子都很帥,擁有高傲不凡的氣質,令人傾慕;追隨者大多平庸,但他們能給人踏實,令人欣慰。所以,當女孩被夢幻時,她喜歡王子;當女孩在生活時,她更喜歡追隨者。
張冠傣不是王子,他只是這社會上很普遍的一個追隨者。這類人活得很累,至于程度如何,曾有人這樣形容過:他們都很善良,大多時候他們像是一只哈巴狗跟著“主人”搖尾大獻殷勤。說是像哈巴狗,其實哈巴狗很顯然比他們有福氣得多,因為當哈巴狗兩眼汪汪搖著尾巴繞著主人轉圈兒時,主人往往會將它摟在懷里愛憐溫存。
小貝自然不會將張冠傣摟在懷里,她也從來不曾對他有過片言的柔情蜜語,她對他一直以來都是聲色俱厲!她將頭仰得高高的,撅著嘴凝眸看著他。只聽張冠傣又輕輕說道:“小貝,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不相信這世間所謂的天荒地老此情不渝,當然我也不敢去奢望,我只希望我們的愛情能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相守終老,而此時此刻,我只想對你說,我真的好喜歡你,請你接受我的愛吧。”
這一番話情意切切卻又踏踏實實,饒是楊小貝眷戀前情,聽了此言也不由得心神大震,心念數轉:“我該接受嗎?我能忘了那無情的大笨熊嗎?他會不會也是在騙我?”先前她追逼張冠傣示愛,此時張冠傣真說了出來,她卻又拿不定主意了,正自猶豫間,忽聽腳步聲勁急,五個打扮得花花綠綠的男子沖進了飯店。
張冠傣看得分明,認得是前幾天夜里在道上撞見的三個混混,看他們這場勢不消說也是沖著自己和小貝而來,當下將小貝一拉,挺身擋在了她身前。小貝也早就認出了來人,又見張冠傣如此庇護,顯是將自己的安危看得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心里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懼怕,也好在小貝見過些世面,心里雖擔驚受怕卻也不至于方寸大亂,沖著張冠傣悄聲叫道:“笨豬,你很英雄么?溜啊!”張冠傣如夢初醒,來不及與謝珊珊夢琴二人細說,拉著小貝的手就朝飯店后門走去。
“呃,那天你這臭小子不是很囂張嗎,今天卻要想溜么!”一個黃發混混氣急敗壞的叫道:“濤哥,就是他,今個別讓他們溜了!”話沒有說完,幾個人腳下早已發力,全力追趕了過去。謝珊珊見勢危,急伸手攔在前面,叫道:“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作惡,這天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了么?”那五個混混理也不理,其中三個人齊地把手一伸一推,謝珊珊站立不穩,腳下一踉蹌,倒在一旁。落在后面的那人冷冷地盯了謝珊珊與夢琴一眼,嘿嘿笑道:“王法?在這個地方混飯吃就該長長眼睛,得罪了我們濤哥的人,這地兒就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我看你們最好還是識相一些,不該趟的渾水就莫去趟,不該看的看到了也最好盡快忘得個干干凈凈。”
張冠傣得謝珊珊這么一阻之機,已和小貝跑出了飯店。一個留著胡須的男子拉著沙啞的聲音喝道:“狗三子,就你的屁話多,諒她們也不敢鬧出事情來,就算她們真有那個膽子,我們明哥指頭一彈,還不是輕而易舉的擺平?”狗三子道:“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濤哥,像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也要麻煩老大,我總覺得不太方便。”那濤哥“嗯”了一聲,忽聽屋外一人叫道:“濤哥,那小子又給溜了!”濤哥臉色一變,急走出后門。謝珊珊和夢琴兩人聽說張冠傣他們平安脫險,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氣,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猜想不透小貝怎么會惹上了黑道人物?
過了一會兒,五個混混重又回到了飯店。那濤哥臉色凝重,兩眉鎖得很緊,兩眼直勾勾的看著謝珊珊與夢琴,似乎在為什么事情委決不下而犯愁,其中三個混混和張楊兩人有過一段恩怨,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們恨張楊兩人也同時恨上了他們的朋友,三個人這時一見謝珊珊與夢琴,不由怒火中燒,沖上前去,抬腳就踢!
“你們三個小子,還有我這個濤哥么?”
這一句話并不是很大聲,卻有一股讓人不可抗拒的威嚴。三個混混第二腳停在半空硬生生的縮了回來,齊地看向那叫濤哥的人。濤哥哼了一聲,臉露鄙夷之色,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大聲道:“你們跟了我兩年了吧?瞧瞧你們現在的這一副窩囊相,真是沒有出息,欺負女人算哪門子的好漢?”頓了一頓,罵道:“他媽的,當初老子真是瞎了狗眼,竟然會和你們稱兄道弟,這兩年來為了你們的事情,他媽的,老子沒有少受明哥的批,你們給我聽好了,剛剛那兩人是明哥恩人的朋友,這事就這么結了,以后你們三個再也不許找他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