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姐姐……”
“靈兒!翎湘!”心底驟然的絞痛使得秦月如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啊,美女公主,你終于醒了?!?/p>
秦月如恍惚的看著眼前的人,半天才疑道:“楚……笑洵?”
“是我,你可算醒了,感覺怎么樣?心口還痛嗎?”楚笑洵端了一杯水給她。
秦月如搖搖頭,看看四周:“逍遙呢?我怎么……啊,靈兒和翎湘……!”
“你不要擔心,”楚笑洵見她接過茶杯后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瓶,微微一斜倒出一顆藥丸,“這是保心混元丹,你再服一粒吧,我慢慢說給你聽?!?/p>
原來楚笑洵飛去靈狐幻界后物事皆非,不由心中一陣慌亂,所佩之被封印過的【無塵劍】放出光華,引他來到了這個海邊小鎮,正好看到昏迷在地的秦月如,于是連忙喂她服下保心混元丹,并找到了姬逍遙等人。見秦月如出事,屋內又不見趙靈兒與水翎湘,姬逍遙和宋王臣連夜出去尋人,尚未回來。
“果然不是夢……”秦月如無助的閉了閉眼,那時,她看著趙靈兒與水翎湘離去,忽然有種氣力全被抽走的感覺。
“你看到了什么?”楚笑洵耐心的引導她講出昨夜看到的景象。
秦月如揉了揉太陽穴道:“那個女人說……西王母的瑤池。”
“西王母的瑤池?!”楚笑洵怔住,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劍鞘。
還想再問細節,然而秦月如的恍惚之情完全沒有削減的樣子,楚笑洵忙問:“你還好嗎?”
“月如!”門輕啟,姬逍遙從外面走進來,楚笑洵向他點了一下頭便退了出去。
“月如,你怎么了?”姬逍遙坐到秦月如身旁,輕輕的擁緊了她的肩膀。
“靈兒……翎湘……”秦月如在姬逍遙的臂彎中,眸子幽黑如深潭,仿佛什么也沒聽見。
“月如,月如?”姬逍遙一首扶住她,一手去摸她的脈搏,如懸絲般繃緊急跳的感覺立刻傳到指端,沉痛的無力感和恐懼感讓他全身一震,“醒醒,月如,沒事了,月如!”
“云姨……”
——如兒,你從小一向只聽我的話,對嗎?
——嗯。
——如兒,你的人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一次嫁到晉國,是正宮王后,凡事要多忍讓,要體諒后宮的女眷,在那樣的環境下,難免性格會有所變化,你要大度,理解她們,不能再像現在這么兇悍了,聽到嗎?我相信,晉文公會對你好的。
——啊……
——如兒,不管多遠,只要你想念我,我就在你的身邊了。
“云姨……不要走……我不要嫁到晉國……我要在你身邊……我沒有母后……只有你了……”
看著她茫然的喃語,姬逍遙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喉嚨沙?。骸拔乙恢倍贾滥悴幌爰藿o晉國的王,月如,我現在不是晉國的王,我是逍遙,你嫁的是姬逍遙?!?/p>
好似聽到了他聲音中的痛楚,秦月如的身體不再那么僵硬,又昏昏的睡了過去。
姬逍遙穩穩的將她的頭枕在軟枕上,轉身便出了屋子,正好看見正在園中的宋王臣與楚笑洵。
楚笑洵苦笑著朝姬逍遙招招手:“晉王大哥,我想有些事兒需要你來決定了。”
“你要【雪猿冰魄】有何用?”雙方同樣冰冷的殺氣令魔界放置【雪猿冰魄】的空間更加窒息,玄素站在沈寒星身后,神情也頗為惱怒。
“呵,”冰神一笑道,“我很久前便想用它修煉冰封之法了,只不過幽昊那張俊臉委實冷得很,好像所有神族都是他的殺父仇人一般,所以我不來。今日終于等得他離開魔界,我當然要借走【雪猿冰魄】?!?/p>
“借而不告視為偷。”沈寒星冷言道,“我要用【雪猿冰魄】保存摯友的軀體,你的理由不足以使我把它讓給你。”
“哈,你說話的口氣當真是……嗯?莫非你是幽昊的弟弟——幽寒?”冰神恍然大悟的語氣讓沈寒星分外反感,雖然已經明白佑文并非幽昊所殺,心里有一份錯怪他的愧疚,但以“幽昊的弟弟”來稱呼他仍是使他倍感不爽。
“在下沈寒星?!薄纠ノ釀Α夸h一轉,強烈的光芒刺痛了冰神的眼睛。
他動氣了。
冰神眼底的笑意一閃即逝化作冷光,抬手將寶物抓在手中道:“好吧,沈寒星,既然你不想被籠罩在幽昊的名下,就放下你手中的劍,憑你自己奪走【雪猿冰魄】,如何?”
沈寒星神色不變,隨手一摔,收劍入鞘:“正合我意?!?/p>
“星兒!”玄素想要阻止,目前沈寒星的魔力尚未完全恢復,與天界的十二式神之一赤手空拳的拼,勝算極小。
“姑姑,不要擔心,星兒自有分寸?!鄙蚝巧裆Ь吹闹x絕了玄素的好意。
玄素明白沈寒星的脾氣,只得嘆了口氣退到一邊,反正她在一旁看著,必要的時候出手便可。
冰神看著沈寒星,曲起蘭花指遮口而笑:“來吧。”
話音剛落,兩人幾乎同時出手。
冰神看起來單薄而脆弱的身體在半空旋身而揚起厲可殺人的寒風,一招【雪雨霏霏】朝著沈寒星撲面而去。
沈寒星頓時沉心靜氣,決定正面接下,一手握拳、一手化掌,將體內的魔氣都運至雙臂,只聽“轟”的一聲,白光與青光相撞,一同暴散,雙方都被反彈回的力道擊開數丈。
“星兒!”看見一條腿半跪于地的沈寒星嘴角滲出的血,玄素飛身一躍隔在二人之間,寬廣的白袖中冷光一閃,一對【龍鳳環】便握在了手中,“冰神,我來領教?!?/p>
“哼,跟你這個半魔不神的家伙搶東西有什么意思?”冰神斜了玄素一眼,既而望定沈寒星,手臂一揚將寶物丟了過去,“喏,【雪猿冰魄】是你的了,我要下一個也不會等太久。”說罷,揚長而去。
玄素對于天界之人“半魔不神”的話早已聽得習慣,此時她只關心沈寒星的傷勢,于是連忙俯下身來:“星兒,你感覺怎么樣?”
沈寒星搖搖頭,吐出一口氣:“沒事,姑姑你……”
玄素尷尬的一笑,連忙岔開話題:“你嚇死我了,明知自己的狀況還這般拼命?!?/p>
沈寒星看著手中的【雪猿冰魄】,不由笑起來:“呵呵,值得。”
與此同時,離開不遠的冰神突然按住胸口,喉嚨處一甜,鮮血沖口而出,她抹了抹唇,低低一笑:“好個沈寒星,我記下了?!?/p>
“幽昊……幽昊!”
來到魔界的幻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終于悄悄的來到了曾經幽昊的所在,此時欄桿空倚、沒有一人。
幻蘭心急之情可想而知,便再也顧不得許多,高聲喚起了幽昊的名字。
“何人喧嘩?!”
一聲厲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閃出不同顏色的火光,火光之中出現之身影極為猙獰恐怖。
幻蘭一凜,雙手一晃戴上了【九陰勾魂爪】,隨時警惕著來自任何一方的攻擊。
“妖?仙?”東方之魔吼聲如雷。
幻蘭翻了個白眼:“你感覺不出來嗎?還有,你最好小點兒聲,比我聲音還大,要是吵醒幽昊,可別算我頭上啊?!?/p>
東方之魔道:“王子殿下不在魔界?!?/p>
“什么?”幻蘭這一驚可著實不小,繼而憤怒道,“該死的幽昊,什么時候出去不好,偏偏這個節骨眼上!”
一轉念,換了另一張討好的笑臉:“哈哈,沒事了沒事了,各位都回去休息吧,幻蘭叨擾了,這就走啦?!?/p>
“何人準你離開!”南方之魔身形一晃攔住她的去路,“你當魔界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幻蘭厭惡的瞥了一眼這個龐大的身軀:“幽昊在的時候都不曾管我,你們憑什么……!”
話未說完,身后已是一記重拳擊來,幻蘭匆匆閃過,冷汗直流,口中還不忘罵道:“卑鄙!聽不懂人話嗎?……唔,我忘了你們是魔,自然聽不懂人話。哼,正好我心里不爽得緊,你們惹到我了!”
【九陰勾魂爪】凌光連連閃動,幻蘭與四方魔人戰成一團。
一招快似一招、一招重似一招,幻蘭漸漸有些體力不支,【招雷】的術法已經用了很多次,真氣損耗的也頗為嚴重,只怕待到真氣燃盡……
從四肢至腦、至心,讓她有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冷汗涔涔而下。
“你逃不了了!”毫不留情的聲音像在宣布死神的降臨,四方之魔同時出招,幻蘭仿佛看到一個巨掌帶著陰風向她襲來,她狠狠的一咬牙,雙眼一閉、雙掌一推,做最后一搏。
兩股力量相接,“轟隆隆”震響天宇。
幻蘭驚訝的睜開眼睛,自己竟毫發無傷。
“這一掌,我替她接下了?!?/p>
身后一個銀紫色的身影轉出來,長發帶著特有的清爽被風拂起,高傲疏離的眼神望著四方之魔,將幻蘭護在了身后。
“紫……紫陌!”
時辰到了。
無悔站在【無界深淵】之內,四周血紅,不,那是燃燒得通紅的火焰。
“世桓!世桓!”喚著這個讓她執著了千年的名字,無悔匆匆的揮動著衣袖想要分開那重重的火焰。她不知道他在哪兒,然而,她知道他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于是她向著火焰的最深處沖去,不管那是不是也會將她灼燒。
“無悔……”
傳來了如同空谷回音一般的男子之聲,無悔整個人瞬間在烈火中停住。
“無悔……你哭了?”
無悔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臉,咦?這是什么?溫熱如血……是淚么?淚?這種東西,也會出現在她的臉上?
驀地,女子的眼神烈烈如四下的火焰,神色冷冽而倔強的擦去那尚未停留片刻的淚痕:“出來見我?!?/p>
“無悔,我一直在你身邊。”
聲音很柔,聽得讓人心一暖,可無悔的表情卻變得更加僵硬:“出來!”
“唉……無悔……你這個傻瓜,見了又有何用呢?”話音落,無悔恍然轉過身來,火中的白衣公子一如初見立于雪崖時般眉頭微蹙、薄唇淺笑。
“……世桓……”這個人,終是見到了。
“你……可好?”世桓深邃的眼睛猶如泛著波光的大海。
仿佛遭遇雷擊,無悔的眸子渙散了又聚:“無所謂好或不好……”
“為什么?”
“……你不在……”
“……傻瓜?!币滦湟徽?,修長的指骨分明的手握住了無悔的肩,一把將她帶入懷中。
久違的懷抱,像是給一個久在嚴冬、久居寒冰洞的人披上了一件裘絨,無悔淚光一閃,仿佛想問什么,卻又忍住,只是用盡了力氣抱住對方,抱住了那個她已等了太久的人。
男子也同樣緊緊的擁著無悔,他懷里的女子在哭,隱忍的哭,幾乎沒有聲音只是肩在顫抖,可是所有的淚都砸在世桓的心上,那么痛,那么冰涼,好像世界都要為她哀傷。
好久好久才分開,無悔看著世桓一字一頓的吐出一句話:“我沒事?!?/p>
是啊,她沒事,她從來都不會有事,她那么堅強,再大的難關她也可以一個人面對。
那般慎重的話語,世桓只是一怔,繼而看著昔日的愛人微笑起來,知道我想說什么了嗎?今生的我們,不斷錯過,情深緣淺,聚少離多……
“走吧,時辰到了。”無悔狠著心,緩緩道。
聽見她的話,世桓的笑這才斂去,千言萬語,他卻只挑了一句:“無悔,不要違抗天帝?!?/p>
“……!”無悔身子一顫,眼神凝聚,里面的光芒復雜變化,“世桓,你瘋了嗎?”
“可好些?”紅衣似血的如善見打坐的男子運功療傷完畢,端了茶遞過去。
“嗯?!彼闶菓?,表面看起來似無大礙,但幽昊自己深知,絳雪刺來的匕首上浸了至陰至毒的【地獄霜】,就算他再厲害也無法去除所有的毒。
想到此處,幽昊一下站起來往外走去。
“你去找她?”不見如善如何起步,但已經擋在了她面前,“由得你,但我要一起去。”
幽昊眼睛里閃出刀鋒般的冷光:“與你無關。”
如善不卑不亢道:“誰說與我無關?是我帶你去救她的?!?/p>
“不怕死便跟來?!庇年粊G下一句話,已經箭似的離去。
如善也不急著追,沒有表情的美麗臉龐仿佛低笑了一下:“如果能死,那倒好了……”
琉璃盤內,放著許多重重疊疊的太乙丹;瑪瑙瓶中,插著幾枝彎彎曲曲的珊瑚樹。身著七寶天衣的天狐絳雪跪在殿上,舉著一柄森寒的匕首。
“嗯……做得好,絳雪?!碧斓劭粗{雪手中的匕首笑了笑,并接過了式神奉上的【騰空劍】。
絳雪沒有說話,但是眸子深處卻有著一絲絲的煩躁。
“嗯?”天帝看著她,淡淡然道,“果然天狐比較難控制嗎?絳雪,再完成一個任務,我便讓你自由,如何?”
“……!”額頭上的寶石月魄霎時寒意逼人,絳雪抬頭用空洞的眸子望住天帝。
天帝淺笑,面上居然流露出依稀的溫和與悲憫,他輕輕地用一根手指托起絳雪的下頜:“殺了幽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