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的住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歸隱山林人士的居所,簡直可以算的上是豪宅,前后大大小小十幾間屋子,也不知道空著這么多屋子太妃打掃的那么干凈是給誰準備的。
太妃給我收拾的這間屋子我很是喜歡,每次來我都喜歡住這間屋子,屋后是水渠,水渠后是高山,邊上還有太妃種的桃花樹,打開窗山水相間美景盡收眼底。
正當月色明亮?xí)r,我偷偷取來太妃裝在我馬車里的酒,對月當歌,人生幾何,把酒對月只可惜我不會歌。
夜風(fēng)撥涼撥涼,我打了個哆嗦,摸索著將封死的酒壇口拍開。壇口打開的剎那間,整個屋子酒香四溢。我閉眼深吸一口氣,越發(fā)地佩服太妃那手釀酒的絕技。
我就著壇口狠抿幾口。有些覺得,這桃花酒比之前我喝的,味道略有些不同。估摸著可能是提前出酒窖的原因。我一口復(fù)一口,這么一壇子就去了一半了,看著窗外的月亮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四個最后無數(shù)個。
窗外樹下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個人,我晃晃腦袋,人影看上去像十四五歲的小青年,著一身米黃色長杉,手背在身后,正齜牙咧嘴朝我笑的歡。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子沒見過姐姐我這般飲酒的,今晚姐姐讓你開了眼見了。
我沒好氣的把手里還剩的半壇子酒丟了出去,那小子身手還不錯,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接著仰頭就喝了起來。“謝謝姑娘賞酒。”
比起五年前瑤林那小子喊我丫頭,他這聲姑娘我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此時酒意上頭來我有些迷迷噔噔,甩甩頭,摸索著走像床邊,神智迷蒙著抓不了一絲清明,只是隱約覺著應(yīng)該可以躺下了。忘記關(guān)窗了,涼風(fēng)習(xí)習(xí)的,但身子軟的顧不得了,先就這樣睡吧。
第二日,太妃養(yǎng)的那幾只錦雞天還未亮就開始打鳴,我慢悠悠醒轉(zhuǎn),隱約覺得昨夜似乎做了個夢,待要仔細回憶那少年的模樣時卻模糊的很。
桃花林離京城還有幾個時辰的路,我大老遠跑來喝喜酒的,晚到了就不好了,所以我頂著重重的頭就出門了。
臨了太妃又般了一壇子酒給我,她說:“早知道你會偷喝,還好我有準備。”這樣算是彌補了我昨晚喝的那壇。她囑咐我路上注意安全,我樂呵呵的應(yīng)著拜別太妃。
京城繁華依舊,川流不息的人群,那十里長街雄偉的建筑。我還是五年前太子病逝來的了,對京城著實也沒多深感情。
說起太子,就有一番長篇大論要說了。當年額娘懷我的時候,進宮參拜太妃,回府后沒多久就傳來太妃懷孕的消息。雍正皇帝龍顏大悅,太妃說是額娘帶來的運氣,所以皇帝許諾額娘生的男子就賜婚公主,生的女子就指婚太子。
當時我阿瑪在京城還擔(dān)任著不小的官品,與皇家連姻也算的上是必然的,不過生女子指婚給太子到算是圣恩了。
自古功高蓋主的臣子都會另皇帝忌憚,就在阿瑪戰(zhàn)功赫赫時,雍正皇帝就論功封了阿瑪爵位賜王府,打發(fā)到藩地當了個名義上的王爺,表面看似獎賞實則都知道阿瑪是被剝權(quán)了。
額娘前三個生的都是兒子,特別想要個女兒,后來老天爺成全額娘生了我。據(jù)說我出生那年桃花開的特別好,夜晚在月色下閃著銀光,所以阿瑪就著景色給我取名叫鈺瑩。后來我一直暗暗慶幸自己是夜晚出生的,否則按照阿瑪應(yīng)景取名,那我豈不是叫桃花,或者桃紅什么的。
額娘生下我后沒多久雍正皇帝就歿了。他老人家估計覺得虧欠阿瑪?shù)模耘R死前還不忘記囑咐當今乾隆皇上給我賜婚太子的事,還封了我個郡主的身份。
所以本郡主長到現(xiàn)在二十一歲已經(jīng)有兩位名義上的夫君了。兩次都是在府邸愣愣的等著花轎,卻終是無緣。一位沒活過十六歲,一位沒活過二十六歲。
因為是先皇臨終囑托賜婚太子,所以一般人家也不敢提親,皇族的皇子為了避嫌也不敢提親。落的我如今二十一歲都還沒得一個婆家,我估計皇帝五年都還沒立太子,是因為那些皇子知道只要當太子就得取我這位姐姐,都怕被折壽克死所以沒有愿意當太子的。
我對京城不熟,幾經(jīng)打聽好不容易才找到高斌府邸。就一個結(jié)婚酒,道賀的人都排成隊了。
我取出喜帖也跟著那長長的隊伍慢慢前進,旁邊突然有人“姐姐,姐姐”的喚我,我尋思著額娘就生個四個孩子,而我是最小的,哪里來的妹妹?莫非是阿瑪在京城給我找了位后母?
我側(cè)過頭,一位紫衣少年,不,應(yīng)該是女扮男裝的少女,女扮男裝這事我常干所以騙不了我的眼睛。她正可憐的看著我。
少女拉過我的衣角小聲的說:“姐姐,你能帶我進去嗎?我的喜帖掉了,要是被阿瑪知道我沒進去肯定會要我命的。”
我發(fā)了一會愣,尋摸著這么多人她怎么就偏偏選中我了,后來反應(yīng)過來,可能是因為我沒帶家丁,唯一的車夫已經(jīng)安排在客棧休息了。我又是孤身一女子,所以她找我下手了。
看來我天生一副好人模樣,就當助人為樂吧,我豪爽的點頭道:“你就跟在我后頭扮我家丁吧。”那少女歡喜的點點頭靠我近了些。
我原本是想著悄悄送完禮,然后找個偏僻的角落用完宴席就悄悄走的,可哪知一進門就遇見了傅恒,身旁跟著瑤林扯著嗓子對我喊:“丫頭,你怎么來了。”
五年不見,瑤林那小子長高了不少,而我這五年營養(yǎng)都長頭發(fā)上去了,幾乎沒怎么長個頭,所以他現(xiàn)在比我高出了一個頭,不過還是那么不知禮貌。我看到四周齊刷刷的目光都朝著我這邊掃,我清了清嗓子,像四周點點頭,慢慢朝著傅恒和瑤林走去。
對著傅恒行禮道:“傅伯伯好。”余光狠狠的盯了眼瑤林,瑤林不以為然的眉眼一挑,昂首站立。
傅恒笑呵呵的說:“瑩兒都長這么高了,嗯,越來越俊俏了,你阿瑪沒來嗎。”
對于夸獎我的人我一向都是很喜歡的,我眉開眼笑恭敬的回答:“阿瑪他最近身子不適不能長途跋涉,所以吩咐瑩兒前來了,來的時候阿瑪還特意叮囑瑩兒,說是如果遇到傅伯伯一定要代他向您問好。”
傅恒聽后哈哈大笑:“那老匹夫身子一向最硬朗,這回子肯定是躲哪逍遙去了,可憐瑩兒一屆女流了來長途跋涉的。”
我驚嘆,真是好友吶,這么了解我阿瑪?shù)娜伺率菦]有幾個了,我尷尬的也笑了兩聲,點點頭表示贊同。
傅恒見我是一個人來的,好心叮囑我待會開席時跟著他一桌,然后就囑咐瑤林多照顧我,瑤林恭敬的答應(yīng),可傅恒一轉(zhuǎn)身,他小子就飛快的連影子都不見了。
離開席還有一會兒,來客們?nèi)齻€聚成一團,兩個湊做一堆的閑聊著。
我混跡在打堆的人群里,覺得百般無聊。轉(zhuǎn)身想尋個小仆領(lǐng)我到廂房去歇上一歇。趕了那么久的路,又排了那么長的隊,也著實有些累。卻不想將將走進廳門口,迎面走來一位白衣女子,妖艷四方,周遭人都朝著這位白衣女子發(fā)呆,更有夸張的從椅子上掉下來。
我盯了半響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剛剛扮我家丁的少女嗎?什么時候換女裝了。女裝看上去確實美的多。
看周遭人群如癡如醉的模樣,我實在不忍心打斷。于是自尋他路,哪里安靜哪里去。七拐八拐的繞了幾個灣,直到聽不到前廳那嘈雜聲了,才隨便找了塊草地仰頭躺下。待開宴之后吃了飯,我就好早些回客棧休息,待晚上逛京城那繁華夜市去。
“姑娘,姑娘醒醒。”迷糊中有人喚我,我吃力的睜開一條眼縫,喚我的少年正歪著脖子瞅著我。
我驚訝的直起身子,好巧不巧的與他頭撞頭。我吃痛的氣不打一處來,揉著被撞的頭,對著來人大罵:“你小子是誰啊,打擾別人休息是很沒禮貌的行為,你是誰家的報上名來。”
少年委屈的摸著被我撞過的頭說:“這位姑娘,你家里是沒有床的嗎?怎么到哪都喜歡睡地上,剛過三月天,我也是怕姑娘你睡地上受涼,所以好心提醒你,你倒好還責(zé)怪起我來了。”
我細看才知,原來是昨夜桃花林看見的那位少年,他說的酌情理,我不好意思的伸手幫他揉揉被我撞的發(fā)紅的頭,哪知我這小小的舉動他竟然臉紅起來。一個小孩哪來的那么多心思,我嘆氣道:“小弟弟,不好意思了,姐姐誤會你了,是姐姐不對,姐姐跟你道歉。”
少年聽我叫他小弟弟很是不樂意,倔強的拿開我的手,鄭重的說:“我今年十七歲了,不是小弟弟。”
十七歲?原來我低估他年紀了,可他樣子看上去實像個十四五歲的小少年,男子發(fā)育的都比較慢。我嗯嗯點點頭:“十七歲的小弟弟。”
他看我一眼,目光冷淡深沉。這會真生氣了,哼哼兩聲走了。
我回想著他這張臉似乎與我五年前死去的名義上的夫君永琪有些相似,特別是那似笑非笑的樣子。
想到這一層,我略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