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霜也很疑惑自己和趙力的這段到底算不算愛情,也許只是寂寞的兩個人在孤單太久后,找到了互相慰藉的肩膀而已。
就像今夜,如果是男朋友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女友最無助,最孤單,最落寞的時刻,齊霜本來想著給趙力打電話,猶豫了半天還是放棄了這樣的念頭,他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根本不會說著甜言蜜語哄自己開心,來了又有什么用呢,兩個人只是在街頭傻站著。也許正像別人眼里,自己和趙力根本就是不配套的茶具,不是茶蓋大了就是茶碗小了。雖然彼此會溫暖,終究不是一輩子的事情。
何去何從啊,齊霜夾雜在穿梭的人群中,茫茫然的望著高聳入云的大廈,千家萬戶已經亮起了昏黃的燈火,摻雜在五彩霓虹的夜色中。就像是蒼茫的大海中亮著的一盞指路燈,雖微弱,但足以堅定出海遠行人的漂泊心緒。
單薄的針織衫被夜風鼓起,齊霜抱緊了雙臂,不知道走了多久,自己已經站在他的窗下,齊霜感到萬分驚訝,父親說自己是個不要臉的女人,一點都沒錯,知道他已經不愛了,還要來做什么,齊霜真想一扭頭瀟灑的離開,可腳底就像被糊了萬能膠,再也邁不開步子。
窗戶開著,輕薄的白紗簾被夜風鼓在窗外飄蕩著,原來喜愛白色的并不只有自己,,齊霜心底閃過一絲喜悅。昏黃的燈光從偌大的玻璃陽臺上透出,在夜色中泛著幽幽的藍光,他也許已經睡了吧,只是這樣清寒的晚上,窗戶不管好會著涼的,齊霜在焦急的想著要不要上去告訴他一聲,只是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合出現會不會顯得太唐突。
想到這齊霜搖頭笑了笑,喃喃自語“爸爸,我不是輸給了你,是輸給了鐘白,原來他在我心里已經滿滿的了,我接受不了別人了,那我今天晚上的出走有算什么呢,為了誰呢.”事后仔細想來齊霜覺得自己很可笑,趙力只是自己逃避失敗的一個借口罷了,在鳩占鵲巢的戰爭中自己敗得一塌糊涂啊。
鐘白睡不著,不是今晚睡不著,是自從搬出了別墅莊園,那個人離開后自己就得了頑固的失眠癥,就像被人抽走了一條控制睡眠的神經,常人看來失眠沒什么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有失眠的癥狀,不就是睡不成覺嗎,不痛不癢的無關緊要的。但是當失眠成為一種病之后,確實比任何一種病痛都折磨人,因為每個病痛都會給人休息的時間,哪怕是短暫的幾小時,或者幾分鐘就會讓人忘記痛苦。失眠卻不一樣,正像它的名字,讓你失去所有的睡眠,分分秒秒都不給你,當感覺到困意來襲時哈欠連天的時候,趕緊去躺下,卻發現已經失去了最佳時機,于是在床上輾轉難眠。為了這個從小就害怕醫院的鐘白還是走向了這座白色的大樓,抱著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躲躲閃閃的,跑回家,就像自己是一個精神病人,每個人都用灼熱的目光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第一次讓他開始不自信起來,甚至有些自卑。
每天晚上是鐘白最難熬的日子,白天還可以一頭扎進小山高的文件堆中,修修改改,讓繁忙的公務麻木自己的神經,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感覺在哪個陰暗不明的角落藏著一個惡魔,正陰笑準備跟自己斗爭。
鐘白習慣了夜晚開著窗戶,即使天氣再冷。放風吹進室內,翻動著茶幾上的書頁嘩啦啦的作響,只有這樣鐘白才感到不是一個人,才有些許溫暖。
窗前人影綽綽,隔著20層樓的高度,齊霜喊著,根本沒有抱希望。是否真的心有靈犀齊霜不知道,不過他真的從陽臺望下來,齊霜淚眼婆娑,隔著蒙蒙的霧氣,隔著萬丈紅塵,雖然看不清他細微的表情,齊霜知道只有這刻他的心才是屬于自己的。
鐘白匆匆的從電梯里跑出來,一襲白色珊瑚絨睡袍,一雙白色的拖鞋,頗有一種飄然世外的韻味,齊霜想到小時候看到武俠小說里每次女主角蒙難,男主角的出現都是這樣深沉而飄逸的,眼中帶著沉重的痛楚,只是她不是他世界的女主角。齊霜擦了一把委屈的淚水,再也顧及不來那么多了,一頭扎進鐘白的懷里。
撲在他寬大的懷抱里,他身上溫暖氣息的體香讓齊霜貪戀,沉迷。聽著鐘白撲通撲通的心跳,齊霜沉醉不已,自小到大認識了快30年了,只有這一刻,齊霜才感覺到真實的擁有了他。她雙手環住他的腰肢,緊緊的抓住他,就像小時候做的甜美的一個夢,怕夢醒了,那種美好就不見了,只是她小時候從來沒有覺得什么特別美好,就好像是在五顏六色的糖果里找出最甜的一塊,已經嘗膩了,就不會有知覺了,現在齊霜知道心里最缺失的美好就是鐘白。
“怎么了齊霜?”鐘白弄不清楚狀況,齊霜自小到大一直溫婉善良,從來不跟人爭吵,這晚不回家,實在很是驚訝。
“鐘白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說過的話嗎?”齊霜仰著頭,他絲絲的鼻息呼在自己的額頭上,酥酥癢癢的?!澳阏f過你會照顧我一輩子?!?/p>
鐘白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傷感的說“看來我是一個容易許諾卻實現不來諾言的人啊,一輩子?我到底許諾了幾個一輩子啊,齊霜,忘了我吧,我連自己的一輩子都做不好,還能給誰一輩子啊”
“你還在想著無憂嗎?”此話一出,齊霜覺得自己問了個很傻的問題,能不想嗎?即使知道那個人不屬于自己,不也照樣飛蛾撲火嗎。
鐘白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好像用了好大力氣才說“她曾經住到這里,走到時候搬空這里的一切,沒有她我的心就空了。
齊霜知道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表白就這樣悄無生意的結束了,遠處燃起的煙花在墨蘭的深夜,晶瑩摧殘,光彩奪目的綻放了一瞬間,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就已經不見了。
“不介意收留我一晚吧”齊霜胡亂的擦了一把淚水,笑意盈盈的望著鐘白。戀人分手的時候通常面臨的問題是朋友都做不成,為什么之前山盟海誓,生死相許的一對人轉眼之間就如背負了血海深仇一樣,齊霜不想這樣,可能是這段愛情一開始被扼殺在搖籃中,自己付出的遠不夠多,可是即便是這樣自己的心已經絞痛,痛不欲生了,她聽到了自己的心在慢慢龜裂的聲音。她知道一段純真至美的愛情不是靠憐惜,糾纏換取的。她不像失去鐘白,沒有了愛情友情還是要繼續的,至少這樣還能一輩子以友情的名義的在一起。
“非常樂意”鐘白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和齊霜在一起,鐘白從來沒有壓力,沒有說不開的話,沒有談不來的事情,她是自己的紅顏知己,僅此而已。
推門而入,齊霜打量著,審視著“怎么一點都沒有變啊”簡單,空曠,沒有一絲多余的東西,連個盆栽都沒有,標準的單身男性的設計。
“橙汁還是白開水”鐘白給齊霜拿出了一雙拖鞋就去了飲水機旁邊,顯然沒打算給齊霜橙汁。
“我看你已經做出選擇了”齊霜一掃之前的陰郁心情,在這里她覺得溫暖極了。
鐘白莞爾一笑“喝杯熱水暖暖身子?!?/p>
齊霜接過水杯,暖暖的捧著手心,并不急著去喝。她的視線被桌子上的藥瓶吸引了,她放下水杯,一瓶瓶的拿起來看,神情憂郁的看著鐘白,鐘白依靠在吧臺,輕抿著水杯,無所謂的說著“只是醫生開的多,沒怎么吃?!?/p>
“為了她?”
“嗯”鐘白淡淡的應著,不敢開口,怕一張嘴,所有的痛楚會從身體的各部噴薄而出。
“既然那么喜歡她,為什么要放手呢?”
醞釀了好久,鐘白才開口“她不喜歡我,她說她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齊飛。”
“她不是這樣自私的人,如果說是為了報復齊飛我相信,但決定不會利用你的感情,你知道嗎,女人最敏感的就是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她的眼里,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愛你。”
“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一點在乎我,就不會對我這么殘忍了?!?/p>
“相愛就一定要在一起嗎?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就是因為太愛你了她才選擇離開你呢”
“有苦衷可以告訴我啊,我們可以一起去考慮解決的方法,為什么非要用這么極端的方法,你這樣的理由我想不通,她還親口告訴我她會為了愛我,克服任何困難?!?/p>
“也許這種苦衷是你解決不了的,她又承受不下的呢,再堅強的女人在遇到了愛情都會有自己的軟肋?!?/p>
鐘白像得了某種提示,眼睛忽然亮起來,抓住齊霜的手臂“齊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齊霜看了一眼被緊抓的手臂,眼里還是閃過一絲失落,這個男人會為了自己這樣緊張嗎?“我只是知道她的過去”
齊霜原原本本的把無憂和齊飛的故事講給了鐘白聽,鐘白顯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這個活潑明朗的女孩就是無憂的姐姐,怪不得上次在無憂家里看到那張照片時候覺得那個小女孩的眼睛似曾相識,沒想到無憂從小生活的這么壓抑,這么清苦。
“我也是被齊飛趕出了家門,是不是很可笑,她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我們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外表蒙蔽了雙眼。無憂和齊飛之間的戰爭遠沒有完,齊飛是個欲望很強的人,對于知道她身世的人她會不擇手段的除去,無憂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如果弄清楚了她們之間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有你做賭注,我相信就會找到無憂和你分手的原因?!饼R霜想著齊飛自殘的場面就不寒而栗,對于無憂不知道她會做出什么。
“不會的,無憂現在生活的很好,還有孫平的保護,她會很幸福的”鐘白自我安慰著,滿臉的擔憂讓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無憂在上海的這一段身份,根本無從查起,關于她的一切已經被五爺緊緊的封死了,她就像空降在這里的一個心生命,之前的一切都是空白的。想要理解她比登天還難”
“也許可以從五爺口中探出點口風?”齊霜試探著說著。
“嗬!不可能,這個五爺不容易親近,在這個圈子都是出了名的”
“現在五爺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沒有突破口,現在無憂恰恰是他的軟肋,他把無憂的過去隱瞞的一干二凈是為了保護她,想讓她過的幸福,可見他真是很喜歡無憂,而無憂現在并不幸福。”
“對,對,對”鐘白騰空站起,雙手互相揉搓著,眉目舒展,容光煥發“我怎么沒想到呢,謝謝你齊霜,如果不是你,也許我這輩子就錯過了她。”
“不是你沒想到,只是你當局者迷?!饼R霜低語,看到鐘白心情豁朗,她覺得值了。
初冬的氣息緊緊拖著秋的尾巴,飄然而至。
南方的冬季還不至于太過蕭索,樹上的葉子已經落了個七七八八,還有零星的樹葉掛在梢頭,泛著青黃的色彩,隨風飄搖,偶有一陣寒風吹過,又是一陣簌簌。畢竟不再是屬于枝繁葉茂的季節,再多的堅持還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