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帥帥用極平常的語氣回道,“放心,有我在。”臉色一如往昔。珠兒并沒有明白他話中的意味深長。
珠兒問:“我們今天去干什么?”
“長沙一日游!”
珠兒愣了一下,“你不是老長沙嗎?”
這下輪到高帥帥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好像沒說過。”
高帥帥的確沒說過,她以前也不知道他是地地道道的長沙人,直到昨晚。她看見高帥帥與高小婉一起時只往著瑰麗的畫面設想,進電梯了才恍然大悟。
珠兒問:“太子爺?”有一絲不確定。
高建國與張父私交甚篤,她好像聽父親說過,高建國有個前妻一直在美國。
高帥帥點頭。
“為什么隱瞞得密不透風?”
“我沒有刻意隱瞞。”
“好像也是。”
高帥帥笑了笑,“你不是想明目張膽放我鴿子吧?”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那我們今天去哪兒?”
“你決定。”
珠兒想了一下說:“先去烈士公園,然后去橘子洲頭,晚上去火宮殿吃長沙地道的特色小吃。”
珠兒從沒干過這種導游的事,腦子迅速整理了一下初到長沙應該去的地方,直接忽略了高帥帥本來就是長沙人。
高帥帥聽后并無歧義。
珠兒在前臺撥打秦松房間的內線電話無人接聽,想必已經出去了,因為秦松用的是香港的手機號碼,回長沙時并沒有去當地的通信公司登記開通漫游,所以珠兒也聯絡不了他。又想著他自己現在正為與陳佳慧的事情焦頭爛額,估計沒心思敘舊。只得作罷。午飯時間臨近,高帥帥和珠兒兩人決定先在酒店吃完中餐再出去。
吃飯時,不斷有人朝他們行注目禮。難得這些員工能夠近距離接觸高帥帥,群眾都有一顆娛樂的心。珠兒抬頭撇過去,剛巧與一名向這邊張望的服務員眼神碰撞,珠兒瞪了一眼,那服務員慌亂垂下了頭,嘴上小聲碎了一句“死定了”。別看珠兒平時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樣,對待工作絕對是鐵血手腕。
“怎么了。”高帥帥見珠兒停止用餐眼神注視別處故問到。
珠兒回神,仔細盯著高帥帥打量了一下,長相中上,氣質卓絕,泰禾集團太子爺,以后的接班人,錢也不缺。如此種種,確實是絕對意義上的高富帥。難怪那樣招蜂引蝶。
珠兒忽然有了玩性,“需要我這個媒婆幫你牽橋搭線嗎?我這兒美女資源豐富。”服務行業本就是個青春做本錢的行當,最不缺少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
高帥帥訕訕道,“不用了。”眼底是明顯的失落。只要珠兒稍微注意點都可以瞧見,但是偏偏她沒有抬頭望一眼。
見高帥帥拒絕,珠兒也不甚在意,反正她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然后換了個話題,其實早就想問,“我能再問你個問題嗎?”也不等高帥帥回答,馬上又說道:“我聽說你以前在華爾街,為什么會想到回國呢?”
如果是別人,珠兒就不問了,因為接手家族企業。但是珠兒了解的高帥帥似乎對泰禾興致黯然。
“國外經濟近年來一直蕭條,國內經濟多年蟄伏慢慢復蘇,權衡利弊,所以回來了。”言簡意賅的回答。
“在資本主義社會教育熏陶下的人多是難以適應社會主義的所謂規則的,你不覺得這樣適應的過程太過于痛苦嗎?”
當初邱邱從英國回來時就打從心底里否定中國的整個商業大背景,尤其是一些官商之間的潛規則。
“當一個人沒有能力去改變游戲規則時,就先要學會如何去適應。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這條規則不分國度,不分時間,不分人群,同樣適用。資本主義社會與社會主義社會除了體制不同,其他都一樣。”
珠兒還是不死心,“那你也可以選擇BJ,上海,廣州這樣的一線城市,沒必要選擇長沙,一線城市能夠讓你施展拳腳的舞臺顯然更大。而且你自己并不喜歡酒店這樣的傳統行業。”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酒店行業?”
“憑感覺。”
高帥帥怔怔的注視著她,一會兒才說:“Wedrankatoast”
“·········”
珠兒遲疑了一下才端起杯。因為等一下要開車,兩人并沒有喝酒,只是白開水。
放下水杯,高帥帥盯著空空的玻璃杯目不轉睛,珠兒的臉隔著杯子,竟有些不真實。
“為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很瓊瑤式的回答,至少在珠兒看來是如此的。因為他的語氣中包含了許多故事,千言萬語也道不盡,唯有嘆息一聲。高帥帥今天用餐速度很快,珠兒的一份菲力牛排才吃到一半,他就吃完了,實際他是故意加快了用餐速度。
高帥帥放下刀叉,用餐巾輕輕擦拭了嘴角。然后對珠兒說道:“我的車停在地下車庫,靠近電梯口,你等一下下了電梯就可以看見,車上等我,我很快回來。”說著把車鑰匙放在珠兒面前。高帥帥有幸見證過珠兒的車技,絕對驚天地泣鬼神,他當時就猜測她的駕照是否有摻假成分。所以沒有勇氣再上她的車。
其實他兒也沒問他去干什么,因為嘴里剛好有食物,不便講話,只好輕輕的點著頭。高帥帥起身到收銀臺結賬了才走。
珠兒用完餐后直接乘電梯到了地下車庫,看見高帥帥的車時有點風中凌亂的感覺,又是悍馬,怎么她周圍的人都喜歡這么丑的鐵皮怪物。珠兒覺得呆在車內空氣不流通,便直接靠在車門處等著,高帥帥并沒有讓她久等。再次出現時他的手里多了個購物袋。
“你剛才是去百盛商場嗎?”酒店附近大型商場就此一家,所以珠兒如此猜測著。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怎么不在車里待著,外面冷。”
珠兒笑笑。“一天到晚都吹著空調,沒病也能整出病來。”說著把車鑰匙遞給高帥帥。
他接過車鑰匙的同時順便把手中的購物袋遞到她面前,“給你的。”
珠兒茫茫然接著,疑惑道,“給我嗎?”
“嗯,穿著高跟鞋走一下午的路實在太殘忍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的方式和慢性自殺相差無幾。”他與珠兒每天共處同一間辦公室自然是知道的,她平時上班除非應酬,在辦公室時都會換上平底鞋。今天上午的那句話不過是寬慰人而已。
珠兒聽后心里暖暖的,是一雙UGGAustralia的平底靴,看著就覺得暖和。珠兒上車后馬上換鞋試著。剛好合腳,不大不小。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從小到大,從沒有異性送過她鞋子,就連張父和張荊都沒有。
“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碼?”
高帥帥但笑不語,只要是有心為之,在這世上怕是沒有辦不到的事情。他的車開得極穩,上車后直接開了GPRS定位系統,10幾年沒回來,路都變了。
高帥帥問:“需要聽音樂嗎?”
“有什么音樂?”
“車載系統里都是鳳飛飛的歌曲。”
珠兒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高帥帥被盯著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笑道:“為什么用一種看見UFO的眼神看著我?”
“猜對了,因為我懷疑你是從外星來的。”
“為什么這樣認為?”
“我能冒昧的問一下嗎?您今年‘高壽’?”
“我今年三十一歲,難道看上去很蒼老?”
“三十歲的人,七十歲的心。”
“WHY?”
“你滿大街問問,現在哪個80后知道鳳飛飛,而且你還在美國生活了10幾年。”
“這很奇怪嗎?”
珠兒無語,這難道不奇怪嗎?鳳飛飛是她父母喜歡的歌手。難怪他上次說喜歡古典氣質的女人,他一定要找個古董,珠兒覺得聶小倩不錯。
珠兒忽然想起瓊瑤《一簾幽夢》中的一個場景,汪紫菱與費云帆在參觀埃菲爾鐵塔時,汪紫菱不無感慨的說:遠看是一座塔,近看是一座塔,上看是一座塔,下看是座塔,怎么看都是座塔。雖然烈士塔是很莊嚴的地點,應該嚴肅對待,珠兒仍然覺得無聊。
高帥帥見她一臉木然的盯著烈士塔,故意取笑,裝出一副大義泯然,“張珠兒,注意態度。”
“我覺得自己可能有時不愛國,比如在打擊日貨這件事上,上次有人聚眾鬧事打砸搶掠平和堂,我怎么沒有響應群眾號召加入人民的隊伍,起碼可以搶塊勞力士。”
“可惜可惜。”
珠兒連忙應答,“是好可惜的,勞力士。”特意做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高帥帥嗤笑,明明做出一副市井小民的姿態,但是她仍然覺得珠兒姿態清雅。“我可冤枉死了,我哪是可惜這個,我想表達的意思是如果你與這群人一起同流合污,那我就只能去監獄看你了,這么漂亮一女孩,穿著囚服多可惜。”
珠兒解釋,“如果我真那樣做了,我早就進去蹲班房了,那我就不會認識你了。”
高帥帥但笑不語。
烈士公園原先是要收取門票費用的,現在免費后每天過往的人都是絡繹不絕的,恰逢周末,公園內多處基本無法走動。
兩人坐在階梯旁的石椅上休息,望著人潮涌動。高帥帥忽然說道:“我覺得旅行社不厚道。”
“愿聞其詳。”
“盡帶著別人參觀這些免費的旅游景點。”
“這是市場經濟體制下的產物,有些人不是對社會主義所有制沒有異議嘛,怎么才過了幾個小時便持有不同觀點,他們這還沒上升至人格精神層次的問題,頂多是物盡其用罷了,在商言商,哪個商人不是利益擺在第一位,說句喪心病狂的話,不賺錢的商人是不道德的。”珠兒不禁好奇,“我這人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但是仍然無法理解你怎么就平白無故的空降到泰和集團呢?”
“你覺得我受之有愧。”
“實至名歸。”
“那你的疑慮從何而來?”
“就是覺得事情太忽然,沒點前奏。”
“前奏,你當開音樂會呢?”
“我就是奇怪。”
“你都快成十萬個為什么了。”
“本來就是。你能別岔開話題嗎?”
“我沒有。”
“明明就有。”
“呃····好吧!我接受批評。”
“你那親爹平時跟地主老兒似的,喜歡把持朝政,你一走馬上任就開始改革,幾乎把他貫徹的戰略方針都顛覆了,還從外面吸納一批人,把他許多“自己人”架空,他居然沒點反應。”
“你倒是了解他,確實是個喜歡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主。國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從基礎的物質要求已經上升為精神需求,像他這種暴發戶怎么能帶領企業長遠健康發展,所以聘請職業經理人是穩步向前的必要選擇。”然后將頭轉向珠兒繼續道,“我沒辦法長篇概論給你細致分析,總歸從宏觀大意解釋了原因,不知是不是你理想的答案,如果不是,只能說明我才疏學淺。”
珠兒實在不敢想象如果高建國聽到這番評價后作何感想。該是后悔千里迢迢漂洋過海的把他寶貝兒子請回來。珠兒從人群間隙中看見一家賣棉花糖的小店,還兼賣一些小公仔。她伸手指了指說:“我想吃棉花糖。”
“你確定嗎?”高帥帥有些訝異,上下打量她,明明如此纖細柔弱的一介小女子,胃口竟這樣大,剛剛已經吃了兩個冰激凌球。
高帥帥倒是想起她大概愛吃甜食,他見過她辦公室的抽屜內滿滿的都是巧克力和各式精致包裝的糖果。
可是卻不見長胖,仍然弱不禁風的模樣。他又瞥了一眼她瘦瘦的肩膀,而她已經朝著小店走去。
只是兩塊錢的棉花糖而已,居然能讓她閉上眼睛露出陶醉在幸福之中的表情。
他忽然覺得很好笑,這是一個28歲的職業女性,卻仿佛二八少女。其實她一直都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別人出去工作是為了生存不得不為之,她倒像是體驗人生。沒想到她對幸福的要求這樣低,這樣的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將她寵溺上天的人吧。他見過她極致干練的一面,可以與男人媲美,但是此刻的她就是胸無城府單純女子。
“小心長蛀牙。”他一邊慢悠悠的走,一邊調笑她。
“我不是處于換牙期的小朋友,才不怕。”她又舔了一下,居然很自然的舉到他面前,“你要來一口嗎?很好吃。”
他本能的將頭向旁邊一偏,淡淡的搖頭。“我不喜歡吃甜食,謝謝!”
珠兒也沒覺得不妥,直接收回手繼續吃著,她忽然說道:“你帶濕巾了嗎?等一下吃得全臉都是黏黏的。”
“等一下買就行了。”珠兒覺得在他的語氣中聽到寵溺。也沒覺得不妥,因為從小到大他會經常聽到異性以這樣的語氣與自己對話。
其實也就是個公園,只不過比一般的公園大上許多罷了。他倆走走停停,其實一下午的時間很短。
“去橘子洲頭可能來不及了。”珠兒有些哀怨。
高帥帥倒不覺得可惜,目的地在哪里并不重要,他在乎的是和誰一起。他提議,:“橘子洲頭今天就不去了,我們先把烈士公園逛完。”
珠兒表示同意,她其實早就注意到公園的游樂設施了,像過山車,海盜船這些對她而言太過驚險,她能接受的只有旋轉木馬。最后的結果就是高帥帥陪著珠兒連續坐了十多次旋轉木馬,珠兒倒沒想到他能屈膝卑躬的陪她,至少張荊對此嗤之以鼻,從讀初中開始就很排斥,認為這是小女生的娛樂設施,有損男性尊嚴。與邱邱談戀愛時他都忙著做家教掙錢,所以兩人平時最多就是在校園散步,外出極少,游樂場更是從沒來過。
高帥帥的形象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我覺得男人坐木馬挺帥的啊!”一邊說著,一邊翻動手機內的相片,這是剛才木馬在轉動時珠兒給他拍攝的。
珠兒興奮異常的將手機遞到他面前,“你看帥不帥?”
他湊近屏幕仔細看了看,照片拍得很清晰,角度也捕捉得到位。點頭表示贊許,“拍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