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看著還嶄新的賀卡,其實是楚心語在高二那年元旦前買的。
元旦放假前的那幾天,有許多學生都在互送新年賀卡,而她內心里最想送的——就只有一個他而已。
她猶記得那時候她特意洗了手,左思右量,才拿著簽字筆,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寫下幾個字:容之洲,新年快樂^-^——2007.12.28。
可是當楚心語看到容之洲在看他收到的幾張賀卡時,她莫名的就膽怯了。
也許是因為她做慣了乖寶寶,大人們都認為他們這個年紀談戀愛就是早戀,是不好的,也是不允許的,她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也許是因為她天性懦弱又靦腆,每次在不經意的時候遇到他,總是心跳如鼓,都不像她自己了,何況讓她親手把這樣的賀卡交給他。
這樣的賀卡——她認為上面印的幾個字,足以把她對他的迷戀詮釋的淋漓盡致。
就這樣,這張賀卡就永遠的留在了她的身邊。
這么多年她一直帶在身邊,很想他的時候、夢見他之后、遭受挫折的時候、傷心難過的時候、得到榮譽的時候、取得成績的時候……
直到她遇到了陸俊澤,那個她原本以為可以跟她相伴一生的人。
她將卡片夾在了一本書里,壓在了床廂底。
從此這張卡片開始不見日光,一如她的初戀。
是的,初戀,在她心里,容之洲就是她的初戀。
雖然那只是她的一廂情愿,只是她的一場暗戀。
楚心語在很多情感文章上都看過一句話:初戀是用來懷念的。
加上她經常從他的QQ空間里、他的人人網頁面里、他們的班級QQ群里得到關于他的消息,其中她最在意的、最難過的是他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
一年一年過去了,她就對他的情事淡漠了,但還是情不自禁的去關注他的最新動態。
不過她對他再也沒有了期待,她不認為她和他這輩子還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雖然在她的夢中,他們的距離是一點一點拉近的。
夢里:前幾年她總是遠遠的看著他,他對她一如既往的淡漠;中間有一次別人當著他倆的面說她喜歡他,她惱羞成怒,口是心非的拍著桌子道:誰喜歡他?最近幾年他們的距離倒是近了,她經常纏著他給她講數學題、物理題、化學題……而他有時候也會為難為難她。兩人的相處一如上高中的孩子們一樣,幼稚、天真,還有簡單。
夢醒了生活還在繼續,還是跟他半點關系也沒有。
最近兩年得到他的消息極少,她也一直以為他還在Z市,她從未想過她在還未嫁人之前能夠再見到他。
她倒是想象過也許有一天,在哪條路上,她和她的丈夫遇到了他和他的妻子,她也許能淡然的沖他點頭微笑,此生便已無憾。
接到容之洲的電話,楚心語頓時有種心慌慌的感覺:書面檢查?她可不就是因為不知道怎么寫,才從床廂底把這個卡片翻出來陷入回憶的么?
楚心語穩了穩心神:“快了,快了,快寫好了。”她無法不心虛啊。
那頭的容之洲聽著她急切的語速,就猜到她可能根本就沒有寫,這么說是怕他真的去找她睡覺么?
他的嘴角勾了起來,眸子中多了一抹算計之色。
“是嗎?”容之洲語氣表現的相當懷疑。
“當……當然了。”楚心語又開始慌了。
“心語,你在幾樓幾號住?”
“5樓502”,楚心語沒想到他突然轉換話題,脫口而出。
剛說完就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他坑了,自己的住處就這么暴露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你問這個干什么?”楚心語一副防備之色。
“不干什么,你緊張什么?現在7:45了,我9:30左右會去找你,到時候我可要看到1000字的書面檢查哦。”容之洲邊說邊一只腳蹭著地面。
“1000字?這么多!”楚心語皺了皺眉頭。
“對,少一個字我今晚就賴在你家里了!我可不是說說而已,我現在已經知道你住處的詳細地址了,你自己掂量著辦吧!”語氣中威脅之意昭然。
楚心語不覺竟打了個寒顫,心里罵自己的智商,怎么就那么簡單的被他騙到了住址。
“我知道了,你不是還要陪伯父伯母嗎?快去吧,你放心,你來之前我一定會寫好的!”楚心語信誓旦旦。
“你確定我可以放心?”容之洲忍著笑。
“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楚心語想到他還要陪他的父母,就覺得方才她防備過當了,一幅危險暫時解除的樣子。
“好的,我很期待。那你好好寫,先掛了。”容之洲干凈利落的就把電話給掛了。
楚心語看著手機,一陣失落,別的男人不都是讓女方先掛電話的么?算了,還是先想想怎么寫那1000字的書面檢查吧。
我的天,1000字的檢查,殺了我吧!我不就是一時看他失了神嗎?難道要寫1000字的:“我看你入了迷”嗎?好羞人。
讓我再想想,編個什么理由過關,寫我家里出了事我在想……,哦,不,那不成詛咒自己家了嗎?寫……不,寫什么呢……
一陣敲門聲暫時打斷了她的煩惱,她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去開門。
不會是房東吧?不過她有及時交房租和水電費啊?
那會是誰?不會是壞人吧,這天都麻麻黑了,想到這里楚心語才感覺到害怕。
頓下了開鎖的手,她強裝鎮定的沖門外問:“誰呀?”
容之洲開始也沒想許多,掛了電話之后,他鎖好車就去找了一家花店,買了一只紅玫瑰直奔上來,本來想給楚心語一個驚喜的。
他明明已經聽到了走到門邊的腳步聲,但是門卻遲遲沒有開,又聽到了這么一句,霎時醒悟,是了,出門在外,這樣的警惕心是完全應該有的。
想到這層,容之洲也不再想裝什么神秘,搞什么驚喜,別驚喜沒搞成搞成了驚嚇,沖著門道:“心語,是我,容之洲。”
楚心語聽到他的聲音心里才安定了下來,開了鎖,看著門外的他,已經忘了矜持、忘了防備,說:“進來吧。”
容之洲心下一喜,這代表她愿意讓他跟她更進一步啊。
他卻沒有想到楚心語是因為門外不是壞人而瞬間放下戒備的心,她壓根就沒顧得上去考慮該不該讓他進來的問題。
容之洲環顧了一下房間:簡單的標間,正屋里除了一張床,也就只有一張簡易小桌子、一個簡易衣柜和兩張小皮凳子算是家具,墻上除了床邊邊上貼了不高的淡粉色小花的墻紙和一面簡易的鏡子外也是再無別物。
廚房沒門,一眼可以看到里面的廚具,電磁爐、小煮鍋、炒菜鍋……鍋碗瓢盆倒是都有的。
因為容之洲的進入,楚心語感覺整個屋子里都流轉著壓抑的氣息,讓她頗不自然。
她跟在他的后面,雙手又開始絞了起來。
容之洲轉身面向她,看著她的局促,輕笑了起來。
楚心語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燙了起來。
“送給我心愛的女孩。”那支玫瑰花遞到了楚心語的面前,她不禁抬起了頭。
“不愿意接受嗎?”容之洲好笑的看著她。
楚心語連忙搖了搖頭,伸手接過:“謝謝!”
那雙靈動的眼睛里瞬間盛滿了欣喜,讓容之洲看的心動不已。
楚心語手里拿著玫瑰花,心里發愁著要把花插到哪里。
跟陸俊澤談戀愛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送過花給她,她從來沒有為這種問題煩惱過,不過想想家里也確實沒有什么能充當花瓶的東西。
“不插起來嗎?”容之洲奇怪的看著她。
“我家沒有花瓶。”楚心語吶吶的說。
容之洲恍然:“是我的錯,我應該連花瓶也買來。”
楚心語更窘了。
容之洲終于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他腦子一轉:“心語,你寫的書面檢查呢?”
說著開始走向那張簡易的小桌子,他分明看到上面躺著紙,擱著筆。
楚心語一下反應了過來。
對,書面檢查,可是她上面只寫了一個“我”字而已。
眼見容之洲拿起來那張紙,她突然看到那張賀卡還躺在那張紙旁邊,心突突的跳了起來,心里想,他可千萬千萬別看見呀!他要是看見了還不得得意死,她以后還要不要混了?
“這就是你寫的1000字的檢查?”容之洲挑眉看著她,把“1000字”咬的極重。
楚心語自知理虧,但一想就理直氣壯了起來:“不是還沒到9:30嗎?”
容之洲好笑的看著她:“是還沒到9:30,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是誰說快寫好了?難不成你原本打算檢查就只寫十個字?還是兩個字?”說話間他已走到她的跟前。
隨著容之洲越走越近,楚心語的氣勢越來越弱,她怎么感覺她此時跟待宰的羔羊差不多呢,也太沒面子了。
想到這里,楚心語心一橫,挺直了腰板對上了他的眼:“1000字沒有,你能把我怎么滴?”
容之洲看著瞬間炸毛的楚心語,倒是有幾分意外,不過很快他的眸子里就多了幾分戲謔,一字一頓的說:“那就——字——債——肉——償!“
過了大概5秒鐘之后,他以為他幻聽了,他居然聽到他的女孩說:“好啊!”
他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一種什么滋味,有一剎那的驚喜,接著又有著不可置信,還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