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之洲現在想來他對她并不了解,他們雖然做過一年的前后桌,但是接觸也是有限,況且六七年的時間也足以改變一個人。
他對她有特別的感覺,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夢境,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就陷在有他同時有她的夢境中出不來。
再次遇到她,他就徹底的失控了。
心不受控制了,身體也不受控制了,他不禁要懷疑:她是不是曾經對他下過什么盅?
可那不是只有在一些關于古代的小說里,才有的情節嗎?
容之洲的腦子在一瞬間想了這許多,這會兒徹底亂了,他拼命的想找到一條出路。
楚心語看著容之洲一瞬間變得沒有焦距的眼睛,像是在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看著他的表情變了幾變,她的心也跟著晴了又陰。
她其實只是想跟他開個玩笑,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她還沒說出口的話是:“那我改天給你做美味的肉菜吃可好?”
周邊的氣壓突然變得這么低,她要是還不知道他誤會她了,她就是豬了。
她霎時也變得哀傷了起來,他一定覺得她是一個特別隨便的女人。
她對他,原本就不該有什么奢望。
她想他們以后是再無可能了。
容之洲手里的紙張松松落地的聲音,在此時這個寂靜的可怕的屋子里分外清楚。
容之洲回神過來,眸子里閃過慌亂,聲音帶著些匆忙:“我改天……改天再來看你。”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沖了出去,他急需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看著他那么急切的逃離,楚心語不覺已流出淚來。
彎下身子去撿地上的紙張,淚滴打在她的手背上、紙上,她的淚更多的流進了心里。
沒有人知道,她對他的執念有多深;沒有人懂得,她對他的愛戀有多絕望;沒有人能體會到,她對于能與他重逢是有多么的欣喜;沒有人能感同身受,當她聽到他跟她表白時,她是有多么的不可置信、欣喜若狂及感激上蒼。
一切都結束了!
要解釋嗎?不,楚心語一直都堅信:能走掉的戀人便不會是她的良人。
當初她跟陸俊澤也是,她是那么的敏感,從她打電話給他時他的敷衍開始,到她親眼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廝混,她對他的心就開始慢慢冷卻,直到成冰。
她不是一個只為愛情而生的女人,大不了到了一定年齡,禁不住父母、親人的催促,找個順眼的男人結婚也是不錯的,畢竟沒有期待也就不會有多失望。
楚心語把紙張和卡片放進原本放卡片的書里,重新壓進床廂底。
又拿起那支玫瑰花,猶豫了下還是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后到衛生間洗了臉。
她躺在床上,翻開手機,繼續看她正在追的一本小說,卻發現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或許她是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吧。
總要干些什么來讓自己靜下來,不會沉浸在無邊的哀傷中出不來。
她想到了字帖,她身邊還有一本司馬彥的硬筆字帖,還是高中的時候買的。她也一直帶在身邊,靜不下來心的時候會臨摹一小段時間。
上一次臨摹是什么時候?
是她親眼看到陸俊澤出軌的時候,她對著字帖臨摹了將近2個小時,才感覺內心開始平靜,那天她整整臨摹了將近4個小時才作罷,她的手都快要廢掉了。
不過好在手有多痛,內心就變得多堅決。
等到3個月左右過去了,陸俊澤又跑來她這里懺悔,求原諒,要求重新開始時,她不停的告誡自己:不要相信他,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以后我們再無牽連!
這種告誡融入了她的血肉,她對陸俊澤后來的每次糾纏都無動于衷,她不需要他為她負責。
對于她來說,如果她在一個人身邊感覺不到幸福,最后束縛住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她何必因為世俗的眼光而葬送自己的一生?
所以她會在容之洲問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時,明明白白的告知他:她已不清白。
她當時就存了試探他的心思。
如果他真的介意,那么他們就不算真正的有緣有份,失去了又有什么可惜。
楚心語打開字帖,努力試著將精力集中,一筆一劃的開始臨摹了起來。
容之洲坐在楚心語家附近的那個小公園里,一副失魂落魄之態。
一周前,他剛與她重逢;三天前,也大概是這個時候,他才跟她表白。
他對她,有著太多的情不自禁;他對她,現在連在夢中都存了別樣的心思。
可是她,卻是這樣一個女人!
叫他心里如何不痛?
想他容之洲上高中和大學的時候,平均兩年談三個女朋友,他也沒見過哪個女朋友像她這么隨便!
心里好痛。
他竟然還存了將來娶她為妻的心思,還想象過和她一起吵吵鬧鬧的過一輩子!天大的諷刺!
他的頭也開始疼了起來,他不要再想了。
他倚著亭子的柱子,靜靜的坐著,半晌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方抬起頭,眼角竟濕了么?
為了這么一個隨便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傷心的呢?不,他一定是在為自己感到不值。
他拍了拍褲子,準備回家。
回家睡一覺,明天重新開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何況還是一枝“隨便花”。呵!
進口貿易部的劉經理從面試間出來,徑直走到楚心語的格子間前,說:“Daisy,復試的意見我已經寫好了,麻煩你做好后續的工作。另外,業務人員還是太少,還得煩勞你們人事部多費些心思,盡快招聘到位。”
劉經理說的客氣,她卻是不敢怠慢,忙邊應邊接過了簡歷。
挑出來劉經理復試通過的簡歷,劉經理已經簽上了大名,這基本上就代表這些人可以入職了。接下來再找他們人事部經理和總經理簽字通過就可以了。
想到要去找容之洲簽字,她不禁還有些膽怯,但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她該慶幸那時她有先見之明,約定好了不在公司公開他們的戀情,這樣感情不在了,起碼工作還在。
雖然以后的工作里可能會不怎么順利,可是起碼暫時還可以安身立命。
幾天時間里,她已經喜歡上這份工作了,已經下定決心好好工作,將來即使不得已離開這家公司,但她也算是有相關工作經驗的人了,再找工作會相對容易些。
當楚心語站到容之洲面前時,她感覺他好像有變得憔悴了些,她的心上一疼。
他也并未在工作上為難她,只是拿著簡歷看了看復試評語和意見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隨后做了個讓她出去的擺手動作。
容之洲剛看到楚心語的時候,眼眶不自覺的就紅了,趕緊低下頭看簡歷。
等聽不到她的高跟鞋與地板摩擦的聲音了,才抬頭朝門口看了看。
晚上容媽媽看著幾乎一言不發的兒子,心里感覺很不安,朝自己的老公看了看,見他也是一臉的沉思。
“洲洲啊,今天這是怎么了?話變得這么少,是不是遇著什么事了?跟爸爸媽媽說說。”容媽媽擔心的問。
容之洲看到母親擔心的樣子,忙扯了扯嘴角,說:“沒事,媽媽,是公司最近有個大的活動,老板讓我幫著兄弟部門策劃呢,剛才想的太入神了。”
容媽媽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再問,只是往容之洲碗里連連加了幾次菜。
容爸爸挑挑眉,沒有作聲。
快吃完飯時,容媽媽看著自己的兒子欲言又止。
容之洲看出來了,就笑著問:“媽是有話要跟我說嗎?直接說出來吧,別吞吞吐吐的了。”
容媽媽小心翼翼的說:“洲洲,這幾天我們在這兒,耽誤了你跟新女朋友約會了吧?我知道你肯定會說沒有,那明天你不上班,把她叫出來,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呀?”
當容之洲聽到母親提到楚心語,心里扯過一陣痛和傷感,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媽,你想多了,她是個很通情達理的女孩,很理解我的。不過她是個傳統的女孩子,覺得我們剛談戀愛就見家長,不大合適,我想就算了吧。”
容之洲說著心里又是一傷,開始他就是為楚心語著想的,所以那次也就是跟她開玩笑的提了一提,但是現在看來,傳統這兩個字怎么能放在她的身上?
那可是枝“隨便花”!開放的不能再開放了!想起來心里就難受。
容媽媽聞言說:“說的也是,那就算了。不過現在我們吃過飯了,你去找她吧,我和你爸爸要去過二人世界嘍,別想著打擾我們。”
容之洲忍著不讓傷感外露,送父母回房后,獨自一人在路上走著。
只有落寞的影子陪著他一起,他感覺無比的寂寞,前所未有的寂寞。
他覺得這種感覺糟糕透了,摸出手機來:“唐孟,出來喝酒吧……要跟弟妹請假?……你請吧,哥們今天心情不好,弟妹要是不準的話讓我跟她說……哎,弟妹啊,我是之洲,真不好意思晚上打擾你們……好的,好的,我一定會在12:00之前讓你家唐孟回到家的……好的,謝謝弟妹了,改天再請弟妹一起吃飯……去北喬酒吧吧,那里安靜,適合你已婚人士的身份……呵呵,一會兒見。”
北喬酒吧位于S市城南路中段,處于繁華的地段。但是這個酒吧本身比較安靜,因為這個酒吧有個規定:不許劃拳,不許大聲喧嘩。倒是個跟客戶來談生意的好地方。
唐孟到的時候,容之洲已經自己喝完2瓶啤酒了。
唐孟看的眼睛一抽,邊走過去邊想:看樣子這哥們真是遇到事了,這是失戀了的節奏?話說他已經兩年多沒見過這哥們這個樣子了。
容之洲看著伸過來攔住他倒酒的手,抬頭看到是唐孟:“你來了,現在叫你出來還真不容易,你也是有人管的人了。”
唐孟嘿嘿一笑:“哪有你自由啊?給哥們說說,這是怎么了?”
容之洲頓了頓,伸手給另外一個酒杯里倒上遞給唐孟:“喝酒,不說那些傷心的。”
唐孟不由的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讓他過來不就是想倒倒苦水嗎?哪次失戀不是這樣?
等到他們已經灌下5瓶啤酒的時候,唐孟終于發現不對勁了,貌似這哥們今天真的只是讓他來陪著喝干酒的。
只是因為容之洲今天喝酒是慢慢喝的,一副沉浸在回憶中閑人勿擾的落寞樣子,他就沒有注意。
他也就不過盯著對面那兩個美女欣賞了一小會兒,這哥們就灌下去這么多酒。而他最多也就喝了半瓶酒的量,那么容之洲已經喝下去4瓶多了?
天!唐孟慌了,這哥們平時最多也就3瓶啤酒的量,再多喝一點就會醉,今天喝的嚴重超標了!
“之洲,停下來,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唐孟又一次攔住容之洲要倒酒的手。
容之洲的手頓了下,把酒瓶和杯子放下了,略咧了下嘴角,笑的帶著幾分苦意:“唐孟,你說怎么我越喝,反而記得越清楚呢?”
唐孟默了默:“……這是怎么了?哪家姑娘這么大的本事,讓我們的容大少這么反常?”
容之洲又苦笑了下,動了動嘴唇,沒有出聲。
“得了得了,我也不問了。你沒事吧?有沒有感覺特別頭暈,還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唐孟問道。
容之洲定定的看著他,看的他心頭毛毛的:“沒有,很清醒,我今天喝多了,得麻煩你先送我回家了,應該不會耽誤你12:00之前回到家吧?”說完就趴在吧臺上睡著了。
唐孟睜大了眼睛,感覺有些不可置信:說話條理清晰,面面俱到,這真的是只有3瓶酒量的容之洲?
唐孟打車把容之洲送回了出租屋,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跟做夢似的。
今晚的容之洲實在是太詭異了,他得趕緊回家抱著他的親親老婆才能感覺到踏實。
床上的容之洲突然站起來推開衛生間的門,抱著馬桶一陣嘔吐。
直吐到再也吐不出來東西了,容之洲才又爬回床上進入了夢鄉。
容之洲這夜睡的極不安穩,眉頭一會兒皺在一起,一會兒又舒展開來。
突然聽他大喊一聲:心語!隨后聲音又接近蚊吶:我還是很想你,滿腦子都是你,我該拿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