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以北。
數十里開外。
一眼望去,全部都是羊腸小道,起伏疊嶂,不易行走。
可就是這樣的天蔽險境,卻成了進出漠城的唯一要道。這也使自古就以環山傍水而建的漠城成為了諸多兵家競相爭奪的軍事要地,易守難攻,易藏難獲。
我此刻就在這條主道上的某處岔口。
我在等待時機,迎接一位即將臨門的貴客。
至于身份、樣貌,卻統統不知,唯一能夠遵循的線索就只憑手中這畫布上,林先生親手臨摹出的印跡。
林先生是我們這一代中最有為的畫師,因外形溫儒而得名“先生”,實則天賦過人,只要是被他見過的刀口便會過目不忘,甚至還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其復原,呈于畫布。
而此時躺在我手上的就是出自這位“先生”之手,被其稱之為風華絕代之作的手刃兵器——齒鯊。
齒鯊,顧名思義,就是形狀類似于鯊魚牙齒一般的利刃。一般多流于幫派紛爭之中,象征著首領位份的貼身執匕。不過這回竟出現在待字閨閣的少女身上,還是在被強占欺辱之后強行刺入心臟處的明晃傷口,如此昭然若揭,別說是漠城,就連整個東洌上下,也屬前所未有的突兀之舉。
且,還是在我們一行人等抵達漠城不久后的半年內。
這便是我來此的目的。
沒錯,我是刀客,是這江湖上享譽最好也最年輕的刀客。而我此刻迎接的貴客,就是被我們懷疑的閨閣入侵案的最大主謀!
山路崎嶇陡峻,就算是岔口,也無法安全太平的輕易通過。
我此刻正潛在某個直聳云霄的參天樹冠里,棲在某根伸展的枝椏上小憩。這里安靜,不擾我輕眠的同時,還可以居高臨下的觀測到周圍的一切。這也是我在行動中最喜歡掌控一切的伏獵方式,掌控從我身邊經過的一切,哪怕是細風微塵,也無法從我指尖縫隙中輕易溜走。
我在這里已經伏守了七天,自接到線報,從先生手中拿到復原出來的確切“齒鯊”起。我第一時間就將這會客地點定在了此處,距城北數十里之外的羊腸岔口。
出發前,先生還為此取笑于我。
他好心提醒,“那里雖是山路崎嶇的最終會合站,卻也是脫離漠城最后管卡的必經要地。我們知道的同時,對于所有熟悉漠城的地境,稍有些常識的人來說也都不會是什么秘密可言?!?/p>
可我硬是將伏獵的地點執意定在了這里,還為此賭上了我今后三個月的傭金俸祿。
我從來都是這樣的性子,只要是我決定的,就不惜賭上我的一切、付出任何代價。
也因此被所有的兄弟笑稱為不撞南墻不回頭的那個。
這回也是如此,七天前我只身來到了這里,棲上了這棵枝冠茂密到足可以遮掩我身體全部的參天大樹。我以枝干為褥,樹葉為被。我已經在這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整整七個晝夜。先生說,那是人體承受的極限,我現在的極限??墒?,那又有什么可怕?更有什么顧慮?
我微微一笑,盡量保持著身體不動,精神休眠的狀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便已習慣了這種獨來獨往,游走于生死之間的刀客日子。
不過盡管如此,我也不會放走從我耳畔鼻息間溜走的任何訊息,哪怕,只是一絲空氣!
果然——
該來的終究會來!
這些年來的刀客生涯,我從來就沒錯過,更沒有敗給過自己敏銳的直覺。
緊閉的雙眼倏地一張,饑餓了許久的野獸終于覓到它久等多時的囊中獵物。在唇間低銜的那片葉子還未出口時,我便輕聲一喝,開門迎客,賭局大勝!
縱身躍下的同時,劍芒一閃,萬事皆空。
所有的,沒有的,此刻都只得統統地臣服于我。
呵呵——
別忘了,我就是那個刀客,是東洌國最好也最年輕的刀客。
請記住我的名字。
我叫小七。
江湖人稱狂野柒少!
而他,卻獨獨喜歡叫我“涔”的那個——刀客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