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娜打來電話問石頭什么時候回來?她媽都跟她聊了什么,是不是又逼她移民過去。
石頭現在的心情有點糟糕,翻了翻包,最后還是克制不住的將包里的煙轉移到口袋里。一邊跟高美娜聊著一邊偷偷溜到醫院頂樓。
寒風刺骨,星星點點的霓虹在夜色的盡頭匯聚成一道迷人的風景。
落在石頭眼中卻是一片支離破碎的孤獨。
她沉重的對著那片夜色抽煙,嘴上卻哈哈大笑的對著電話那頭的高美娜狂吹牛逼:“她給我找了個高富帥,我正和他在漁人碼頭吃海產呢。說實話,這個高富帥……”她“嘖嘖”兩聲:“真TM太合老子的胃口了,老子的真愛總算跋山涉水的朝老子狂奔而來了……”
對于“高富帥”,身為某跨國珠寶的設計總監,石頭她娘,高美娜一點都不懷疑:“我拜托你不要張口一個勞資閉口一個勞資,你不是說真愛了嘛!你就不怕把真愛給嚇跑了?!?/p>
“一句‘老子’就能把他給嚇跑了,這種男的還算什么真愛!還怎么配得上老子的真情流露!”石頭對著夜空長吐一口煙,轉身靠著圍欄蹲坐在地面:“重點是……他根本就聽不懂我在講什么!哈哈哈哈哈!”
高美娜一臉黑線:“又忘吃藥了!”
“你怎么知道,剛才我媽給我的藥都被我偷偷扔進馬桶了?!?/p>
“懶得陪你發瘋,經理又在找我了,回頭聊?!彼孟率謾C,復又匆匆追一句:“對了,如果找到感覺的話就好好跟人家走走,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抱著那些破理論,再下去估計要給你找女伴了。還明天就回來,回來吃屎啊!”
“如果對方是你,我愿意。”
“——慢走不送!”高美娜這會直接掛了電話。
石頭沒有掛掉。她還保持著通電話的姿勢,起身趴在圍欄上,神色黯然的盯著高樓下的醫院。路燈忽明忽暗,整個醫院在她眼下透著一股死氣的寧靜。
據說;一個人要是成不了心態的主人,那她必然會淪為情緒的奴隸。
很顯然,她現在是屬于后者。
“真想回家。”她壓抑不住悲傷在心中逆流成河的酸楚眼角:“可是……想想又不知道能回哪個家?其實自從我媽生了弟弟后,她已經有兩年多不曾逼我回去了,電話更是一個月比一個月少。我爸也是,整個心思都放在阿姨帶來的妹妹身上,以前至少還有哥,現在……”
她忍不住哽咽的用手遮住雙眼,緩了緩,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有時看到周圍的人……其實感覺自己也挺幸福的。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墒腔仡^想想,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有。你知道嘛,我住院了,我給我媽打電話她說弟弟病了,有什么事回頭再說。然后就沒聲音了。我給我爸打電話,阿姨說他忙沒空接電話……”
石頭壓抑不住內心空慌的自言自語著,放在耳邊的手機卻在這時猝不及防的響起?
她被嚇得一陣耳鳴,差點就把一半的“腎”給錯手丟下萬丈高樓了!她一臉“嚇死寶寶”的抱緊手機,緩了緩,氣不打一處來:“尼姆!來電話時就不能先來點前奏了!”
拜崔安冉所賜,她空洞的心瞬間充實的比餃子還飽滿!
崔安冉愣了下:“干嘛!吃炸藥了!”復又覺得不對:“尼姆!打電話還需要什么前奏,你以為面對面找手機??!”
石頭噎了下,好吧:“有什么事?”
“沒事!”崔安冉沒好氣:“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有什么事?!姐姐可是在家整整等了你兩天,你倒好,還我問什么事!”
“等我電話干嘛?”石頭的健忘癥又犯了。
“尼瑪的!放姐姐鴿子還問姐姐干嘛要等你電話,我也是醉了才會跟你做朋友,還做了這么多年,還上下著急的四處給你物色對象就怕你一個不小心給孤獨終老了,你倒好!”崔安冉被氣得就差摔手機。
石頭稍稍拉后記憶,末了,才一臉大悟。就說把什么事給忘了!
她無比心虛的“嘿嘿”兩聲,滿口胡說:“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我這不也是被我媽給逼忘記了嘛?!?/p>
崔安冉氣歸氣,聽她提起她媽還是收斂了一些:“你媽又逼你干嘛了?你現在不是在美國陪她聊天了嘛?”
“這個……”石頭油然升起一股罪惡感。她伸手揉了揉頭疼的腦袋:“我媽又給我安排相親對象了。”
崔安冉默了幾秒,想起兩年前石頭她媽給她安排的那些文人學士。不是一上來就準備跟石頭一決文學高下,又不就一臉書呆子的亮出全部家底,就差連身上穿什么內褲都掏出來給石頭看……
當然偶爾還是能遇到一兩個正常的,只是那一兩個正常的通常都會都把石頭歸類成不正常的。
她潛意識忽略后者,只當石頭她媽又給石頭安排什么奇葩人士,深表同情:“又遇到奇葩了?!?/p>
石頭嘆一口氣:“不是,是遇到真愛了?!?/p>
——還“真愛”個沒完沒了!石頭的心中正有一群草泥馬踩著優雅的步伐朝她臉上呼嘯而過!
“真愛?”崔安冉消化了一會,忍不住海拔:“那你TM還嘆個毛氣!真是浪費姐姐的同情心!”
石頭撇撇嘴,說多都是淚啊~~~
轉瞬,又分分鐘鐘開啟吹牛|逼|模式。
殊不知在頂樓的另一端有一雙黝亮的眼眸,如懸掛在無星夜空上的那輪明月一樣散發著清冷的光亮,將角落里的她一覽全無的幽幽收進眼底。
在王子安的印象里,石頭一直都是傲慢囂張的!最多比其她女生多了一點堅強。
為了不把自己變得可憐而去塑造的獨立堅強。
然……這種獨立和堅強對現在一些自食其力在外的女孩早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今晚不知怎么了,落到她身上傳到他眼睛再流進他內心時他卻嘗到了一絲絲心疼?
不過他還沒深入去想,放在醫袍里的手機卻很不識相的響起?
他愣了下,伸手接通。
“王醫生,急診室有兩名車禍患者送進來,傷勢挺嚴重的,需要你過來一趟……”
“嗯,我知道了。”
石頭不知道頂樓除了她……還有一個人?!
她下意識頓住下樓的腳步,抬頭就見從頂樓外面進來的王子安。
一如既往的面癱,一如既往的冷漠,一如既往的目不斜視……
恍惚間,石頭無意識扣住他手擋住他下樓的腳步。
王子安不露聲色的看向她。
她微微皺眉:“你怎么會從上面下來?你什么時候上去的?我說的那些話你聽了……不對!你偷聽了多少?”
石頭的大腦完全支配了她嘴巴,想到什么說什么。
王子安除了工作時會戴眼鏡,平時大多數都是放在口袋里的。所以現在就如平時那樣靜靜的躺在他口袋里,露出他那雙異常漆黑的清冷眼眸。像凝了一層淡淡的水霧,似不解?又似乎只是一種不屑的抬手拉開石頭扣在他手臂上的手:“滿口謊言,頂多就算剛好聽到?!?/p>
他嗤之以鼻的收回視線,掠過她身,徑直下樓。
石頭抽了抽嘴角,滿口……謊言?!就算滿口謊言……又關他什么事!讓他聽了!逼他聽了!
她臉騰一下爆紅的回頭看向他:“——你給我站?。∥胰鲋e撒到你家了,誰要你偷聽了!”
王子安漠不關心,一個轉角,消失在石頭的視線。
石頭氣得手指都在發抖,緩沖了好一會才平衡過來。不就是人渣的朋友,學什么都教授裝什么高冷!讓人看了就倒胃口!
她怒不可歇的下樓,沒走兩步又忽而頓住了腳?就算聽到了又怎樣,頂多就尷尬一下,轉身誰還認識誰!
她……在氣什么?有什么好難堪跟心慌的?
寂靜的樓道只剩一陣匪夷所思的詭異,石頭忍不住啃指甲,緊跟著又忍不住煩躁起來。
想……想想想P啊!反正明天就出院了還想那么多P事干毛!難堪怎么了,生氣怎么了,她憑什么要讓一個人渣的朋友來看她笑話!?。?/p>
嗯!沒錯就是這樣的??!她手一揮,那些郁結在心中的負面情緒頓時煙消云散,連渣渣都不剩的踩著輕快腳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