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帶王子安去的地方是錦華高中。
每年她從那邊回來后,都會無意識的晃到這里喝酒。
同樣也是無人知曉。
因為每年這個時候,高美娜一定會在酒吧,即便沒班她也會調出班。
葉燦怕她觸人傷情,有多遠就會躲多遠。
崔安冉早期會陪著她,后面見她除了忙一些,突然大半夜發神經的大掃除,其他都再正常不過的倒床睡覺。頓時也沒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該干嘛干嘛去。
殊不知,在她人以為的背后她卻早已哭得不能自己。
這種能力是從什么時候有的?石頭忘記了。
只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后,她的所有情緒都成一面不能觸碰的湖。緊緊鎖在堅強表殼內的湖,不愿他人窺視看到的湖……
即使看到了,也不過是一面加了修飾的湖;帶著不屑,自嘲,風輕云淡的冷笑。
王子安看了眼沉默在夜色里的高校,心照不宣:“喝酒可以,喝醉不可以!”
石頭無趣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了!”
熟悉的街道,寫滿記憶的商店,夜色忙碌的攤位,遲遲還不愿歸宿的少年,少女,成群結伴的匯聚成一幅《時光返照》的畫。
只可惜畫中的人,只剩她。
石頭悵然嘆氣,朝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走去。
那時,這家便利店不過只是一間小小的零食店。
每天她下課出來,總會看到擺放在門口游戲機前正坐著兩道廝殺的身影,像背后長了眼睛一樣偏頭躲過她從后靠近的偷襲:“死丫頭!教過你幾次了,做人要光明磊落!再TM的搞偷襲,信不信讓你回家寫君子去!”
記憶里的少年就如消失在門口的游戲機一樣,再也回不來的消逝在時間的長河中。
“老板給我十瓶酒。”
老板是一位年輕的婦人。正打著瞌睡,迷迷糊糊:“要百威還是青島?”
“百威吧。”石頭伸手去拿錢,邊上卻有人先一步遞上。
她愣了下,抬頭。
“我請你。”王子安看向她。
大概是身高的距離,王子安總在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總是情不自禁的感到她很弱小,一點都不強大的令他不止一次萌生想要保護她的沖動。
甚至差點脫口而出!
石頭很想說誰要你請了!
然……他此時飄落在她臉上的眸色真的太過美麗柔和了,她竟有些不舍得打破的垂下眼。第一次學著去接受的指著貨架上的零食:“還有花生,魷魚絲,肉脯……”
買完東西,石頭忽然指著門口的娃娃機,扯了扯嘴角:“這里,以前是放游戲機的!誰要遲了一步,都只有干瞪眼的份。”
王子安沒有搭話,只是伸手蓋著她腦袋推著向前:“你喜歡游戲機,改天送你一臺。”
石頭扭頭,冷眼向上:“你喜歡我腦袋?可惜我沒辦法砍下來送你!”
王子安愣了下,忍俊不禁:“有點嚇人,還是算了。”
“那還不放手!”石頭瞟了一記白眼,揮開他手。
王子安無所謂。見她去的方向是錦華高校的大門,漫不經心跟上:“你不會是準備到學校里喝吧。”
不是疑問,是肯定。
石頭頓住腳,長臂一伸,撈著他脖子夾在臂彎:“你什么時候廢話這么多了!老子找你出來喝酒,純屬陪襯懂嘛!”她松手,無語的推了他一下:“誰知道你也這么煩?!吵死了!”
王子安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嫌吵嫌煩,很是新鮮:“OK,陪襯!”
他作勢閉嘴的朝石頭做個請的姿勢。
石頭不由被逗笑,懶得理他的朝學校走去。
石頭帶著王子安繞過學校大門,停在一道被居民房遮擋隱秘的圍墻外,拍了拍結實的墻壁:“翻墻不難吧。”
王子安扶額:“能淑女紳士一點嘛?!”
石頭挑眉,淑女紳士?略顯失望的扔一句:“那你等一下。”
還以為有他在,剛好可以趁機回溫回溫當年踩背上跳的帥氣翻墻。
結果……
算了,還是優雅點的回車上搬扶梯吧。
“你去哪?”背后傳來某人的問聲。
石頭頭也不回:“你不是說要淑女紳士,給你整優雅去啊!”
“我陪你。”
“不用!給我蹲著就行了!”石頭回頭瞪了他一眼。
潛意識臺詞:你要敢跟來,老子分分鐘鐘掐死你!
王子安摸不到她心思,只好順她意思的等。
省得等下又遭嫌棄。
石頭來回不過幾分鐘。
王子安看著她架在肩上的扶梯,汗顏直飚:“……服了!”
他伸手接過扶梯,不是很重,折疊式的?看樣子有點像特制的。
石頭蹲下身,他阻止道:“我來就行了,你站著。”
石頭皺眉,對這話極感冒:“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說著,竟較真上了。
王子安無語:“不要讓我在你面前覺得一無是處,很傷男人自尊心明白嘛!”他來氣的敲了她額頭一下:“看你搬著它過來就很不爽了,站一邊去。”
石頭有些發愣。
很多男人的自尊心都被她大大打折過,然,卻沒有一個人是用嘴巴告訴她的。
只有行動,令她心寒的行動;以至于她變得猖狂的行動!
只有他……這個從遇見就沒一次順眼的男人。
他總是一臉死樣的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那樣是不對了……但又拿捏有度的不觸及她底線,給她空間,讓她那份可悲到薄弱的自尊心依舊強大的保護著她領地。
“王子安,就算我叫你,你也不應該來。”
王子安僵了僵起身的動作:“沒辦法,已經來了。”
他沒有去看她,只是將弄好的架子靠向墻壁。拍了拍穩定度,這才看向她:“你這架子哪里定的?有時間可以去弄一個,偶爾回學校喝喝小酒。”
看吧!他總是這樣!
看吧!會叫他來,也只是因為他比她認識的所有人都懂得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一笑帶過就可以了。
石頭心里泛苦,面上傲慢不可一世:“腦袋不能送,架子倒可以送你一個。”她走進,拍了拍架子:“賞你了!”
王子安眸色亮亮,唇角微勾:“謝謝!”
石頭先爬上墻,王子安提著酒跟上。
轉眼,只聽“嗵”一聲?他的石頭已經完全消失在圍墻上面。
這女人就不能收收漢子的心嘛?!
王子安抽著嘴角,探頭:“沒摔到吧?”
石頭跳得太快,一時把腳給歪到了。
她抱著受創的腳,忍了一身冷汗才勉強站了起來,回頭笑得一臉風生水起:“切~你別摔到了才是!”
王子安嗤笑,再輕松不過的提著東西躍下。
給個特寫:“讓你失望了。”
石頭氣得霍霍磨牙,扭頭不跟他一般見識的朝教學樓走去。
然后順著樓道抹黑往上。
期間,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還好身后的王子安手快扶住。
從而順理成章的將扶改成牽?
石頭先前還沒察覺,隨著轉換的位置,在他變得異常強大的背影里,她這才慢慢察覺到他緊緊包裹在她手上的溫度。
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安全,一點一點蠱惑著她心。令她情不自禁的收回尖銳,無法自己的靜靜享受這股沒來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