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知州陳友安嫡女陳婧上前覲見。”大太監手持名冊,開始念名字。
被點到名的女孩子,默默上前一步,規矩極好的跪下行了大禮,聲音如同黃鶯般清脆悅耳:“臣女陳婧見過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千歲…”
陳婧的聲音如同被一塊魚骨梗住,突然失聲。
林顰兒覺得很奇怪,這個陳婧她多少有些了解,容貌出眾,規矩也好,怎么會在這么重要的場合失禮。
林顰兒抬眼望去,瞳孔驟然一縮,明白了陳婧為何會有如此反應。
上首金碧輝煌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姿容極其出眾的男子,那是用言語無法描繪的美。
長發及腰,肆意披散在錦繡官帽后,白皙到蒼白的膚色,殷紅似染了鮮血的唇瓣,這些極致的顏色差,勾勒出一副病態的妍麗,靡艷之極。
他的一雙眼睛,大而嫵媚,眼尾斜飛,像極了某種會魅惑人心的生物,而他秀麗如山水畫般墨染的眼線,使他的丹鳳大眼看起來愈發的妖冶鬼美,攝人心魂。
況且,他的眸子不同于常人,銀灰色的瞳孔深不見底,沒有一絲光亮折射,好似一片無邊無際的蒼茫大地,讓被鎖住的人無力逃開。
然而這些都不及他左邊眼角,那一朵妖艷的紅蓮花,讓人印象深刻,火紅的花瓣在他白皙的眼尾綻放到極致,嬌嫩的花尖蜿蜒延伸,直入發鬢。
好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宮廷第一美人麗貴妃,已是人間難得的佳色,嬌媚無雙,可跟這位千歲殿下一比,卻是不及萬一。
只可惜,這位美人所在之處,自動形成一個陰冷鬼譎的怪圈,寒氣森然,切膚裂骨,讓人不寒而栗。
他看著有些呆滯的陳婧,突然笑了,露出森森白牙和猩紅舌尖,好似荒郊野店里突然出現的絕世魅姬,美艷的驚心而恐怖。
“傳本座諭令,陳婧殿前失儀,打二十大板,終身不允許選秀,陳友安教女不善,罰一年俸祿。”
他的聲音異常好聽,但卻十分幽冷,像是萬里冰原刮來的風,陰森刺骨。
宮人不敢耽擱,忙上前將有些呆愣的陳婧拉走。
陳婧沒想到自己一時失神,竟會惹來這么大禍端,她不敢反抗,甚至連哭出聲都不敢,只能任由眼淚在眼圈,認命的被人拉下去。
板子打在肉上的沉悶聲響,以及女子難以忍受的尖叫,充斥著秀女們的耳膜,人人噤若寒蟬,再不敢向上多看一眼。
少女的尖叫一波高過一波,連月皇后和麗貴妃浸淫后宮多年,也不禁面色不好,而染欲燼身邊的人,卻無絲毫感覺。
跪在染欲燼腳邊的盼兒,感覺自己身處一個萬丈冰淵的冰窟窿里,冰冷的水淹沒口鼻,嗆進肺管,讓人窒息。
低頭看了一眼腿下瑟瑟發抖的脊背,染欲燼不耐的瞇起眸子,抬腳將盼兒踢到麗貴妃身后,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沒用的東西。”
麗貴妃臉色白了紅,紅了青,最后到底沒有說什么,只讓人抬著盼兒,惱恨的離開。
林顰兒眼眸瞇起:原來他就是染欲燼,據傳聞,奸佞宦官染欲燼,青面獠牙,長相癸丑,手段陰毒,喜歡生吃幼童的心,生喝人血,奸淫擄掠,殘暴陰毒,不僅是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奸佞小人,更是如同妖怪一般的存在。
他手下的九重司,更是無惡不作,素有人間煉獄之稱。
而且九重司這名字,足以證明染欲燼此人猖狂。
神話傳說中,天有九重,九重天是最高仙人所居之處,俯視眾生。
染欲燼自命九重之主,豈非要俯瞰天下,做天下的主宰。此等司馬昭之心,竟能被無盡皇室容忍至今,可見其權勢之大。
不過傳言倒也不能盡信,說他手段陰毒,也許有幾分根據,但青苗獠牙,長相癸丑,純屬無稽之談。
若染欲燼也算得上丑,這天下便再沒人敢稱美了。
麗貴妃走后,月皇后也借故離開,選秀之事,便落在染欲燼一人頭上。事實上,就算后、妃不走,也干涉不了染欲燼行事。
大太監還待唱名,染欲燼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站起身來,隨意打量了一遍眾人,對著下首指了指,大太監連忙點頭,對著下首的宮人吩咐道:“這個,這個,還有這邊幾個,留下,其余人可以出宮了。”
額,這未免也太隨便了吧!眾秀女雖然不服,但礙于染欲燼的殘暴,無人敢表示異議,就連哭鬧都不曾有,乖乖的跟著宮人出宮,比起之前哭鬧不休的場面,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由此也可見,染欲燼這三個字,比強制手段來的有效。
林顰兒無奈握拳,本來她還想冒死出點岔子,避開選秀,沒想到染欲燼竟然隨手一指,生生破壞了她的計劃。
一同被選中的還有劉蓉,她萬萬沒想到,以自己的家世,竟然能夠留到現在。
這場選秀,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染欲燼踩著宮人組成的人梯,飄然回到轎輦中,對著身邊的大太監交待了幾句,起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