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看過那兩個應該叫我哥哥的孩子。盡管當時他們很小,但依稀可以看出他們的相似之處:同樣的可愛,同樣的天真無邪。
我曾經在想,這兩個可愛的孩子會給我的生活帶來怎樣的影響,他們又會在以后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并且當時,我甚至還幻想著他們其中的一個能一直跟隨我成長。
此事一經,我便常常跑到叔叔家中,盡管當時我的學業已是很重,,只是我絲毫沒去理會這些,只是覺得,上天不止送給了叔叔兩個可愛的孩子,并且還讓我擁有了兩個可愛的同伴,盡管我們年齡相差很遠,但我還是一直這樣覺得:
他們。我。將會一起承接起我們家族以后的生活。
是的。我的一切幻想都是如此美麗。如果沒有所謂的生死輪回,沒有世事的多災變化,也許,我可以將心中的夢想,幻化為美麗的現實。
然而世上一切都有,一切都在發生。夢想、幻想,其實都是一樣,都是人們心中的寄托,而現實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殘酷的。
一個月后,當時我正在學校上課。那一天,天空很藍,天空偶爾飄過大朵大朵的白云,在它們經過之后,陽光便會灑下幾道陰影。我一直認為這所有的陰影只是云兒匆匆而過時落下的痕跡,可怎奈,一陣稍涼的清風過后,還未及我反應,陰影已進駐了我的內心,讓我不知所措。
父親匆匆打來電話,說家里有事讓我回去。父親的話緩慢而無力,我似乎感覺到了即將面對的一切。只是我不敢猜測,于是匆匆回家,在掛掉電話的那一刻,太陽似乎突然沒了蹤影,我的眼前、我行走的地方,暗淡一片。
我至今仍不能用很清晰和明快的字樣來描述當時的情景和心中的情懷。
叔叔阿姨呆坐屋內,面如土色;爺爺和父親則在一旁不停的抽著煙;而媽媽,只是在里間搬著什么。院子里坐滿了平日的鄉親,個個臉上露出悲傷而又惋惜的表情,有些年長的人們甚至輕輕吸綴著行行清淚。
兩個孩子之一的男孩——也就是我以后的弟弟——不幸夭折。時間是凌晨兩點,原因不得而知。
最后我還是從母親口中得知這一消息。當時我的心里不知何味,面無表情,口無言語。這是一個怎樣的情景,為何要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面對?!
看到叔叔,看到阿姨,真的,我的心中產生了有史以來最悲憷的情感。我實在不曉得,如此的變故將會給這兩個新人、兩個剛諳世事的年輕人帶來什么,他們以后又將怎樣的生活。弟弟——被我一廂情愿相稱的弟弟,既然你不喜歡這個世界,既然你只是想依偎一下人類溫暖懷抱。卻又為何還要到來,為何還要充斥在這樣可憐的兩個年輕人生命中?!
為什么?你拿著生命給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天仍然很亮,我在想,剛剛的陰暗是不是弟弟帶來的,他在臨走時,給世人,給他的父母,給他的親人留下了最后一絲遐想,然后匆匆離去,重新投入自然的懷抱,等待著新的輪回。
叔叔、阿姨。我當時在想,我要以怎樣的方式來安慰你們,才會減輕你們心中的悲傷,抹掉你們心中的陰影,可我在大腦中想了很久以后,也沒有想到,只是仍在無意間,蹦出了那幾個鮮艷字符:
曾經來過。
還是爺爺,這個經歷了一甲的滄桑老人,不但要忍受失去孫兒的痛苦,還要勸慰自己的孩子。爺爺說:小三兒,算了吧,他終究不屬于我們,就當他沒來過吧。別忘了,你還有個女兒,她同樣需要得到你們的愛。
女兒!叔叔的女兒!
是的,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一個尚未謀事的妹妹。她該怎樣,其實她才是最凄慘的,與她同胞而來的哥哥,卻還沒來得及相互觀望,便扔下她一個而去了遙遠的地方。
是的!叔叔,你還有一個女兒,不論怎樣,你不應該因為一個孩子的離去而忽略了另一個孩子!她同樣是你的希望,也許她的哥哥只是陪同她來到這個世上,之后便又匆匆而去。不知怎地,彼時的我竟與叔叔說出了如此之語。我不知叔叔當時怎樣想象,只是我的腦間,已千百次的出現了那句話語:
曾經來過的人都是幸福的。
那可愛的孩子不論來到世上多長時間,他都曾來過,都曾見過他最親近的人,也享受了世界的龐大。這些,已經很好,已經足夠讓他銘記,以后,無論何地,無論何時,他都應記得:他曾經來過這個繽紛的世界,曾經感受了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東西:
——真情。
一個月后,叔叔阿姨重新打起精神生活。如果可以,可能在某時,在某地,你會看到他們燦爛的笑容,以及他們身旁那個可愛的小女孩。
曾經來過,阿木從懵懂的想到,再經別人的言說,終于深刻的體會了它的含義。至此,阿木感激不盡。因為阿木明白了:萬事都要以真情對待,對待到來的人,對待離去的人,對待曾經來過的人。
曾經來過,是來過走過。而我們不停的步伐,又將經歷怎樣的事呢?也許無人知曉,也許這些我們早已經歷過。
這些。其實都可以躍出紙面。